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坊司锦衣们都难以相信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
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个看起来在硬实力上被徐大人碾压的沙海猎人,拔刀斩出的第一刀竟然就能斩破玄武罡气盾,让徐大人流血。
他们都亲眼见过徐大人曾经依靠着护体罡气,硬生生顶下了某宗门的一发风雷符箓磁轨炮而毫发无损。
那个沙海猎人,是如何破开他的防御的?
徐连山猛地后退两步,双手摆成防御架势,定神调息。
但真正让徐连山惊骇的,绝不是左臂被斩了一刀这种小事。
这浅浅的一道刀伤,对他来说,不过是看都懒得去看一眼的微小损伤。
他知道对方这一刀只是在逼迫他回救,真正的杀招,其实蕴含在他扣向自己义体脉门的那两根手指。
可是,最诡异的是,在对方的内力打入脉门时,他的玄武盾明明没有破损,甚至在现在,玄武盾也依然包裹着他的右臂。
那道内力……好像是直接无视了气盾的阻挡,渗透了过来。
就像一张坚不可摧的合金网,网格之间只有几毫米大的小洞,但是向着它泼一盆水,水还是能穿过网泼到另一侧。
徐连山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用力握拳拳,想要重新掌控好右臂,可是仍旧止不住右臂的不断颤抖。
他几乎用尽全力才能压制的住,在自己经脉之中肆虐的那股如游龙般迅捷的真气。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有一柄流体的剑刃,顺着经脉在不断涌动,切割。
刚刚他双指之中涌动而出的那一股真气,在望虚惊蛰剑录的记载之中,被称作北辰冲虚剑。
李盈缺现在已经切身地理解到了,所谓“剑录”,其实其中所记载的诸多招式,根本无需手中有剑。
“剑”的真髓不在形而在神,这一句话他早在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里看过很多遍。
现在他发觉,这惊蛰剑录之中所谓的剑,既不在神也不在形,而是在于气。
更准确的说,是明庭心法内力之中蕴含着的阴阳轮转之气。
阴寒阳灼,便能够煎熬万事万物。
因为世间的万事万物,没有任何一件出乎阴阳之外。
明庭心法,实则是对阴阳二气的化用。
虽然昨夜明庭心法的转换,并没有直接地让他的内力量增多多少,至多也就是百分之三十,然而内力的质量,却比起此前有了绝对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这样的明庭内力化而为剑,直插入对手经脉之中,就算对方的内力总量远在自己之上,也绝对让他难受。
如果徐连山保持谨慎,步步为营的打,李盈缺还真的难以找到破绽来施展见缝插针的招数,想要和对方硬碰硬取胜,现在的他还是难以做到的。
只是,徐连山这样的人他上辈子已经见过了太多,就算是用后脚跟想,他也不可能不狂妄冒进。
看到对方陷于右臂之中冲虚剑的困境,李盈缺完全不讲武德,没有给他丝毫反应的时间。
长刀从他的左手跳到右手之中,双腿义体驱动,长刀直挺,闪身向前,刀锋向着徐连山的心脏直捅而去!
徐连山看着眼前直奔自己心脏刺来的这一刀,心脏猛地缩紧。
他的玄武护体罡气,刚刚为了摆脱掉对方的控制粘连炸开,现在他已经没有护体罡气了。
更别提,他已经知道了,这刀锋之上蕴含的刀芒,能轻松切开自己的罡气。
闪避?他恐怕是闪不开的,速度一直就不是这个钢铁汉子的强项。
对方那个沙海猎人双腿是巽元魁实验室里出产的顶级义体,配合轻功能将他的移动速度加快到自己根本不可能避开的地步。
徐连山此刻只觉得这辈子从来没遇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昨天晚上被自己按着脑袋暴打,使出全力也没法阻挡自己的对手,只是过了一夜,到了今天,自己就打不过了?
武道之上,按照常理来说,这绝不可能!
难道自己还在梦里没有醒来?
无奈之下,徐连山运起全身内力,强行压入右臂之中,以内力对顶冲虚剑。
虽然在比武开始之前他甩出了大话,但现在如果不使用“驱魔”,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要不保了。
墨玉右手回归控制,昨夜他使用过的那柄流体能量体构成的阔刃,再度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刀刃相撞,不分胜负。
李盈缺嘿嘿一笑。
“徐大人,我怎么记得,刚刚你说的可是,我不配让你动用你的义体,你不用义体或者武器,只用空手打我,就足够了?”
满场的赤坊司锦衣看到这一幕,全都如白日见鬼。
站在场边的六公子寄宿在机械素体内,不知他是什么表情。
徐连山面容狰狞了起来。
“你……你!这些招数,你昨晚可没有!你是怎么……”
李盈缺手中长刀以手腕为圆心,干净利落地旋转过一个半圈,刀锋勾勒出阴阳鱼的轮廓。
他手中长刀以极诡异的方式将他那柄蕴含千万斤力道的阔刃拨到一旁,再度斩向他的脖颈。
“难道徐大人没听说过,士别三个小时,就当刮目相看吗?”
“什……!”
徐连山再度陷入了绝境之中。
那柄运行路线诡异的刀,如附骨之蛆,始终跟随着他的命门。
自己明明在内力的深厚程度和绝对力量上都远胜与对方,可是就是无法摆脱掉那柄刀。
徐连山刚要用尽全力再度操控阔刃去压制那柄刀,右臂义体却突然熄火,能量体阔刃凭空消失。
刚刚顺着他脉门打入经脉之中冲虚剑,根本就没有被完全清理干净,在此时李盈缺再度勾起剑气,打破他体内的内力平衡,让徐连山右臂的“驱魔”义体完全熄火。
徐连山怒喝一声,周身再度爆发出一股强大罡气,一整只左手手臂都化为了乌青之色,以手掌向李盈缺刀刃挥去!
李盈缺能看出,徐连山的这一击,已然是使上了一万分内力。
这一次碰撞,不仅是要决出胜负,恐怕还要决生死。
体内丹田气炉沸腾运转,经脉之中,内力奔涌不息,如春潮破冰,直冲万里。
墨白双气流转的刀锋,与手掌即将相撞!
“我说,这不只是一场实战演练吗,没必要打到这个地步,算给我一个面子,冷静冷静,今天就这么算了吧,怎么样?”
随着一道从天而降的嗓音,一股灵气漩涡在两人即将碰撞的刀锋与手掌之间炸开。
刀锋与手掌,几乎在同一瞬间被那股气浪席卷,被硬生生地截断了运行路线,刀锋和手掌之中蕴含的能量,也都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李盈缺和徐连山同时向后倒退三步,两人之间空出来的空间,多出了一个人影。
碎玉。
他伸出双臂横栏在两人之间,将两人继续打的可能性完全封死,脑袋上的那只鱼缸一样的大罩子上,正显示出一个阳光的笑脸。
“ヾ(?)?~”
看到成功将两人阻止分开,他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一口长气,脑袋微微一侧,看向了站在场下的六公子,向他轻轻点头示意。
李盈缺也随着他的目光向场下看去,六公子寄身于其中的那具机械素体不知何时已经平举起了双手。
“它”额头上打开的那只竖眼滴溜溜地旋转,辉光管已然亮起,在旋转的同时,眼球还发出嘶嘶的声响。
在看到台上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六公子已经举起来的双手放了下去。
额头上张开的那只眼睛也停止了旋转,回归了沉寂黯淡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