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考和科试试咱们府、州、县学在学生员的一道坎,他决定着咱们生员的荣辱和前程,千万不能大意!”谢良才神色严肃道。
一众刚进府学的附学生员,闻言果然正襟危坐,神色严峻起来。
原来,岁考和科试也是提学道提督学政时最重要的一项人物。
提学在任三年,两次依次按临各府,对各府和府辖州县在学生员进行岁考和科试,以检验其学业优劣,决定其能否升级或者应不应该加以处罚。
说到这,大家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正在酣睡的吴德操。
这位仁兄就是在科试上,被上一任大宗师杨寅秋直接降为五等,如今只能跟着刚入学的这帮附生们厮混。
这还不是最紧要的。
之所以让在读生员们如此紧张的关键是,科试和岁考的成绩,直接决定了你能不能参加乡试。
你可以将这考试当成乡试的资格赛。
若是这两场考试成绩不佳,那没说的,你一个生员,压根没资格参加乡试。
按规定,提学道到任第一年就要岁考,岁考的场地就在府治的考棚内举行。
没错,就是上次徐鹤参加府试和道试的考棚。
考棚的规制跟道试时一样,岁考钱现有各府、州、县学的学官造册,令所有在学生员亲自填写,要写明年貌、籍贯、三代、入学、补廪的年月和所受处分、改正情况等等。
提学道岁考行文一到,这个册子就要送去提学道衙门报备。
除了这本册子,学官还要造便览册一本,将上次考试生员等次、品行评定,以及上次岁考时已经出过的题目全都开列于上,方便在提学道下马之日送交揽阅。
“岁考是分县定期,悬牌布告,寅正点名,即日交卷,不许继烛,这个跟道试规矩也差不多!”谢良才道。
马洛这时又问道:“谢学兄,我看月考和季考,似乎不用全都参考,要是我们不参加岁考行不行?”
谢良才嘿嘿一笑道:“季考和所部御史入境时,都是取生员十分之一来考校,你说的是这个吧?”
马洛点了点头。
谢良才笑道:“这叫观风,因为不关系生员等级升降和奖罚,当然可以不必参加。”
“但是!”谢良才收敛笑容正色道:“岁考是必须掺假的,除非患病或者丁忧之外,一律都要参加,哪怕是远在外地也要赶回来参考,否则欠考的都要不考,欠考三次直接黜革!”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中,果然有两三个面色难看起来。
徐鹤这时问道:“德夫兄,都说岁考六等,这六等有什么不同吗?”
谢良才点了点头道:“提学官在任三岁,两试诸生。先以六等试诸生优劣,谓之岁考。”
“一等前列者,视廪膳生有缺,依次充补,其次补增广生,一二等皆给赏,三等如常,四等挞责,五等则廪、增降一等,你们附生则降为青衣,六等黜革!”
众人闻言顿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四等要挞责啊,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现在都是有功名的人了,若是当着同窗的面被鞭子抽打,实在丢人!”
“嗨!丢人算个啥,五等就要降等,我们附生降无可降,要穿青衣了就!”
所谓青衣,就是生员原本是穿蓝色生员澜衫,但你学习成绩不好,直接就罚你穿青衣。
你想想啊,全校都是穿着校服上学,就你们几个歪瓜裂枣穿着别的服色,这不是妥妥的社死吗?
不过六等黜革对于刚刚入学的附生来说,他们丝毫不怵,倒不是自信,而是学校也是很人性化的,刚录取的附生,是不会直接黜革的,再差也就是五等伺候了。
“可惜啊!”谢良才拧着一只鸡腿,一边打量一边像是喃喃自语。
高国光好奇道:“谢学兄可惜什么?”
“可惜考完了也不能回家!”谢良才无奈道。
“什么?”
“这都多长时间了,我家就距离府学不远,娘子都几次写信催我回去了,怎得考完岁考还是不放我等回家?”
“是啊!这是什么道理,这哪里是进学,这比蹲大狱还苦啊!”
“真的羡慕斋长,亮声,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等是如何熬过来的……”
徐鹤闻言顿时也暗叹自己真是好命,奉师命带娃虽苦,但好歹人自由,时不时还能逗逗顾姐姐。
再看这帮同窗,娘子在家都成望夫石了,惨啊……
知晓了大概,成绩好的,更加努力,成绩一般的干脆直接摆烂,出门去斋堂拿两馒头晚上用来垫饥,反正国家免费提供的,不拿白不拿。
谢良才叫上徐鹤出门消食,路上徐鹤道:“此次本是伯父最有希望入阁,没想到最后却是大伯后来居上,德夫兄,你心里没什么想法吧?”
谢良才听徐鹤这番话,语带戏谑,于是笑骂道:“好你个徐家,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他负手道:“要不是太子出事,夏阳秋绝不可能这么快倒台,这样原本一直拉拢小石公入阁的秦首辅也很是措手不及。”
徐鹤点了点头,将桂诏弹劾徐嵩的事情,说给了谢良才听。
谢良才到底人在府学,消息不是很灵通,他也是才知道此间内情。
听完后谢良才摇头叹息道:“小石公入阁看来也是朝廷的权宜之计,别的不说,内阁里光是扬州府的阁臣就有两员,这与制不合,还有,秦砚也不会坐观你大伯跟吴兴邦都在内阁的!”
徐鹤听完后深以为然,其实这个他也想到了,阁臣同省的都很少见,跟别说还是同府的老乡了。
这样的组合,只能说是夏阳秋突然离任后的无奈之举。
原本入阁呼声最大的谢道之和徐嵩,加上如今的次辅吴兴邦,竟然全都出自扬州府。
如果徐鹤用秦砚的思维来考虑这件事,增补阁臣势在必行,临时拉人凑数已经来不及了,毕竟阁臣最好是单数配置,故而又不得不增补。
那久在北京,担任大九卿的谢道之,和致仕多年,朝廷几乎没有人脉的徐嵩。
两者选其一,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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