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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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衙。

许之墨正在整理金家案卷,明日便可行刑结案了,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阿四进屋禀报:“公子,锦衣卫指挥使顾不言来了。”

许之墨神色一敛:“他来做什么?”

“没说缘由,只说想会一会公子。”

许之墨舔了舔后牙槽,道了声:“请他进来吧。”

顾不言刚跨进屋门,许之墨忙抱拳致歉:“卑职忙于公务,有失远迎,还望顾大人海涵。”

顾不言漫不经心地擦过他身侧,朝屋内看了几眼,话里有话:“郭庭轩还被关在狱中,这府尹值守的公廨却已被许大人所占,看来许大人很快要从治中连跃两级成为府尹了?”

许之墨隐忍一笑,“只因重要案卷皆置于此处,卑职才不得不在此上值,还望顾大人莫要笑话。”说完招呼差役奉上了茶水。

顾不言坐上首位,道明来意:“本座今日过来,是想见一见被关在顺天府大牢的金明赫,还望许大人能行个方便。”

许之墨顿了顿,“不知顾大人见金明赫所为何事?”

顾不言神色倨傲,“此乃北镇抚司查案需求,许大人就不必知晓其中内情了。”

“金明赫乃是皇上盯紧的人犯,明日便要处决了。”许之墨故作为难:“此时让他与顾大人见面,怕是不妥。”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看来,许大人是不想行这个方便了?”

“卑职不敢,卑职实在是为难啦。”

顾不言从席位上起身,斜睨着他:“许大人不必在本座面前装腔作势,本座不吃这一套。”

许之墨也从席位上起身,与他四目相对:“那请问顾大人想吃哪一套,卑职也好给顾大人准备准备。”

“本座不吃你任何一套,但本座能看清你所有套路。”

顾不言目露鄙夷:“你借用锦衣卫这把刀,去斩杀金家一个弱质女流,不知皇上知晓此事后会如何看你,毕竟你借的是皇家的刀。”

他朝前逼近一步,气势森冷:“郭庭轩入狱看似是被金家所累,实则是你在背后撺掇污陷,你利用金家谋逆案推倒郭家,拿掉郭婉儿的依仗,以便能顺利地求娶到她,对了,郭庭轩还是你的恩师吧,如此恩将仇报,试问,旁人会如何看你?郭婉儿知晓内情后又会如何看你?”

许之墨蓦地握紧拳,眼神如淬了毒一般,恨不能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

他没想到自己的谋划竟被锦衣卫攒在了手里。

“顾大人好本事啊。”

“许大人过奖了。”

屋外是春日午后的暖阳。

屋内是男人间冰冷的对峙。

片刻后许之墨退一步,收起脸上的凌厉,“刚刚卑职失态,还望顾大人恕罪。”

顾不言一脸不屑:“废话少说,既然许大人不愿行这个方便,那顾某只好进宫去请旨了。”说完转身就往屋外走。

“顾大人请留步。”

许之墨急切追上去,面露无奈,“实不相瞒,卑职昨日已提前将金明赫处决了。”

顾不言一顿,“提前处决了?”

“金明赫一张嘴颇不消停,在狱中便将朝廷上下骂了个遍,明日乃是公开行刑,围观者众多,卑职担心他到时出言中伤皇家,故尔先行将他处决,到时再处决金家其余人等,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卑职相信皇上也不会责怪的。”

顾不言看着他,意味不明地一笑,“原来如此。”说完转头离开。

高大而冷峻的背影衬得那府衙的大门也逼仄了几分。

许之墨神色阴沉,也转身回到案前。

咬了咬牙,挥臂一扫,将案上的笔墨砚台一股恼全扫到了地上……

回北镇抚司的马车里。

江潮不解:“许之墨这么急着杀死金明赫,不知他在怕什么?”

顾不言答:“不是许之墨怕,而是许之墨背后之人怕。”

“这么看来,金家谋逆案确实是冤案了?”

顾不言没应声,抬手掏出袖间的蓝色发簪仔细端祥。

上面的杜鹃花色泽清亮许许如生,虽算不上稀世珍宝,却也绝非凡品。

片刻后他才开口,“不管是不是冤案,眼下金毋意都不能死,至少要活到咱们查清蓝色杜鹃花之事后再说。”

江潮有些为难:“诏狱的人数要定期上报,总将她关在里头,就怕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那就不让她待在诏狱。”

顾不言略一思量:“将她送去世安苑吧,那里隐蔽。”

江潮惊得瞪直了眼:“那可是大人的……私宅。”

“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物尽其用。”

顾不言转头吩咐:“你有两件事需要去办,其一,派人去顺天府吱个声,就说在逃的金家人犯在拒捕时被击杀,其二,马上去查金家已逝小妾李曼云的过往。”

江潮抱拳应“是”。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消失在了人头攒动的街角。

金毋意没想到事情的转折来得这样快。

这一晚她与梦时用完牢饭后,正欲坐在草席上歇息一会儿。

几名狱卒突然而至,打开了牢门:“二位快些出来吧。”

梦时霎时戒备:“你们要做什么?”

狱卒的语气漫不经心,“自然是带你们去更舒坦的地方。”

金毋意蓦地想起顾不言的警告,心底一沉:“你们可是要带我们去顺天府大牢,明日……与我父亲一起行刑?”

“金明赫昨日就已被处决,旁的你们勿要多问,去了就晓得了。”

“已处决?”金毋意身子一软,差点栽下去,所幸押她的狱卒托住了她。

没想到啊,唯一关心她的父亲竟早已赴了黄泉。

她本还指望查明真相还父亲清白!

本还指望当面问问父亲为何不在家谱上写她的名字!

可现在父亲死了,一切好似都被抽空了。

她一时只觉得天昏地暗悲不自胜,如堕刺骨寒冰之中。

“小姐。”梦时也想去搀她,却被身后的狱卒牢牢押住。

她缓了缓,片刻后道了句:“我没事,你放心。”

只要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便要咬牙挺住。

在金家后院里,娘亲念叨最多的也是:“毋意啊,能活着就好,别管金家人喜不喜欢你,也别管那些闲言碎语,好好地活着,便是赢了。”

娘亲染疫症后救治无望,却仍抱着瓷碗大口大口地喝药。

喝了又吐,吐了又喝,直至只剩最后一口气。

弥留之际,她拉住她的手殷殷叮嘱:“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她不理解娘亲对“活下去”的执念为何如此之深,但那执念却又莫名地根植于她的身体里。

纵使不敌,也绝不屈服,不死不休。

二人被押着从后门出了诏狱,继而上了一辆没有徽记的马车。

一声响鞭,马车驶入街巷。

夜色深沉,寒意料峭。

唯有街边的灯火为前路增添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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