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鬼界五

双铃并未发现孟婆与迟雪之间异样的氛围,而是在微微点头后,看向迟雪问道:

“雪公子,奈何桥就在前方,你想要带走什么东西?”

孟婆听见双铃唤黑袍少年雪公子,本还有迟疑的神色渐渐转为明确。

不会有错,这黑袍娃娃,就是当年迟莲带回来的孩子。

“魂魄水。

不知可否劳烦孟阿婆帮忙舀一些?”

迟雪说出这句话时,嗓音明显带着一丝极浅的哭腔。

当时他父母殒身之时他没有哭过,被妖族中人欺辱时,他也未曾哭过。

偏偏,看着面前这个曾经给予自己诸多温暖的老妪,他积压已久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孟阿婆?雪公子,你与孟婆这是早就相识了?”

双铃有些惊讶,毕竟自她记事起,就没瞧见过孟婆与什么人关系较为亲密。

除了,那个被孟婆抚养了一万年,在三千年前最终因病去世的女人。

好像是叫什么迟莲。

“莫非,雪公子是迟莲的后代?”

事实被双铃猜到,孟婆也不再遮掩。

“公主所言正是,迟雪他,正是迟莲所出。

不过其中缘由老朽不便向公主道明,还请公主见谅。”

说罢,孟婆伸手拍了拍迟雪的胳膊,示意他跟着她前去奈何桥。

魂魄水就是奈何桥下那条冒着白色烟雾的莹绿色河流内的水。

鬼族奈何桥,桥上管的是人族的投胎轮回。

桥下,管的则是天族、妖族、鬼族的魂魄轮回。

迟雪想要在这里,再见他父母最后一面,便只能求助于孟婆。

素秋看着往奈何桥桥下去往的一老一少,目光微怔。

没想到,这孟婆还真的和迟雪有些关系。

并且,关系看来还匪浅,迟雪那厮都叫上孟婆阿婆了,应当也算孟婆半个亲人了吧。

素秋望着那一老一少的同时,双铃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奈何桥桥下。

想来,迟雪使用化名应当是为了遮挡些什么事情。

迟雪说他是妖族中人,那他的生父,应当就在妖族。

三千年前迟莲的死,估计只是一个她离开鬼族去往妖族的幌子。

但现今迟雪都来孟婆这里求魂魄水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一次,迟莲是真的殒身了。

就是不知道迟雪的生父是谁......

岸上的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奈何桥下的一老一少也已经开始了动作。

孟婆从腰间取下一个通身黢黑的葫芦瓢,往魂魄河内舀了一瓢。

随后又向迟雪要了一滴他的鲜血,将鲜血放入葫芦瓢内的魂魄水中。

本是发着幽幽绿光的魂魄水,与迟雪鲜血相交融的一刹那,两道人影骤然从空气中出现,落在迟雪身前。

那两人,正是迟雪的生父与生母。

孟婆瞧着黑袍少年的眼框骤然变红,朝着空无一人的空气中看了一眼后,拍了拍迟雪的肩膀叹气道:

“孩子,他们的魂魄只能停留住一刻钟的时间,好好珍惜这一刻钟吧。”

说罢,孟婆拄着拐杖慢慢往岸上走。

素秋看着迟雪一人对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伸出手,眉头微皱。

奇怪,迟雪这是在做什么?

双铃感受到身侧白裙少女的疑惑,出声替她解惑道:

“魂魄水与血液相融后,可以将献出血液之人的至亲召回半个时辰左右。

期间,召回的魂魄,旁人是无法看见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以这种方式再见阿兄一面,可他离去的方式连魂魄都无法剩下......”

说着说着,双铃的眼框又兀地红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她未让泪水留下,而是强硬地收了回去。

素秋感受到双铃的悲伤,走近她,给了她一个轻微的拥抱。

“生死有时,聚散有时,双铃公主,莫要再想了。”

说罢这句,素秋很快松开了怀中绿裙少女。

她不太擅长安慰人,只能尽自己所能安抚一下这个刚刚丧亲的可怜少女。

双铃身为鬼族公主,平日里最是注重规矩体统,因而她极少与人有过这般亲密的动作。

她生母去世的早,生父又是一个冷性情的人。

只有她的孪生阿兄曾经给她过这般温暖的拥抱,如今面前这个白裙少女,则是这七千年岁月内,第二个给予自己温暖的人。

动容于素秋对自己的关切,双铃看向面前的清丽少女,感动回道:

“多谢素秋姑娘的好言安慰,也莫要再唤双铃为公主了。

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唤我名讳的。”

素秋瞧着双铃这般情真意切,也只是无奈点头。

此时孟婆也已经拄着拐杖走到她们身侧,目光落向奈何桥下站着的迟雪,浑浊的老眼内闪过一丝心疼。

不过等她将目光收回,瞥见身侧的白裙少女后,孟婆眸内又有些明灭难懂。

先前迟莲殒身后,她曾经替迟雪算过一卦。

卦象显示的是,迟雪会有一死劫,不过若是幸运,能够得到贵人相助。

本来她算到的贵人,是鬼族公主双铃,不曾想,现今看来,似乎有些轨迹发生了变化。

很明显,这个白裙少女与迟雪的关系更为亲近。

替迟雪解了死劫的人,应当就是这白裙少女。

不过奇怪的是,说起来她也在鬼族值守三万年了,却无法看清这少女的修为如何。

看来,这少女的真实身份,怕是不简单。

迟雪并不知晓岸上的一切,此刻他正红着眼框与自己的父母说着话。

变为魂魄体的迟莲看着面前这个变得脆弱不已的儿子,想要伸手抚摸一下他面庞,右手却直接从迟雪面上穿过。

见此,若青莲般的女人眸内闪过一丝哀伤,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阿雪,这些日子内,你过的可还好?”

“挺好的,我遇到一个十分强大的人,有她护着我,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

黑袍少年压抑沙哑的声音内,显然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不好,其实他过的一点都不好。

没了他父母的庇佑,在妖族内,他就像一棵浮萍一般,任那群夺权之人摆弄。

先前对他和颜悦色的人们,一夕之间变了面孔。

陌生到让他害怕不说,还想要取走他的性命。

他真的,很想念先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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