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心知这是太后与锦妃的双簧无心理会,听见了太后的话,也只是面无表情不作言语。
太后一时有些下不来台,神色难看。
大长公主见状心中冷笑,也像是刚刚想起什么似的,出声说:“说起年纪小,本宫倒是想起个事儿来。”
“本宫恍惚记得,锦妃进宫那年是十七的妙龄,算起来,今年都十九有余了。”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笑说:“这样算来,镇南王妃今年未满十七,锦妃娘娘可比镇南王妃要大上两岁呢。”
比钟璃大,比钟璃在京中的日子长。
如此,还故意装作不知的样子欺辱钟璃,这是将别人都当作了痴子傻子糊弄不成!
大长公主实在看不得锦妃与太后的惺惺作态,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慢条斯理地说:“再者说,镇南王妃今日进宫赴宴,穿的是超一品王妃的礼服,身后也按制带着两个贴身丫鬟。”
“锦妃入宫多年,素来以懂规矩为名,怎会不识镇南王妃的品阶身份?”
换言之,锦妃今日的刁难,绝对是故意的。
钟璃不接茬,大长公主在一旁不停地敲边鼓。
众目睽睽之下,太后就算有心想保锦妃也是艰难。
太后保养得当的脸上侵染上了一层冷意,沉沉地说:“那长公主待要如何?”
大长公主话说到了,就装作无心插手的样子摆摆手。
“太后娘娘是知道的,本宫最不耐这样的琐事。”
“此事与本宫无关,也不好插言乱语,还是应当交由镇南王妃自己处置的好。”
大长公主瞥了太后一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想这时候了,还想着越过钟璃问自己的意见。
太后光顾着给钟璃下马威不假,可这吃相手段,未免也实在太难看了一些。
钟璃没忽略太后的下作手段,心中暗暗冷笑不已。
祁骁果真是没说错。
这位曾经是奇女子的太后,如今的眼皮子手段越发地浅了。
太后见大长公主如此不给面子,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下去了。
她看向钟璃,冷声问:“镇南王妃,今日之事,你想要如何处置?”
太后的目光像钉子似的,死死地钉在钟璃的身上不动,暗含压迫警告。
换作寻常女子,见了太后这样的神情,只怕早就吓破了胆子跪下任由太后的意见处置了。
可钟璃最不怕的,就是在自己面前耍横的。
她看似温和,可骨子里的蛮横劲儿却是不假。
太后想迫她低头,从头就是打错了主意。
钟璃轻飘飘地看了神色惶惶的锦妃一眼,尚未说话,门外的太监就高声通传。
“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人还没进来,含怒的声音就传进了殿中。
“既是锦妃不尊在前,母后还有何可问的?”
“直接将锦妃拿下,任由镇南王和王妃处置便是,否则长此以往,镇南王与王妃的尊严何在?如后如何统御下属,为国效力?”
话音落下,皇后施施然地走进来,对着上首的太后福身行礼。
殿中命妇包括锦妃在内,纷纷起身对着皇后行礼问安。
钟璃福身时,皇后微微侧身避开了一些,笑说:“镇南王妃不必如此客气。”
皇后相貌并无锦妃出众。
又或者说,她身上并无半丝寻常女子常有的娇媚之气。
端庄凝实,又透着股利落干脆,笑起来的时候,眼中自含三分笑,看起来就颇为真诚。
只是……
钟璃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样。
第一眼见皇后,她竟然恍惚有种仿佛在哪儿见过皇后的感觉。
莫名有种熟悉感。
钟璃对皇后的第一印象不错,哪怕皇后说了不必多礼也没有拿大,只是说:“皇后娘娘体恤,只是礼不可废,钟璃见您自当见礼。”
皇后笑着拍了拍钟璃的手背,让众人免礼后径直走到太后下首的尊位坐下。
然后她才说:“母后,前事因由儿臣在后边已经听了个分明,此事是锦妃不对,不如就按儿臣所说,将锦妃交由镇南王夫妇处置即可。”
太后面色铁青,看着皇后答非所问道:“皇后不是说公主不适,不来前头了吗?”
皇后微微一笑,叹息道:“本是不来的,可听闻锦妃跋扈开罪了镇南王妃,儿臣实在坐不住,怕母后为难索性就上来瞧瞧。”
说着,皇后无视了太后的不满,淡淡地说:“锦妃以下犯上冒犯镇南王妃是为不敬,身为嫔妃却触犯宫规是为不尊。”
“如此不尊不敬之人,理应禀告皇上褫夺妃位,至于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就应当听从镇南王与王妃的意见,暂且压下不提,母后以为如何?”
以锦妃今日对钟璃的冒犯,皇后的处置谈不上重,甚至已经留了面子。
可锦妃是太后一手扶持起来的人,此时让皇后处置了,那……
太后正想反驳时,殿外太监再度传报。
“镇南王驾到!”
“恭王殿下到!”
钟璃听祁骁来了,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门口。
祁骁人还没进来,透着焦急的嗓音便传入了众人耳中。
“阿璃!”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人影闪过尚未看清,紧接着钟璃的身边就多了一道王侯紫衫的高大人影。
祁骁在前边得知钟璃在春和殿被锦妃刁难了,当即就坐不住找了过来。
那小太监去与祁骁汇报的时候,并未避开与祁骁同座的恭王。
恭王听见了,不知怎地,也要跟着来。
祁骁与恭王纠缠了片刻,耽搁到这会儿才过来。
祁骁生怕钟璃受了委屈,拧着眉问:“你没事儿吧?”
钟璃没想到祁骁能跑来,哭笑不得地说:“我能有什么事儿,你不是应当在前边吗?怎会来这儿了?”
春和殿是太后招待女宾场所,祁骁是男子,贸然闯进来可不合适。
听出钟璃的话外之意,祁骁不以为意地呵了一声,声音沉得发冷。
“我在前头本是坐得好好的,听说有人欺辱我妻子,我自然是坐不住的。”
祁骁将钟璃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冷眼看向了太后身旁不复跋扈的锦妃。
他不咸不淡地说:“这位想来就是欺辱本王爱妃的锦妃了?”
钟璃的咄咄逼人寸步不让,本就让锦妃忐忑。
如今祁骁亲临,那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像迎面砸来的重锤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锦妃再蛮横,那也是深宫女子,怎会扛得住祁骁的这般压迫?
眼看着锦妃摇摇欲坠要跌下去,太后赶紧对着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宫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锦妃。
锦妃整个人挂在了宫女的胳膊上,才勉强站稳没有失态。
皇后见状,一改之前的强势,与大长公主对视一眼,笑吟吟地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正主来了,她们这些个敲边鼓的,此时自然可以休息会儿了。
皇后与大长公主不语,锦妃是个没用的被祁骁吓得说不出话。
太后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说:“镇南王误会了,锦妃不过是无心之失,并非刻意轻慢,此事……”
“母后,您这话就说得有失偏颇了。”
恭王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走了进来,对着太后敷衍大过真心的拱手行了个礼。
他站直了就说:“镇南王妃今日身穿王妃华服大妆前来,只要是眼珠子没瞎的人都能一眼看出其身份尊贵。”
“锦妃娘娘久居深宫,对宫规制度了如指掌,又怎会不知王妃身份?”
恭王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依我看,锦妃分明是明知故犯。”
“此等不讲尊卑之人,大可直接禀明皇兄将人扔进冷宫便是,还有什么可争议的?”
恭王会出言帮钟璃说话,绝对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就连钟璃的眼底都多了些许意外。
恭王却是一眼也不看钟璃,自顾自地对着满面青紫的太后说:“母后,您觉得,儿子的这个提议如何?”
恭王是太后的亲儿子。
也是皇上的亲弟弟。
此时被亲儿子如此驳了面子,太后的心情复杂可想而知。
太后狠狠地瞪着他,沉声说:“不得胡闹!”
“你不好好地在前头待着,贸然跑来这里做甚?此事哀家心中自有分寸,不用你多言,赶紧回去!”
被太后斥责了,恭王却半点不在意。
他没什么形象地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母后,您心中的分寸不分寸没用,锦妃得罪的是镇南王妃,就算要处置,按宫规也理应由镇南王妃处置。”
他看起来就跟从未见过钟璃似的,扭头对着钟璃勾唇一笑。
“镇南王妃,你觉得,本王所说对吗?”
钟璃微微一怔,看清了恭王背对众人的无声口型后却是狠狠一顿。
恭王说的分明是:杀了她,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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