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丹巴特尔看着刚刚还齐装满员的千把骑兵,这才多一会儿?只变成了惊慌失措的二百来人。
他顿时勃然大怒,掐着逃回来的骑兵脖子质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就剩你们了?”
“是火铳,魏人带了好多火铳,他们一直朝我们放铳,一直放!”
这个鞑靼骑兵已经被吓破了胆,说话结结巴巴。
但哈丹巴特尔顿时想到刚刚在赶来的路上听到的那犹如爆豆子的声音,以及漫天的白烟。
“魏狗哪来这么多火铳?”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那骑兵满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哈丹巴特尔见在这人身上问不出什么了,一把推开对方,转身站在马上道:“弟兄们,给咱们前面的兄弟报仇!”
……
此时张家湾的阵容又变了。
在重重叠叠的九龙场两侧,刀盾步卒让出了左右两侧通道。
而刚刚一直在蓄养马力的龙骧卫则在周弼、贺宇等人的招呼下纷纷骑上战马。
九龙场又开始报数了。
而所有人静静感受着比刚刚更大的地面震动的动静。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正面迎敌的漕兵们明显比刚刚放松了很多。
当哈丹巴特尔来到距离张家湾三里多地的时候便叫停了队伍。
他和手下驱马上了小山观察不远处的战场。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他原先的一千多先锋,如今正尸横遍野地倒在魏军阵前。
看到这,他神色冷静挪开目光看向魏军。
果然如同刚刚那名骑兵所述,魏军的阵容很是诡异。
哈丹看到那重重叠叠的九龙场,便猜到了对方火铳的用法。
“魏狗里面有聪明人!”哈丹心中愤怒归愤怒,但这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认,魏军的将领确实有想法。
三面环水的地形,让他的骑兵不能两翼包抄,黄金家族的两侧游射在这种地形上根本无法发挥。
想要攻入敌阵只能正面冲杀。
敌人不仅用曲折的木栏限制马速,还用分次射击的办法,迎头射击正面冲杀的自己人。
不过,登高观察后,哈丹也发现了魏军的破绽。
他指着远方的魏军阵营,转头对手下将领交代了几句。
几人纷纷点头称是。
很快,了望塔上的漕兵发现了敌人大部朝战场而来。
还是刚刚的战法,徐鹤从容布置。
可就在敌人来到二里开外的时候,敌阵中飞出一骑冲到漕军阵前,用汉话大声喊道:“对面敌将留下姓名!”
毛袆看向徐鹤。
徐鹤却对这种无聊的话本情节丝毫没有感觉,直接下令身旁的红衣大炮给了一发,震耳欲聋的响声震得福船狠狠晃了晃。
对面那人见魏军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转身勒马就回到阵中。
哈丹早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冷笑道:“看他后阵的骑军,应该就是跟忽而赤交过手的那个驸马!”
“还礼仪之邦?一国驸马竟然如此无礼!”
说到这,他看下手下两员将领道:“就按照之前的办法!”
“是~~~”
两骑带着各五百人离开了大队。
福船上,了望塔很快就发现了敌人的动向。
毛袆担心道:“敌人分兵。难道是想绕道我们身后?”
徐鹤笑了笑:“无妨,大哥且安心,我自有安排!”
“安排、安排。你跟刘先生安排了半天却半个字不告诉我,你这是防着为兄?”毛袆气呼呼地瞪着徐鹤。
徐鹤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敢瞒着大哥,只不过是怕大哥知道后担心罢了!”
毛袆还想再争,可转念一想,罢了罢了,有人替自己操心不就得了,跟在后面学学也是涨经验值啊!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他看到鞑靼人分兵后还是有些犹豫道:“他们是不是要包抄我们两翼的步卒,然后撕开一道口子?”
紧接着,他连连摇头:“不会这么简单,鞑靼人肯定还有奸计。”
徐鹤笑道:“大哥就是聪明,一猜就猜到了敌人的想法,没错,如果我没猜错,对方就是大哥说的那样,想要冲散步卒,然后直接把咱们包了饺子!”
“啊?????”毛袆一脸震惊,“那有什么办法?”
徐鹤暗暗转了转手里的核桃,眼睛却盯着已经整队开始冲向己方两侧的鞑靼骑兵道:“没有办法!”
毛袆几乎尖叫出声:“什么叫没有办法?”
徐鹤转头看向毛袆:“你看,我说你就要担心了!”
“亮声,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怎么办?被敌人冲进来,这得死十二总的兄弟?”
徐鹤残酷地摇了摇头道:“大哥,战争,总要死人的,咱们的火铳太少,而且缺乏训练,能扛过第一波毫发无伤,我已经很诧异了!”
说话间,鞑靼人从两翼像是两把尖刀一样冲向魏军。
魏军本来就是仓促排布的战场,左右两翼缺乏保护。
再加上中间九龙场的火铳兵看似“砰砰砰”打的热闹,其实人数就那么多。
敌人一旦分兵,虽然早有预案,左右两纵的火铳开始朝各自方向的骑兵射击。
但因为纵深角度,到了敌人冲到一百步左右时,后面几排的设计角度就意味着越来越小。
加之火药燃烧的白烟遮挡了视线。
敌人这次损失了小几十人便冲进了两侧步卒阵中。
鞑靼人的中路见状,立刻整队跟上,想从中路突进,使得最忌惮的魏军火铳手顾此失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外两艘福船终于赶到了战场附近。
三艘福船上的六座红衣大炮,炮手在见到旗语后,纷纷瞄准魏军阵前中路地带射去。
六颗实心炮弹飞速朝前方砸去。
正在冲击中路九龙场的鞑靼骑兵,突然兜头就被实心炮弹砸中。连惨嚎声都没有,很快他的身后就出现一道炮弹犁过的血路。
而这样的血路足足有六条。
太可怕了,周围的骑兵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自然而然马速受到了影响。
就是这短短一点时间,魏军的火铳手争取到了时间,他们纷纷装填好弹药,列长按照旗语大声喊道:“全部中路,全部中路。”
火铳手将火铳放在栅栏上……
“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杀伤,毛袆在船上居高临下看到这一幕,顿时激动地捶打船舷道:“太好了,敌人中路又被我们杀退了!”
相比激动的毛袆,徐鹤则满脸凝重地看着两侧。
鞑靼人犹如虎入羊群,在漕军步卒的阵营里乱砍乱杀。
好在两侧人数不多,在侧翼死伤无数后,终于将两侧的鞑靼人赶走了。
没错,是赶走。
鞑靼人之所以回撤,还是因为中路的骑兵没有跟上,在听到后撤的号声后才相互掩护离开了。
在临走前,这些人还冲进中路,趁机杀了一批火铳手才离开。
第二场,魏军惨胜,两翼折损步卒千余人,中路火铳手损失二百余。
不用说,敌人只要再来一次这样的冲锋,张家湾这个徐鹤精心设计的阵地就彻底完了。
这一刻,旗手手执红旗左右挥动。
龙骧卫的骑兵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