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里,对高畑裕太来说就像是坐了场过山车,忽高忽低,跌宕起伏。
从一开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信心满满,到被林田惠粉丝碾压的无法呼吸,再到手越前辈和师父渡部建纷纷出手以为大局已定,及至林田惠底牌尽出的强势反转,而后松本人志大前辈的神来点赞,最后……自己的铩羽而归。
输得一塌糊涂,外加莫名其妙。
哪怕自己已经进入了搞笑艺人界,成为了第六世代,但仍然不明白,为什么最后时刻突然冒出来的一位桑园前辈,让整个搞笑艺人界集体失声、哑火。
直到他失魂落魄回到了家中,母亲大人高畑淳子才讲述起这位神秘的桑园前辈的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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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菜子随母姓,这是她的父亲为了纪念自己的亡妻而坚持的。桑园前辈本名桑园武夫,第二世代落语家出身。与陷入暴力伤人风波无法自拔的王牌主持人岛田绅助、三座大山之一的明石家秋刀鱼、重量级导演和演员的竹中直人等同一世代的人物。
桑园前辈在落语界的地位举足轻重。
落语家的等级,从低到高分为:见习前座、前座(ぜんざ)、二段目(二つ目)、真打(しんうち,能攒底的角儿)、人间国宝(相当于华夏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桑园前辈就是这么一位可以向最高荣誉“人间国宝”发出挑战的有力人选。
以落语家的人数而言,如今东京落语界四分天下(东京以外除了大阪有点出息,其他落语界毫无分量可言),落语协会占据一半以上的江山,落语艺术协会约三成,立川流一成,圆乐一门会势力最弱。
但就是人数最少的圆乐一门会,却诞生了众多优秀的艺人。
桑园前辈就是拜在了第五代三游亭圆乐门下,成为了现今娱乐圈第二世代的搞笑艺人。
这样的人物,虽然因为自己派系内的纠葛问题短暂离开了核心落语圈,但只要他肯回归,浅草曲艺场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也因此,当桑园前辈出现在媒体面前接受采访,公开支持林田惠后,舆论的风向再也无法扭转,搞笑艺人界瞬间风轻云淡、多云转晴,再无半点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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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桑,是我在打工的居酒屋里看着成长的。虽然一开始只是唱一些老掉牙的歌曲,但后来发现了自己的创作才华,《ppap》是我亲眼看着他现场完成的制作。”
桑园前辈的这句话,足以打消所有的恶意揣测,平息一切战火。
可桑园前辈又来了后面一句:
“所以,我当时决定,收下林桑成为我的关门弟子。”
石破天惊!
媒体哗然、搞笑艺人界哗然、事务所哗然、粉丝们也哗然!
桑园前辈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直接将林田惠的艺人地位往上抬了几百级台阶。
艺人界的辈分有两种,一种按出道时间(也就是正常的第几世代),一种按师徒辈分。
桑园前辈是搞笑艺人界妥妥的第二世代,那么拜在了他门下的林桑按师徒辈分属于第三世代,甚至与松本人志平辈!高于高畑裕太的师父渡部建。
就像是高畑裕太有时候狐假虎威,虽然按出道时间是第六世代,但在第五世代面前也不怎么行礼尊敬,因为他拜了第四世代的渡部建为师,所以按师徒辈分他也可以算第五世代。
也难怪林田惠在确定桑园前辈会出面帮他说话后,不无得意地说其实他的辈分很高。
而之所以桑园前辈肯如此替林桑站台,除了女儿菜菜子的央求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桑园前辈想要复出。
老人家之前被伤过心,沦落在坊间几年后终于想通了,现在想要回归核心的落语圈。
他是个体面的人,离开地匆忙,回来却不能随意。身为大师,自然要有足够的台阶下才能返回这个舞台,因此,将林田惠收为关门弟子就是个重要的契机。
我,桑园武夫,不在核心圈的这段时间里并非彻底消沉、一蹶不振。相反,我为落语圈找到了璞玉浑金,事实证明,我的关门弟子很有出息,出道后也是成绩斐然。
而此刻,我的徒弟竟然收到了来自搞笑艺人界的质疑和抨击,我作为他的师父不能不闻不问,于是,我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了大众的视线里,出现在了公众的面前。
这是一次非常典型的互帮互助,桑园前辈帮助林田惠解围,林田惠成为桑园前辈复出的最好理由。
但是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是林田惠占到了便宜,毕竟自己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所以他自然不介意答应给菜菜子写歌。
……
……
这场一开始由林田惠的歌迷带出来的闹剧也终于尘埃落定。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高畑裕太被迫向媒体承认自己当时借鉴了林田惠在居酒屋的创作。注意,只是借鉴,并没有承认完全的抄袭。而作为这一次嘴硬的惩罚,高畑裕太在社媒上公开向林田惠道歉,并认为自己的行为对师父渡部建及搞笑艺人界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所以打算短暂退出娱乐圈闭门反省。
这也是高畑淳子为他想的善后方式。
艺人不怕犯错,只怕嘴硬。公开认错是第一步,短暂退圈是第二步,歇一歇未必是坏事。当这个事件的热度消散后,高畑淳子自然会从其他地方、其他方式帮自己的儿子再次复出。
只要有资源,随时可以堆砌出一个流量艺人。
虽然望子成龙,但有自知之明的高畑淳子,并不认为自己的儿子可以成长为一代巨星,只要能在娱乐圈混个脸熟,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自己的粉丝,作为母亲的她已然知足,反正又不用靠儿子养老。
而事件的另外几人,手越佑也和渡部建虽然折损了些许面子,但总归不痛不痒,反而这两人现在对林田惠算是真正记仇了。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总之,林田惠是上了两人的黑名单。
……
……
田边事务所,社长办公室。
塔摩利和堺雅人,还有田边社长、赤西部长几人坐在一起,端着葡萄酒杯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呵呵,在田边事务所,其实每天都可以很闲)。
“没想到啊,林桑已经成长到这样的地步了。甚至都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帮忙。”塔摩利在第一时间得到林田惠的劝阻时就有些好奇,他猜想过林田惠有自己的办法,但没想过林田惠原来底蕴如此之深。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这么多天下来,就像是在看一场扑朔迷离的战役,不到最后鹿死谁手根本猜不出。”堺雅人也是颇为感慨,事务所的后辈们看起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呢,不需要老前辈们的火力支援。
“赛高!当最后时刻桑园前辈出场的时候,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抖动 ,简直太意外了!林桑竟然还认识这样的大人物,难怪无需老爷子出马。”赤西部长哈哈哈地说着,一转头瞅见塔摩利脸色微变,立刻醒悟过来笑嘻嘻道:“啊哈,杀鸡焉用牛刀,老爷子是林桑最有利的后援,就像是核武器一样,不到最后不得动用呢!”
不得不说,赤西部长的脑子转得快,嘴巴也甜,让老爷子瞬间阴转晴。
“桀桀桀,”田边社长狂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动漫里的反派人物:“果然当初我力排众议签下林桑是多么明智的决定,这小子就是个福将,是个人才,不用事务所多操心就能赚大钱。”
赤西部长谄媚地舔着脸道:“阿诺,社长大人,他可是我签下来的。当然,必须是在社长的英明指导下。”
没在现场的小野课长如果听到了,必定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赤西部长,因为明明是他签下的林田惠。
“那么,关于林桑接下去的电影拍摄,要嘱咐惠理子那边抓紧办好。还有,日本电视台对林桑发出的邀约必须重视,看看有什么可以合作的项目。”
“最后,林桑的小说,我们是不是没有签相关的合约?”田边社长眼睛一斜,赤西部长连忙下蹲小心翼翼回想:
“阿诺,阿诺,好像是真没有……”
其实,何止是小说,包括剧本创作和综艺节目策划,这都不在原先小野课长签下林田惠的合同里,所以这些版权创作的费用是林田惠独享的。毕竟,当时的小野课长,哪里能高瞻远瞩到,知道林田惠有如此多的才能。
“混蛋!”田边社长一把抓过赤西部长的领带,怒吼道:“你这个鼠目寸光的家伙,竟然忽略了林桑这么优秀的才华,想办法再补签一个合同,我有预感林桑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创作!”
“是是是,都怪小野那个混蛋,都是他签合同的时候没有拓宽眼界放长远点,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赤西部长刚刚还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签的约,这回马上又把小野课长给卖了,果然下属都是拿来背锅的。
“还有,今天喝的这瓶葡萄酒从你工资里扣……”
万恶的资本家,万恶的吸血鬼……
……
……
而身为风暴眼的林田惠,此刻却站在了“爱的小屋”旧址。
之所以说是旧址,因为,这里早在几天前便被烧成了废墟。
站在门口,望着黑焦的残壁断垣,呼吸着空气中带着的丝丝烟火气,林田惠仿佛回到了去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重生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自己便被赶鸭子上架来到这个打工的地方唱歌。
也是在这里,重生后的自己,第一次见到了菜菜子、桑园前辈、犬山大辅,第一次唱出了《突如其来的爱情》,感动了当时在居酒屋里喝闷酒的堺雅人前辈。
在正式签约田边事务所之前,自己在这个居酒屋里,留下了太多回忆。
但是现在,也只能是回忆了。
身后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戴着眼镜的安井润一悄然来到了林田惠身边。
“查出来了吗?”林田惠的声音有些冷,早在居酒屋被采访的时候他就发现,花田老板身不由己。那颤巍巍的肢体抖动和眼神的闪烁,无不显示着他的被逼无奈。
于是,他拜托了安井润一帮忙查询真相。
非正常事件科并不能插手普通人世界的案件,但安井润一可是从搜查一课出来的,厚着脸皮拜托了前同事们帮忙,也总算知道了一切。
随着安井润一的娓娓道来,林田惠的脸色越发阴沉。
住吉会,这个日本三大地下势力之一的黑道帮派,曾经威胁过居酒屋的所有人。是他们逼着上从老板,下至常客,说出那些违心的谎言。
“也是住吉会烧了这个居酒屋吗?”
“呵呵,并不是。烧了这家居酒屋的,是花田老板自己。”
林田惠有些诧异,安井润一解释道:
“花田老板受不了住吉会的一再骚扰和威胁,干脆一把火将自己的店铺烧了,而后谎称不小心失火导致的。”
“在居酒屋烧成灰的第二天,便带着早已收拾清楚的行李回到了埼玉县老家,看样子打算就此在老家养老一辈子不回东京了。”
在林田惠看来,这次的事件里,高畑裕太是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傻子,但却并不坏,真正的坏人是找到了住吉会来威胁无辜的花田老板那些人。
这些人,将老实本分的花田老板逼到亲手烧毁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店铺,简直是罪无可恕!
“安井警官,帮我查出背后的主使之人,这个仇,我替花田老板记下了。”
“林桑,你要记住你现在也是警察,不可以意气用事,而且你这样的灵力者,不可以用灵力对付普通人,至少不能代替警方审判他们。”安井润一担心林田惠怒急攻心后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忍不住劝导到。
“我明白,我是个警察,但更是个守法的普通艺人。”林田惠坦然地回应安井润一的担忧,自己是公众人物,怎么敢过于冲动。
……
“可是,周青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