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引菂先前也是百般拒绝过齐玢平所说的谢礼的,但她的拒绝没用。
她也没想过这那一车车的箱子里,装着的早已超出她认知想象的丰盛......
这么多银钱,她怕是这辈子都花不完吧!
沈引菂跟林延两人的心智瞬间被金钱的欲望给填满,两人嘴角咧着,眼里充斥着极致的兴奋,把那些珠串往脖子上挂,把滑软的绸缎往身上披......
都恩站在原地,脸上不见半分欣喜,反倒满眸愁容。
沈引菂两手抓着珠串要往都恩脖子上戴,却被他抓住手腕。
“沈引菂,你可知这些金银珠宝,会要了你的命!!”
都恩脸上的严肃让沈引菂嘴角的弧度渐渐冷却下来。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
“我早就跟你说过,六殿下与太子殿下不对付,如今六殿下更是刺杀太子殿下的嫌犯,你救他的命也就算罢,居然还为他说情,在皇上面前替他开罪,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都恩话里有些气性。
他虽然不知道沈引菂跟皇上都说了些什么,但若是没有用,六殿下不会备这么重的谢礼!
“我没有......”
沈引菂心虚小声,正要解释,只听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温弱:
“哦?本宫也想听听,这意味着什么啊?”
三人皆扭头看去,只见金远搀扶着太子殿下正迈步而来。
沈引菂还没反应过来,都恩已经抓着她的手臂,带着她一起跪地——
后面的林延慢了半拍,随后连忙趴地跪下。
沈引菂低头看着地面,眼见那缕白色袍摆来到她面前,正想着出声解释,胡乱插在她头上的金衩被人拔下......
“六弟好大手笔,就算我把整个太子府卖了,怕是也凑不出这十箱,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给沈引菂开的俸禄不过三两银钱,这么一对比,简直不值一提。
沈引菂连忙磕头,着急解释:“殿下恕罪,我...我本就不会解毒,也是被七殿下强行拉去,才勉强一试......”
她当时可真没想那么多,那人躺在她面前命悬一线,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更何况他也只是沾了些嫌疑,并没有被定罪......
齐赫辰也是体贴,将心比心地替沈引菂补全:
“六弟性命危及,你身为医者,自是要救的,更何况父皇也在,迫于压力,你全力医治无可厚非,这并没有什么过错。”
早先齐泓维强行把沈引菂带进皇宫,他就知道,沈引菂会救下齐循的命。
这点他并不意外。
他没想到的是——
“只是,你何以会为六弟开罪?”
她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那样多疑,竟会听信沈引菂的,去了对齐循的怀疑。
沈引菂摇了摇头,眉头皱着小八,眼里又多了几分心虚:
“皇上问我对六殿下中毒和荔南关刺杀有什么看法...我只说六殿下应该没那么蠢,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又把刺客送给官府......”
“这...我也没说这事不是六殿下干的吧?”
齐赫辰:“......”
是,话里是没有直说不是齐循做的,但话外句句都在说齐循不可能做这事!
“若不是你相信六弟不会行刺杀之举,想来也说不出那番话来。”
齐赫辰语气依旧平缓,不温不淡。
但听在沈引菂耳里,就是多了几分怪罪埋怨的意思?
沈引菂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了。
明明救人是被迫救的,话也是皇上让她说的,按理说,六殿下没死,然后也洗清了嫌疑,她也落了赏赐,背后谋划之人没有得逞,这不挺好的嘛?
为什么感觉...太子殿下好像不太开心?
难不成,真像都恩说的,殿下跟六殿下不对付,就算真凶不是六殿下,这结果,也是太子殿下乐意见的......
不能吧!
太子殿下最是仁善了,就算心有芥蒂,也不会手足相残吧?
心下正乱,太子将金衩插回沈引菂的头上——
“如今你沈医仙的大名,已然盖过太子府了,我这府上寒酸小气,怕是供不起你了。”
许是因为不会,衩头插疼了她的头皮,惹得沈引菂下意识皱眉,忍住不敢呼痛。
待太子殿下脱手收回后,她立马把头上的金衩给摘了下来,连带脖子上的珠串和手上的金玉镯子,全部摘了干净。
“对不起殿下,是我不懂事,在外说错了话...我马上把这些箱子都还回去......”
“还回去?你可想好,跟着我,大抵是见不得这么多的赏银的。”
沈引菂真诚表以忠心:
“想好的,太子殿下于我有救命之恩,还施我银钱给爹爹买棺材,还有知遇帮扶之恩...我是从未见过这么的金银,一时乱了神,但我绝对不会因为千金万银而背叛殿下......”
殿下要是不开心,她不收就是了。
莫要赶她走就行。
沈引菂满怀着急和请求的眼色看着他,他故顿沉默了一会,重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生气你替六弟说话,只是不希望你被卷入无端的是非阴谋之中,更不想你被他人利用......”
“你若不想走,在我府中一日,我便是要全力护你的。只是你心思单纯善良,以后说话行事,还是要谨慎些,有什么拿不准的,便叫人来问我......”
太子殿下体贴,沈引菂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拿捏住沈引菂后,齐赫辰眸子一动,看向跪在沈引菂身边的都恩,声线不再是刚才的温和,多了几分管教的意思:
“祸从口出,若是让我再听到什么不该的,莫要怪本宫责罚。”
什么六殿下跟太子不对付,这是他们下贱奴才能置喙议论的?!
都恩呼吸一紧,磕头叩谢太子殿下。
三人跪着把太子殿下送走后,林延率先回过神来。
“菂菂,真要送回去啊?”
像太子刚才说的,他们往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么多银钱了。
这...不留点?
沈引菂失落的站起来:“当然要送回去啊!”
林延:“要不留一箱吧,救了人皇子一命呢,留一箱不过分啊!”
沈引菂瞪了他一眼:“赶紧摘下,收拾好给人还回去!”
烦死了。
金银没落着,还惹了太子殿下生气。
林延:“......”
没办法,他也只能听话,把脖子上的珠串摘下,一边嘀咕:
“要我说,这救命之恩也不是非得留在太子府啊......”
这么大的便宜不要,真是缺心眼!
直播间的粉丝评论也是刷得勤快。
[服了这女主,这不就是典型的吃里扒外嘛!]
[救了死对头,这就是你的报恩方式?]
[拜托女主能有点智商吗?看的我真是着急死了。]
[啧啧,只有我觉得这个男主有点茶吗?]
[救大命,这太子简直就是宋焰翻版啊,有毛病啊,怕菂菂跳槽,还口口声声不想菂菂被卷入阴谋....]
[弟弟你小心点,这个太子在ktv你!]
[我看这太子也不是什么好货......]
[......]
沈引菂扶额,被脑子里那一条条闪过的文字扰得更是头晕了。
都恩见状只能安抚:“殿下说的对,以后尽量离他们远些,免得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沈引菂皱眉:“谁利用我啊?我真的做错了吗?”
皇上利用我?
还是病得有气无力的六殿下?
“......”都恩也说不清。
沈引菂心情不好,“都恩大哥你帮阿延帮我收拾下吧,我好累,想躺一会儿......”
“嗯,去吧!睡一觉,晚些我去厨房做些饭菜,你醒了再吃。”
屋外伺候的下人听着屋里突然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
下人跟值守的侍卫下意识挤到门外,敲门示意问候。
屋里头的金远提着嗓子:“无事,我手笨,不小心碎了个茶盏......”
听到回复,众人这才散开,各回其位。
屋里的金远小心着跪地,把地上碎掉的瓷片捡起来:
“殿下,气大伤身...”
殿下向来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伺候这么久,他还是头回见殿下生这么大的气!
可见这沈引菂,是着实让殿下气得不轻啊!
“也不知道她是真蠢,还是故意!!”齐赫辰几乎咬牙切齿。
眼下还没见她成了什么事,倒是先犯蠢,全然败坏了他的计划!
金远小心着接话:“莫不是私下收受了六殿下什么好处?”
齐赫辰驳回:“若是私下有交,那更要藏着掖着才是,如此大张旗鼓送十箱厚礼,无非是要想挑起我和沈引菂的不合及怀疑......”
他府里的人,救治齐循的命也就算了,居然还在皇子面前为齐循说话开罪!!
他费心策划,甚至不惜冒险自伤,为的就是将齐循拉下马!
齐循入狱,眼看计划得逞,却突然中毒,还被沈引菂这么一搅合,再想定罪,怕是很难了。
“齐循的那些暗卫的嘴还没有撬开吗?”齐赫辰问。
只要那些暗卫张嘴承认自己的主子是齐循,再认那死掉的刺客确实是同伴,那齐循就与刺杀一事脱不了干系!
金远回:“那些人训练已久,九殿下先前说是为了调查六殿下中毒一事,还去过死牢,想来那些人是更难张嘴了......”
“呵。”齐赫辰不屑冷嗤出声:“我看是为了撇清嫌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无非是一种自救手段。
自己给自己下毒,为了就是让人以为是另有凶手,想要伪装成他畏罪自杀,来给自己脱罪...
齐泓维在第一时间来太子府找医仙之名的沈引菂,一是想让获救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二来,怕就是存着让沈引菂这个蠢货在皇上面前说点什么......
结果而论,齐循成功了。
“让刑部用点心思,就算打碎了骨头,也一定要把他们的嘴撬开了!那么些人,死上一两个也没关系的。”
“是。”
齐赫辰眉眼间尽是躁戾之色:“放箭一事,还没有结论吗?”
他只安排了近前刺杀。
要不是那几十支箭,事情不会变的如此复杂化。
金远:“抓了些可疑,但没查出什么结果。”
齐赫辰蹙眉:“见了鬼了不成!”
几十支箭,少说十几二十个人,不可能滴水不漏,查不到一点蛛丝。
金远小声:“若是那些暗卫的嘴撬不开,此事该如何收场?”
刺杀的人虽然死了,但毕竟是他们安排的。
他们自觉已经善后干净了,但做贼心虚,难保此事细细追查下去,不会有什么意料变故。
齐赫辰唇角一动:“有人比我们更希望圆满收场,怕是最后,六弟连凶手都会给我找出来!”
这件事一直追查下去,对齐循才是最不利的。
他比他更要焦急。
次日。
太子亲自带着沈引菂进宫,去见皇上。
去崇政殿的路上,沈引菂跟在太子身后,有点紧张的加快脚步凑近了些,不安小声:
“殿下,一会我要说什么吗?”
提前跟她说好,免得她又说错什么话!
齐赫辰:“不用,你且听着就是。”
“哦。”
少说总不会出错的。
进崇政殿后,见齐赫辰跪地请安,沈引菂也跟着一块跪——
桌前的齐皇连忙放下毛笔:“沈先生快快请起。”
沈引菂听话,下意识抬腿想起来,却发现跟前的太子还跪着,稍稍迟疑一下,把抬起的右腿又跪了回去。
齐皇看得清楚,面上有了几分不悦。
这恒国上下,以他为尊,这沈引菂竟然不听他的话,只照太子的做,这实让他心里不畅快。
不过他没显露什么,只是出声:“太子伤势未愈,不必行礼。”
“谢父皇。”齐赫辰谢礼后才起身。
太子殿下起来了,沈引菂也才跟着起来。
只听太子言:“听说昨日沈医仙在皇上面前失言,儿臣特来请罪。”
齐皇笑:“沈先生并未有失言之处,朕都没有追究,你来请什么罪?”
齐赫辰回话:“要不是我与沈医仙说起六弟跟刺杀一事无关,她也不会在父皇面前胡言......”
这话让沈引菂抬眸,脑子陷入一片滞白。
齐皇倒是意外:“哦?沈先生那些话,是你所言所想?”
他不是没有听闻太子跟六皇子不合的言论。
齐赫辰应下:“是,儿臣也只是猜测,只换药时跟沈医仙闲聊几句,愁苦于没有更多的证据来证明六弟的清白,谁知沈医仙实诚,说父皇您问起,就什么都跟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