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人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女孩。
“我们没有机会了。”
看到周围人脸上的神色依然犹豫不决,裴望星接着说道:“明天不远了,我可以保证。
你们不会在今日的处决中死去。”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触碰锁扣的声音,紧接着开门声响起,甘昼月走了进来。
她微抬下巴:“跟我走一趟。”
裴望星起身,最后回头低声道:“不远了。”
她在犯人们忧虑的目光下离开这里。
这边,时厘悄然观察着四周布局。
随意行动容易引起哨兵的注意,但这里的木排屋密集拥挤,还是能找到一些视域盲区。
只要动作足够迅速,可以做到不被察觉。
时厘在心里勾勒出行动路线,借助周围的遮挡物掠过,悄悄将部分锁头替换成仿真粘土。
遇到宽敞的空地时,她就放慢脚步,如往常般走过,偶尔还叫住经过的囚犯盘问几句。
时厘也看到了介于两栋楼之间的那面墙。
正是幻觉之中出现过的枪决地点。
不过那里此时空无一人。
她抵达毒气室旁的脱衣室,地图上这里也对应着更衣室,就是个光秃秃、什么也没有的房间。
裴望星、叶戈尔、春奈几人已经等候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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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员几个没时间说几句话,春奈在这附近寻找烟花,其他人先去拔掉哨塔上的眼睛。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来看,对应这场战争的末期阶段,汉斯国节节败退,盟军逼近集中营。
前线死伤无数,营地里安逸舒适,有游泳池和足球场,汉斯士兵们很乐意来到集中营。
许多人已经从元首的谎言里清醒过来,时厘认为,他们不再坚定的意志是可以被利用的。
天选者全都分散开,反而更利于动员囚犯。
在采石场劳动的那批天选者,被监工一刻不松懈的严密监视着,洛根只好让可以石化身体的腐国天选者故意犯错,遭到严厉的鞭笞。
剩下的人在他装出的惨叫声里接收官方信息。
而天选者和周围的其他犯人接触时,洛根注意到其中一个矮小男人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人,注意到他搬运石块到一半时,忽然鬼鬼祟祟地往监工方向走去。
砰!
矮小男人瞬间倒在地上。
洛根握着工具站在他身后。集中营的犯人并不是全是互帮互助,也存在不少告密者。
这些人认为反抗行动不可能成功,害怕自己也被牵扯进去,还不如告密来换取自己离开艰苦的采石场,在这里过上相对舒适的生活。
确认他没死,其他天选者用地上的麻绳将男人捆起来,臭袜子塞嘴,藏在推车下带走。
其他犯人看到这一幕,没有说什么。
……
……
甘昼月和裴望星已经来到哨塔附近。
哨塔下的那道漆黑的铁门上挂着一把锁,只有等到下一轮站岗的士兵来才能打开。
怀表显示,现在时间是下午4点34分。
按照每班岗两小时的话。
下一次换班应该会在整点的时候。
换岗的时候,哨兵们面对面交接,眼睛会短暂地离开下方——那是她们的机会。
这一次,天选者阵营的运气不错。
原本预计六点才会等来下一轮换班,没想到接近五点时,她们就看到了前来轮岗的哨兵。
哨兵打开外面的锁,打开门进入。
门虚掩着一条缝隙,裴望星将脸弄脏,估算着对方交接的时间,抓住时机溜进了哨塔。
眼前是一条陡峭向上,狭窄阴暗的楼梯。
里面漆黑一片,不见半点光亮,两侧都是坚硬的墙壁,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哒、哒、哒。
头顶已经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只能等待下一次换班。
基本等同于计划失败。
裴望星来不及多想,迅速摸索起两侧砖石上的凹凸不平处,踩着借力爬上了墙顶,四肢扣住墙缝,身体紧贴着墙壁,仿佛于环境融为一体。
其中一只手上紧握着怀表。
替换下来的哨兵已经走了下来,楼梯过于狭窄,它身形高大,是佝着身子行走。
哨兵的头顶险之又险地刚刚擦过去,裴望星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就按下了怀表。
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才轻巧地跳下来,趁着对方关门落锁的时候,快步走过去。
伸手抵住了门,阻止对方落锁。
哨兵感受到门后超过普通人类的力量,惊讶后冷声道:“你竟然擅自离岗,我有权……”
裴望星站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只眼睛迅速从门后晃过去,刻意压低声音,语气严肃道:
“我想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如果你接到命令让你去医院,你需要谨慎一些。”
对方被这话吸引过去,追问:“为什么?”
裴望星将声音压得更低,身体也顺势往漆黑里藏匿:“那些医官们认为我们之中也存在血统不正者。你知道的,我们之中已经有很多人被指控……我可不希望你死去。剩下我一个人守塔。”
她只透过门缝提醒,不曾迈出哨塔半步。
意犹未尽的话语,反而让对方有些相信了。
哨兵的长相也并非标准的雅利安人。
鼻子稍宽,微勾。
而汉斯国的疯魔在于,他们不仅对某一种族进行净化,连本国人民和现役士兵的长相也会被怀疑是否为纯种血统,有没有混入劣等的基因。
眼球的颜色、鼻子的宽度。
都有着严格规定,比照着游标卡尺测量。
为了避免被抓走,不少人选择割掉自己的鼻子,一旦被判定为低劣人种,就是死罪。
即使长相符合标准,也不一定能逃开被净化的厄运,是否为纯正血统,由长官和上级决定。
一眼定生死。
随意得堪比市面上的服装尺码。
“当然,我们是忠诚的士兵,无法违背上面的命令,希望你还能准时来交接……祝你好运。”
裴望星最后撂下这句话,就关上了铁门。
哨兵原地呆立了一会儿,才想起继续锁门。
恰在此时,一位女性看守走了过来。
“主医官先生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落在头上,哨兵似乎都看到了对方眼里迅速掠过的一丝怜悯。
“什么任务?”下意识问。
“这是你的任务。”女人的语气仿佛地狱索命的厉鬼,尾音透着邪异,“但,祝你好运。”
“……我知道了。”
哨兵的脸灰白如墙粉,甚至忘记了锁门。
甘昼月望着那道越走越快的背影,那个方向不像是前往医院,倒像是逃出营地。
战场后期的汉斯逃兵可不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