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暗,寒风阵阵!
前厅中,灯火通明。
一个纸偶突兀出现在前厅门口,身后跟着颤颤巍巍的宋二。
“你家主人呢?”
青衣官差正襟而坐,大马金刀,一张如刀刻斧削的刚棱冷硬面孔,双眸闪耀着犀利的光芒晶莹剔透。
“这就是我家主人!”
宋二指了指纸偶,回道,“不知孟捕头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孟白泉斜睨一眼纸偶,微微皱起眉头。
“洪家报官,状告尔等私自劫掠洪家店铺一十六家,掳掠洪家人口三十一人,围堵洪家大门八日,水源投毒,星火夜袭……”
纸偶一动不动,任凭他不断问责。
报官,竟然报官,这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了,江湖上的事怎么能报官呢?正经人怎么能报官呢?
呸,恶心!
偏厅的苏长安不禁淬了一口。
在这八日里,他练功闲暇的乐子就是找洪家麻烦,更是把洪府当做炮弹改良的实验场。
“什么时候,渡津县有官府了?”
纸偶咯吱吱扭过头颅,盯着孟白泉,空气震动,形成一股不分平仄的诡异腔调。
“放肆,你敢挑衅朝廷威严?”
孟白泉站起身,眼射寒星,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
“呵呵……”
纸偶面皮拉扯,露出一缕不屑。
若非是他武馆二师兄的身份让苏长安好奇,苏长安或许连一个纸偶都不愿派出来与他废话。
“你是收了洪家的好处吗?”
“与你何干!”
孟白泉脸色阴翳,手扶长刀,“莫以为城中高手尽皆入山,尔等就可以恣意放肆,视朝廷,视法纪如无物?”
“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话语轩昂,“归还财物,释放质子,立刻离城,否则……”
“否则如何?”
纸偶抬头问道。
“就凭你?就凭府外埋伏的几十个捕快?”
他发现了?
孟白泉惊诧,眼神猛地一缩,牢牢地握紧刀柄,青筋迭起。
“你能奈我何!”
纸偶火上浇油。
“你能奈我何……”
“你能奈我何……”
……
瞬间,数十只纸偶从院落中,房梁处,假山中……
一一探出身影,空气中传遍了平仄不分的声音,显得极为诡异。
“好,很好!”
不就是一个方士嘛,等老子准备一番再来挑了你……
孟白泉怒极反笑,拂袖而去。
“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千万别落到我手里……”
“等等!”
苏长安推开偏厅的大门。
形神凝聚,意识在魂力的保护下可以短暂离体,精密操控纸偶的可行性得到了验证,没有必要再故弄玄虚了。
“我送送孟捕头,不能失了礼数……”
苏长安此时脸色乌青,浑身湿漉漉,面目凄白肿胀,五官扭曲,声音呕哑嘲哳,不用易容也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了!
“请!”
踱步来到孟白泉身边,伸手,肤色苍白,青筋血管毕现。
瞬间,庭内气势凝重,水气凝结,温度骤然下降,环境都仿佛变得阴森恐怖。
“这是什么鬼东西?”
阴寒袭来,一股危险的气息压迫而来。
孟白泉手指紧握,骨节泛白,极力压制心脏的跳动。
这些时日,他作为官府的带班捕头,风光无限,除了县令,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番洪府花费重金请他来调停两方矛盾。
他本想以势压人,未曾想对方根本不买账,更没料到,对方似乎还是一名方士,如今看来,对方可能连人都不是……
槽,说什么场面话,疯了吧!
孟白泉真想给自己两耳光。
“他不会真动手吧?”
孟白泉看着巨人观似的面庞,额头沁出细汗,心中不禁嘀咕。
“请!”
苏长安再次伸伸手,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
“卧槽,他绝对是想动手,怎么办?难道他是怕在院内动手打坏东西?我要不要命府外的人进来?可那些废物可不是这些诡物的对手啊……”
孟白泉咽了一口唾沫,扫过遍布的纸偶,彻底失去了镇静。
而且,他突然想起一点,对方能压的洪府不惜脸皮对外求助,这种人物是自己能拿捏的吗?
“啪!”
孟白泉忍不住拍了自己脸一下。
“孟捕头?”
苏长安疑惑的看着他,皱皱眉,不明所以,这二师兄莫不是傻的吧?
“没事没事……”
看见苏长安皱成沟壑的额头,孟白泉连连摆手。
“哗啦啦……”
这时,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几队捕快从府外冲了进来。
“谁他妈让你们进来的?”
孟白泉骤然大惊,一脚踹到为首之人。
“误会,这是误会……”
他长刀护持身前,大声高呼。
苏长安呵呵一笑,异常苍白臃肿的身体在月光照耀下,犹如一头白腻的妖魔。
操控之下,纸偶一个个潜藏起来,宋二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苏长安孤身一人,对峙对面数十人,或许是炼化诡力尚有残留的缘故,他的心是麻木的,没有一丝焦虑,反而有一种扑上去大杀四方的冲动!
往前上一步!
孟白泉如临大敌,急匆匆后退数步,其他捕快见如此场景,更是连连退去。
“赔偿……”
孟白泉眼神突然一亮,大爪探出,将一人从人群中捞了出来。
“我这些兄弟是带洪府的人来谈赔偿的……”
“孟捕头,你这是什么意……”
啪!
孟白泉一巴掌将那人扇懵,拎到苏长安面前。
“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洪府的人就在这里……”
呃……
什么鬼?你反水了?
苏长安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孟白泉,后者点点头,赔笑着。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苏长安问道,那洪府的人还在懵着,一时尚未反应过来。
“说,你们怎么找的?”
孟白泉见那人痴愣,上去就开踹,逼问道。
“问卜之术!”
那人蜷缩着身子躲避,连忙回答。
“那也就是说,你们洪府也有方士咯?”
“这……”
“这什么这,回答……”
孟白泉抽出刀鞘,连连抽打,打得那人哭天抢地。
“有,有,大概是有方士的……”
“什么叫大概,我看你就是找打……”
“孟捕头,别打了,我真的不清楚啊……”
苏长安不理眼前的闹剧,操控纸偶取过一张纸来。
“这是我的条件!”
弹指,白纸落在那人头上。
“箭术,洪府家传功法琉璃金钟相,秘药……”
那人目瞪口呆,越看越吃惊。
“明日给我答复!”
苏长安漠然,“否则纸偶围困洪府,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来,一粒粮食都别想运进去!”
“多谢孟捕头了,请吧!”
苏长安挥挥手。
“应该的,应该的,告辞!”
孟白泉暗暗擦汗,拎起洪府人,转瞬,人群如潮水般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