里正一家自然也就知道良笙考中了小二元。
哪怕后面没有考中小三元,考中秀才绝对是小菜一碟。
里正老两口本来就没有对良笙死心,见他前途不可限量,越发想要把梅香嫁给他为妾。
老两口商量了许久,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这天,族长来到似锦在府城的家里,发现只有良笙一个人在家,问似锦去哪了。
良笙道:“如今正是种辣椒,番茄,南瓜和胡椒、孜然的季节,而且菜油籽也该收成了,娘子去了县城在田地里操劳哩。”
族长由衷道:“你媳妇可真不容易,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
良笙微笑着点头:“晓得的。”
族长这才说明来意。
再过两天,是里正的六十大寿,他几个儿子想摆几桌酒席给他祝寿。
里正两口子想请他夫妻两个去喝喜酒,可是又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就请他帮忙邀请,问良笙去不去。
良笙考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虽说跟里正老两口闹出不愉快,但毕竟没有撕破脸皮,不去也不好。
再说当天请客,客人那么多,谅他一家也做不了什么。
到了吃晚饭的时辰,似锦还没回来。
族长担心的问:“你媳妇咋这个时辰还没回来?”
良笙让两个老仆人上晚饭。
菜是自家卖的几个卤菜,外加从鸿运酒楼点的几个招牌菜,林林种种也有七八道菜。
良笙道:“这条路这么远,我让她就在县城住着,把活计一口气安排好了再回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良笙就和族长坐马车回到了他县城的家。
这还是开春以来族长第一次来似锦家,和上次看到的截然不同。
上次她家院子也好,后花园也好,因为没什么花草树木而显得荒凉。
如今却花团锦簇,一步一景,十分怡人。
在良笙县城的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巳时,良笙和族长一起回了荷花村。
似锦没有跟着去,要种的农作物实在太多了,她太忙了。
已近午时,良笙还没来,里正老两口心里都很不得劲,以为他不会来了。
就在他二老已经死心之际,忽听不少宾客热情道:“阿笙,恭喜恭喜,连中二元。”
“连中三元手到擒拿!”
里正老两口惊喜万分,快步迎了出来:“阿笙,你总算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良笙把手里的厚礼递了过去,笑着道:“马上就要院试了,就连知府大人有请我都不去,要在家里抓紧学习。
可是见族长伯伯特意替大叔来请我喝大叔的六十大寿喜酒,我能不来么?”
这一番话明里暗里有几分因被叫回来给里正庆生的不满。
族长有些汗颜,自己又被里正给忽悠了,怎么能为了这个老家伙的六十大寿而把良笙给叫回来喝他的寿酒,从而耽误读书呢。
里正六十大寿有良笙考秀才重要吗。
良笙如果考上秀才,那是整个夏氏家族的荣耀,若是中了小三元,更是光宗耀祖。
里正老两口脸上都闪过几丝不自在。
贵客已来,也就开席了。
先上的是冷盘,凉拌豆芽、兰花豆、咸鸭蛋……
众宾客边吃边闲聊。
良笙一眼扫到和堂屋相连的房间门帘被人偷偷掀起了一角——分明有人在偷窥。
那间房是里正夫妻俩的卧房,躲在里面的人只有是里正家的人。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良笙泰然自若,反正吃完了寿宴他就走了,爱偷窥就偷窥个够吧,他还能少块肉不成?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越发活跃起来,大多是恭祝良笙今年必中小三元。
有个乡亲还对良笙道:“阿笙,你如果考中了小三元,一定要回来摆酒。”
另一个乡亲笑着道:“如果阿笙考中了小三元,咱们就不能再叫他名字了,要得喊老爷。”
良笙却格外谦虚:“无论我考中了啥,也是这个村的阿笙。”
大家正说的兴起,里正的长子来给众人添酒,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良笙跟前的汤碗,汤水一下子就斜洒了出来。
良笙虽然已经飞快地站起身,可是那些汤水还是淋到了他身上。
里正长子一脸歉意:“瞧我粗手笨脚的,弄脏了你的衣裳。”
一个来里正家帮忙的亲戚家的婆子见状,惊呼道:“好好一件丝绸的新袍子,污了可惜,快随我去拿水擦擦。”
不由分说,拉了良笙下了席,去了一间空房。
说是空房,只是没有人而已,里面桌椅还是有的。
一进那间空房,良笙就闻到一股暖意溶溶的甜香,不禁皱眉。
虽然里正家的条件比一般村民好太多,但也只是农户,怎就用起了香料?
他以前来里正家时,就从来没有在他家闻到过香料的味道。
那婆子别看年纪大,手脚却十分伶俐,打来了热水,给良笙清理。
怕良笙不自在,她并没有留下。
良笙将手帕浸到热水里,拧得半干了,刚在自己衣袍上擦了一下,动作突然顿住。
诧异的看了看闭得紧紧的窗户,走过去开了窗户,往外看了看,伸手一撑跳了出去,从外面将窗户虚虚合上。
暖暖的春风迎面扑来,空气清新,里面还夹杂着青草树木的香气。
先前在房间里的闷热一扫而空,有些昏沉的大脑一下子清明起来。
现在已经是四月芳菲了,天气热的人们都只穿件夹衣,哪还用得着关窗!
而那间空房却紧闭着窗户。
再说了,他虽然穿的是丝绸的新袍子,但是颜色很深,弄脏了拿帕子擦擦也就看不出了,根本不用兴师动众安排他到单独的房间整理。
良笙正在沉思,就听见由远及近传来了脚步声,偷偷一看,竟然是梅香走了过来。
打扮的清丽可人的梅香怀着忐忑激动的心情打起了门帘子,半低了头娇羞地走进了那间空房,一进去却傻了眼,人呢?
不是安排好的把他带这间屋子的吗?
转眼看到盆架上那盆热水和搁在盆沿上的湿帕子,梅香立即意识到人应该是来过了,不过现在却不在……
明知应该赶紧离去,可是房里的甜香味让她身子发软,一屁股坐在了一张凳子上。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梅香看了一眼盆沿的手帕,在心里想,该不是阿笙哥去而复返吧,那正好,按原计划进行。
即便闯进来的那个人不是阿笙,也不能说明自己在这里干嘛,不过让人觉得她有点失仪罢了。
毕竟她家在摆酒席,家里的男客多,她不应该出房间的。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自己最柔美的侧面对着门口。
来人虽是良笙,但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夏族长,以及两个男宾客一起进来的。
几个人一进来就都讶然的看着梅香。
族长联想到刚才良笙跟他说的话,不禁黑了脸,冷声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梅香有些怔住,夏氏族长怎么跟着来了?
她灵机一动,一副委屈的模样:“不是!刚才阿笙哥在这里——”
在这里做什么,她却不说了,不禁让人猜测。
莫非是良笙刚才对梅香做了什么?
良笙不由脸色一沉,梅香这么说,不就是想让人误会他么!
他目光清冷的看向梅香,逼问道:“刚才我在这里怎么了?”
梅香不回答,只是低着头小声哭泣,那样子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良笙语气冰冷:“你不说,那我来说!
刚才你家请来帮忙的妈妈把我带到这里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屋里擦拭衣服上的污迹。
我才把手帕泡进热水里就察觉到不对劲,立刻离开去叫人了。”
他眼里满是讥讽,突然提高了声音:“知道我叫人来干嘛?是想让他们闻闻这屋里的香气!”
梅香闻言,脸色大变。
族长和那两个男宾客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香气咋那么让人蠢蠢欲动,想……想……那个哩?
大家看向梅香的眼神充满了审视。
梅香家又不是深门大户,不过一个四合院而已。
良笙那几句怒吼早被堂屋门口吃喜酒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有人疑惑道:“良笙在跟谁生气?”
又有人道:“刚才良笙脸色很不好,让人叫了他族长过去,不知是为了啥事。”
有人提议:“我们去看看吧。”
大家放了筷子,全都走了过去。
坐在上桌的老寿星里正和帮着待客劝酒的几个儿子看着靠近门口的那一桌客人离了席,以为计划得逞。
里正心里有几分高兴,脸上却不显,顺势吩咐大儿子道:“你去看看是咋回事。”
想让大儿子去推波助澜,不怕达不成目的。
里正长子赶去时,看见自己妹子拿着帕子掩了面轻声低泣,良笙脸色黑沉。
以为他妹子得手了,当即沉着脸问:“阿笙,你对我妹子做了什么!”
良笙一脸讽意的看向他:“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对你妹子做了什么!”
里正长子哑了哑口,正色道:“你刚才不是被我家亲戚带到这里擦拭衣裳,我不问你,反而问别人?别人可都是后来的!”
良笙步步紧逼的质问道:“知道我在这里,你妹子跑来干嘛?
这屋子紧闭着窗户,却点着让人神魂颠倒的香气,你妹子又闯了进来,你们家这是想算计我?”
众人闻言,全都交头结耳,窃窃私语。
梅香被良笙说破了真相,只觉无地自容,从假哭变成了真哭。
里正长子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
看向良笙的目光不由有了几分愤懑:“阿笙,我妹子只是一个弱女子,姑娘家名节要紧,你怎说出这样的话来?”
“姑娘家名节要紧?”良笙几乎没气笑起来,“所以就活该我被泼了一身汤,被引到这间点了那种香料的屋子里来?”
里正长子哑了哑口。
里正这时走了过来,准备“原谅”良笙酒后失德,条件是纳梅香为妾。
他一来就严肃道:“良笙,是不是你酒喝多了,做了错事?
年轻人嘛,酒后失德也是有的。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按发生的办吧。
我家梅香虽不配做你妻子,做妾还是可以的,择日你一顶花轿抬了她去,再摆两桌酒席吧。”
他只顾着说话,根本就没注意到大儿子一直在向他递眼色。
良笙冷笑:“我酒后失德?我今天可没喝两杯酒,即便喝了,也不会做出禽兽之事。
你闺女不过长得略平头正脸了一些,并非什么倾国倾城之色。
跟我娘子比起来那是云泥之别,怎能引了我急巴巴的在你寿宴上跟她苟且!”
梅香只觉得脸上被打得啪啪响,这会儿连哭都不好意思哭了,脑袋都快低到地上了。
良笙面色愈发冰冷,继续道:“大叔之前就想让我纳梅香为妾,我已经严正拒绝了,没想到大叔竟来了这么一出。
我就说嘛,院试在即,大叔为啥巴巴的托了族长伯伯来请我吃大叔的寿酒,原来是有目的的!”
说罢,连告辞都不说一声,铁青着脸走了。
夏氏族长也一脸气愤的指着里正的鼻子道:“你拜托我去替你请阿笙来喝你的寿酒,口口声声说,和良笙闹了点不愉快,希望借这次机会和他重修关系
可恨我这个老糊涂,居然相信了你的话,万没想到你是想算计他。
阿笙是我们夏氏家族最有出息的子弟,你这么做是想毁了他,和我们整个夏氏家族为敌吗?”
说罢,招了招手,把夏氏家族前来喝寿酒的人全都带走了。
里正尴尬至极。
他几个儿子见没算计成良笙,还在宾客面前丢了大人,个个脸上挂不住,寿宴没结束就都跑了个精光。
梅香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哀哀的哭泣。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虽不如似锦,可也长得甜美又娇怯。
就这样给良笙做个妾还不够吗,又不是要做正妻!
可他却说什么都不肯要她,一定是害怕似锦。
良笙气呼呼的从荷花镇回了县城的家,似锦见他面色不佳,问他怎么了,去吃酒席还能吃出一肚子气来?
良笙没好气道:“还真吃出一肚子气来。”
把在里正家发生的一切说与了她听。
似锦听了也很气愤。
里正夫妻两个爱女心切,那是他们的事,干嘛非要把梅香往良笙身上推!
这次回到县城的家,良笙就没走了,就住在县城,打算临近考试时夫妻俩再一起回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