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凌雅琼打来电话,同周晏京提起舅舅家在美国读书的表弟,托他照顾一二。
舅妈早逝,舅舅再娶,这小孩跟亲爹关系不睦,性格乖张满身戾气,是所有亲戚提起就头痛的存在。
上学时屡屡闯祸,初中刚毕业就被舅舅打包扔到美国,到了美国天高皇帝远,更叛逆了,逢年过节都不肯回家,和舅舅关系也闹得越来越僵。
周晏京跟这个表弟的关系谈不上亲厚,他们到波士顿这么久,长居美国的表弟一次都没来拜访过。
这次不知怎么又惹上麻烦,打架被拘留,舅舅被气得心脏病都犯了。
凌雅琼在电话里也头疼不已:“你舅妈去世得早,凌宣他从小脾气就怪,但本性不坏,这几年一个人待在美国,身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难免学坏。你舅现在人在医院,过不去,你替他走一趟,去警局把凌宣保释出来。”
彼时周晏京正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陪笺笺看动画片,事不关己道:“我看起来很闲?”
“他是你表弟,你当哥哥的帮个忙怎么了。”
“你不知道,你儿子最缺的就是爱心吗。”周晏京说完对上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面不改色张口就来,“爸爸跟奶奶在对剧本,今天表演一个没有爱心的机器人。”
笺笺很感兴趣:“笺笺也是机器人!笺笺也没有爱心!”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你别把她教坏了。”亲妈知道怎么拿捏他,凌雅琼道,“你不帮就算了,我打给语熙。”
周晏京轻啧一声,果然改口:“给我地址。”
……
周晏京将人保释出来,领回家时,笺笺正抱着林语熙的手臂撒娇想吃冰淇淋。
“妈妈,我就吃一口好不好?吃一口,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了。”
林语熙坚定拒绝:“不行。”
她包着小嘴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林语熙:“妈妈不想要笺笺幸福吗?”
林语熙:“道德绑架也不行。”
院里响起车声,是周晏京回来了。
林语熙对这个表弟有一点印象,但不多,早年间舅舅带着他来过周家,林语熙依稀记得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冷脸小孩。
但跟在周晏京身后进来的人,跟她印象中的小孩已经判若两人。
十九岁的凌宣身高已经一米八几,瘦瘦高高,黑色无袖t恤印着抽象的图案,鸭舌帽檐压得很低,脖子上挂一条银色链子,气质倒是跟小时候如出一辙,从头到脚透出一种“我老子都管不了我”的轻狂。
脸上挂了彩,鼻梁上贴着创可贴,跟在一身高定西服的周晏京身后,妥妥的叛逆少年。
家中新人的到来吸引了笺笺的注意力,也不缠着要冰淇淋了,丢丢跑到凌宣跟前,仰起脑袋兴致勃勃看他青青紫紫的脸。
凌宣从帽檐下睨她,她盯着他。
对视片刻,凌宣:“看什么。”
笺笺大眼睛里写满好奇:“你为什么在脸上画画?”
凌宣:“……”
周晏京今天去接人,穿得没太正式,白衬衫没打领带,松散地开着两颗纽扣,浅灰色西裤修饰着比例优越的窄腰和长腿。
他手里拎着西装外套,言简意赅地命令:“叫人。”
初秋时节,林语熙穿着一件米驼色的披肩开衫,白色真丝半裙,头发用发夹挽在脑后,碎发从耳边垂落,像夏末带着暖意的一缕风。
凌宣记得以前有一次去周家做客,那天是周启禛过生,周家门庭若市,宾客多,小孩子也多。
一帮人在院子里打羽毛球,有个男孩不小心将球打到经过的林语熙身上,道歉时的态度很拽。林语熙安安静静没脾气的样子,等人走了之后,默默把那颗球踩扁。
那天他在楼上看着,觉得这个姐姐很有意思。
凌宣张嘴,语气有种装模作样的乖:“姐姐好。”
林语熙对称呼倒是无所谓,不过周晏京有所谓。
他漫不经心的眼神从凌宣脸上掠过:“怎么,在国外待了几年,资本主义吃了你的脑子,祖国的辈分都忘了?”
“我小时候就叫姐姐,现在为什么不能叫。”
周晏京哂道:“你小时候我能揍你,现在我也能揍。”
凌宣一身叛逆的骨头,语气挑衅:“不让叫姐姐,那叫嫂嫂?”
“……”
这比姐姐可奇怪多了,林语熙算是知道,舅舅为什么会被气得犯心脏病了。
不过小混账遇上了大混账,舅舅管不了的,周晏京管得了。
他唇角一扯,把外套丢到一旁,双手插在兜里,一身清贵气场透出凌厉的压迫感,淡冷的眸色乜着凌宣:“叫表嫂。或者我揍到你哑巴为止。”
凌宣掏了掏耳朵,这话要是他爹说,是恐吓,他二表哥说,那他是真的会揍。
他乖了,叫了声:“表嫂。”
同样在很小的时候失去妈妈,虽然凌宣还有个爹在,但混得不比孤儿强多少。
这让林语熙对他有种同病相怜的同情,没计较,温声教笺笺:“这是爸爸的表弟,笺笺叫叔叔。”
小笺笺对他挂了彩的脸很心动,也想拥有一张:“叔叔,你可以在我脸上画画吗?”
林语熙:“……”
这可不兴画。
周晏京把一脸跃跃欲试的女儿从叛逆表弟跟前抱走,耐心地和她解释:“那不是画,那是叔叔脑子生病了。”
晚餐很丰盛,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东坡肉、香辣蟹、当归羊肉汤、碧螺虾仁、上汤茼蒿,还有林语熙最近爱吃的话梅番茄。
在国外想吃到好吃的中餐比中彩票还难,凌宣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波士顿市中心的公寓因为打架被毁得一片狼藉,他爹又一怒之下停了他的信用卡,姑姑拜托表哥暂时收留他,原本凌宣并不乐意来,没了信用卡,还有些狐朋狗友,找个地方凑合几天不是问题。
不过吃完饭他又随遇而安了。
“表哥,我睡哪。”
周晏京正慢条斯理地剥螃蟹,剔干净蟹肉,旁若无人地喂给林语熙。
闻言眼皮都不抬一下,冷漠无情的声调听不出半分兄弟之情:“院里很多树,自己去挑两棵,再出去买个网,爱挂哪挂哪。”
凌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