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窃窃私语

“咚~”

悠扬的钟声响彻向佛山,寂静了一夜的大悲寺,鸟声、脚步声、诵经声……杂音四起,却并不让人觉得喧嚣。

一股勃勃生气盎然而上。

斋堂里,黄鑫一脸乐呵呵的忙前忙后,那热乎劲看的两个用斋的僧人一脸诧异。

“我说,你有没觉得定心今儿个有点不一样?”法号定远的和尚,撕下片馒头,边蘸着豆浆,边低声朝对桌的定觉问道。

数日前,这两人原是难民。后大和尚明悦见他们可怜,且识文断字,又恰巧原本管理佃户的和尚莫名失踪。

在问明两人心意后,就收了作为弟子,顶替了寺内空缺的职位。

两人也算是因祸得福,在这乱世里谋了个好差事。

定觉咽下口中的稀粥,点头回道:“定心往日一脸凶相,浑身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今儿看他,竟觉得有些丑萌丑萌的。”

定远闻言,不由得转头朝正在灶台舀粥的黄鑫(定心,后同)望去。

那张原来修罗样的脸,此刻像是绽开了花一样,同往日形成鲜明对比。

奇异的反差,却并未让人觉得别扭,反倒是什么看什么喜感。

定远正想着唤来定心,就听到斋堂外响起了一串的脚步声。

不用看都知道,这个点正是早课完结,大和尚们前来用膳的时间。

大悲寺以空、明、定、慧四字取法号,当前空字辈僧人辈分最高,其后是明字辈僧人,最后是定字辈杂役弟子。

定远两人急忙忙起身,从斋堂后门溜走。要是被大和尚看见这光景,两人还在用早膳,少不得一顿责罚。

两人刚走,一胖一瘦两个身着红褐色僧衣的和尚就跨过门槛,进了斋堂。

胖的和尚法号明悦,圆脸大耳,一对眼睛总是笑眯眯的,极有佛相。

瘦的和尚法号明风,尖嘴猴腮,枯枝一样的身杆子,似乎被风一吹就倒了。

“什么味儿?”正想吩咐定心拿些吃食的明悦,兀的抬手掩住了鼻子。

“像是鼠尸火化后腥臭味。”明风嗅了嗅鼻子,不太确定的说道。

“确实是。”明悦点了点头:“庖厨有鼠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奇怪的是这火化后的腥臭味。”

“想来是遭了定心师侄的毒手后,被烤来吃了吧!”明悦笑呵呵得望向定心,口中之语却极为诛心。

僧人犯杀戒须满足意乐、加行、究竟三因缘。大白话说,就是要有动机,有行动,确实造成有情众生命断。

明悦一句话就将定心杀生三因缘给凑足了,笑里藏刀不外如是。

两人并未刻意放低声音,特别是明悦最后一句,本就是说给定心听的。

“什么狗鼻子!”明明已经将上下清洗的干干净净,却没想到还能被闻出丝味儿来。

定心心中暗自诽谤,脸上却是堆笑,朝两大和尚躬身说道:“明悦师叔,明风师叔。”

“昨晚硕鼠偷粮,师侄护粮心切,一时手重了点,害的硕鼠一命归西。”

“师叔常教师侄我佛慈悲,且当时夜深恐惊扰师叔们修行。”

“这才自作主张将硕鼠火化,送它一程,盼它来世能投胎做人。”

早有腹案的定心,缘由说来真实不二,神情也带着些许悲天悯人,堪称影帝。

“阿弥陀佛。”明悦唱了个佛号,说道:“师侄心怀慈悲,虽杀生,无杀心,且情有可原,也做了弥补之举。”

“那就罚你断食三日,惟愿师侄往后,力行放生之事,痛改杀生之事。”

“谢师叔教诲,谢师叔责罚。”定心心中不忿,但想到自己守着斋堂,还真能饿着不成?也就不说二话,直接认罚。

似乎看穿了定心的心思,明悦呵呵一笑,却也并不点破,和明风各领了几个馒头,就出了斋堂。

……

晃眼间即至深夜,吃饱喝足的定心,躺在斋堂隔间的木板上,睡得鼾声如雷。

迷迷糊糊间,他心中听到“吱吱喳喳”的对话。

“吱吱,明悦大和尚说,日日馒头米粥,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

“他说定心来寺内已有一月,虽说皮相差了点,但骨节壮实,应是美味。”

“嘻嘻,这养了月许的食粮,也该是下锅的时候了。”

“合该如此,况且近来寺里山脚也多了批人,正好给他们腾出一份口粮。”

“是极是极。”

“不过还须得等两天,让定心将肚子里的肮脏货清干净后,才不会有味。”

“那惫懒货午间偷嘴了,最好是今儿晚上把他拖走,饿他两天。”

听到这,定心怵然而惊,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吱吱……”

隔间厢门外,窸窸窣窣地声音传进他耳里,却再没听出其中意思。

定了定神,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贴着厢门,紧接着骤然拉开,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借着天井月光,他看见十来只油光锃亮,大猫似的噬尸鼠,眼中闪着嗜血红光,围坐在灶台上,人一样在讨论着,议论着什么。

听着响动,那只体型最大的噬尸鼠反应最快,转头望来,直直对上定心惊疑地眼神!

“吱吱!”

一声叫唤,鼠群如得军令,或腾空飞扑而来,或窜地偷袭,或隐于暗处……显得极其的有章法!

得,这下不用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单看鼠群的动作,定心就知道祸到临头。

“砰”的一声,在鼠群袭来,千钧一刻之际,定心一把将厢门重重关上。

“不是做梦!”

“这些老鼠是真的想把我拖走!”

“那……我刚听到的都是真的?!”

“刺刺刺”听着门外密密匝匝得抓挠响动,他后背顷刻间被冷汗浸透。

再被自天窗钻进来的夜风一吹,身子不自觉地颤栗了下,随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咚咚咚!”

剧烈的心跳声由远及近,耳中如有黄钟大吕响彻不休,激荡的血管中刚冷下去的血液再度沸腾起来。

定心伸长了舌头,舔了舔干裂脱皮的嘴唇。感到生命受到威胁,他彻底被惹毛了。

“想要我的命?”

“那得看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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