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悠然观她神情严肃,便知她所说之事非同小可,并没有急于答应,而是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陶妙淑看着宇文悠然看过来的清澄静淡的目光,当即信心更是足了几分,真诚的道:“淑儿所求不多,只求我们母女三人一生平淡安稳。”
宇文悠然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人生无常,现在言之一生未免过早。”
“是淑儿孟浪了,”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开始渐渐熄灭。
宇文悠然知她定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与其寄希望于他人,倒不如由你来保护她们。”
“我?”陶妙淑显然有些吃惊。
宇文悠然肯定的点点头,她也有她的思量,后天紫月国的仪仗便会抵达京都,她要做的事情就多了起来,相府的事情自然不能事事过问,既然眼下有这么个人选,她又何必放着不用。
“可我行吗?”若是日前,宇文悠然对她这般说,陶妙淑尚有几分信心,可如今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却是有些心灰意冷。
“为何不行?”宇文悠然十指纤纤掠去落下的一缕发丝,笑容清淡,反问道:“是你相府小姐的身份不够?还是你的容貌称不上绝色?亦或是你自认才情不佳?你缺的不过是崭露头角的机会而已,而这对本郡主来说并不是难事。”
将陶妙淑一点一丝的变化收于眼底,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三小姐果然是个心中有主意的,只是缺乏几分魄力,便最后又加了一句,“当然,若是你自认能力不足,本郡主也不会勉强于你,刚刚你所要相告之事便也无需开口,本郡主精力亦有限,只要你们母女三人安分守己,相府自然会有你们的容身之所,待四小姐醒了你便带她离开。”
果然,她这么一说,陶妙淑心中便有了决定,盈盈福身,“淑儿往后还要烦请郡主多多提拔。”
“妹妹何必如此客气,往后唤我声姐姐即可。”宇文悠然将她扶起。
“姐姐。”陶妙淑不过是个称呼的变化,却让她心中似是找到了依靠,更是心甘情愿的将她们母女手中最后的筹码告知宇文悠然,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却是不宜让太多人知晓。
“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宇文悠然微微点头,“宋嬷嬷你们先到外间侍候。”说完后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此乃相府私事,还请暗中的朋友自行回避。”
陶妙淑不由自主的想起那神秘莫测的声音和诡异的身手,知道宇文悠然是对他们说的。
此时,暗中却只有秦烈一人,听了宇文悠然的话却却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宇文悠然心中有些无奈,她的直觉不会错,暗中一定是有人的,但现在她却是拿这暗中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既然如此,便随他去,待到她找到这暗中之人的主子,再好好的算这笔账。
拉着陶妙淑在软榻上坐下,看陶妙淑还在打量四周,浅笑提醒道:“妹妹可以说了。”
陶妙淑也意识到她的失态,苍白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颜色,不过终究还是顾忌暗中的人,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姐姐可知五弟其实并非周姨娘所出。”
这点宇文悠然还真的没有想到,示意陶妙淑继续说下去。
暗中的秦烈却没有一丁点吃惊的模样,显然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此时此刻,陶妙筠自然不会藏私,将她所知道的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当年娘亲怀上妹妹时,府中已夭折了几个子嗣,娘亲担心此胎出现意外,便私下买通了几个丫鬟盯着采薇院。原只是为了防备周姨娘,却无意中发现周姨娘竟然趁父亲醉酒时让她的贴身丫鬟代她侍寝。”
陶妙淑毕竟还是姑娘家,而口中所述的又是长辈的私事,难免有些扭捏,“而不出一个月,采薇院便传出了喜讯。娘亲当时便有所怀疑,不过自此以后,娘亲就再也没有见过周姨娘身边的墨菊,,娘亲顾忌腹中的妹妹,开始不敢声张,只想等生下妹妹后再从长计议,但还未等到那一天,娘亲买通的那几个丫鬟就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娘亲也因此受了惊吓,早产生下了妹妹,娘亲便将此事埋在了心底,也是近两年才知道于我的。”
宇文悠然听到此处已经相信了七成,不过此事尚不能妄下结论,“可有迹象证明周姨娘当时并未怀孕。”
“听娘亲说,周姨娘当时甚少外出。”陶妙淑看的出宇文悠然的思索,“难道这些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如你所述,当年将此事告知于季姨娘的丫鬟十有八.九已经遭遇不测,除非那墨菊站出来出来亲口承认,否则这便只是你们的推断。就算说出来,恐怕也没有人会信。”
听宇文悠然这么一说,陶妙淑仔细思量之下,才知她和娘亲往日的想法多么天真。
看陶妙淑脸上现出颓色,宇文悠然宽慰道:“但此事也并不是没有一点转机,周姨娘不可能将所有人灭口,仔细查探下,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回去叮嘱姨娘,在没有弄清楚真相前,此事定不能声张,你们姐妹往后还是住回滨菊院,老夫人那里我会去说。”
若是此事为真,一旦让周姨娘知晓,那她定不会放过季姨娘和陶妙淑姐妹,他们住在一起,彼此之间也是个照应。
看到陶妙淑感激的点头,宇文悠然又向她交代了一些事情,算算时间,安神汤的药效还要等上一会儿,便独自留下陶妙淑一人来到外间。
秦烈自然紧随其后,乐不思蜀的继续当他的旁观者。
刚刚从院中折返的宋嬷嬷看到她,道:“郡主,李嬷嬷来了。”
宇文悠然想起吴嬷嬷的事情,也想趁此问下老夫人的病情,便吩咐“请李嬷嬷进来。”
白芷应声而去,宇文悠然扫了眼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云歌,吩咐道:“你到里面服侍吧。”
云歌如蒙大赦,谢恩后便进了里屋。
而此时,白芷也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李嬷嬷进了房间,“奴婢给郡主请安。”
宇文悠然观她面色疲倦,眼眶微肿,嘴唇亦干的又些发白,知她今日定是奔波了一天,“嬷嬷无需多礼,还是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李嬷嬷亦不扭捏,谢了恩,接过红袖递过来的茶盏侧身将茶盏中的茶喝了一大口,心中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吴嬷嬷家里具体出了何事?”宇文悠然问道。
提起这个,李嬷嬷的眼眶又有些红肿了起来,声音也有了几分哽咽,“回郡主,吴嬷嬷的三儿子今日正午去了。”
一向淡定的宋嬷嬷闻言一震,昨日张管事提到吴嬷嬷的事情时她是上了心的,本打算抽空使唤了个小厮去庄子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可后来忙起来,便将这事情给忘了,没想到这是真的出了事,“你说得可是三郎?”
待看到李嬷嬷点头,宋嬷嬷身子明显晃了一下,面色有些凄然,她与吴嬷嬷更是多年的交情,吴嬷嬷怜她膝下无子,曾有意将三郎过继给她养老,虽被她拒绝了,可每次去庄子上,三郎一见到她都一口一个婶娘唤着。
如今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半会有些难以接受,看宇文悠然看向她,便将此间缘由解释了一番。
临了还依旧有些不信,感叹道:“奴婢上次去庄子时,他还好好的,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宇文悠然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我们且先听李嬷嬷讲一下这这事情的缘由。”
宋嬷嬷一向便是个稳重的,怀揣着心中的悲恸,听李嬷嬷将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果真是周姨娘,周姨娘这是收买不通,便故意设套给三郎想要让吴嬷嬷妥协,后来见此依旧行不通,索性就对三郎在下毒手。
每听一句这心中的悲恸便又重了一分,眼眶也润了几分,没想到这周姨娘收买不成,竟然下此等毒手,跪倒在宇文悠然,“还请郡主为三郎讨个公道。”
宇文悠然没有想到稳重的宋嬷嬷会由此举动,这宋嬷嬷却也是个面冷心热的,“嬷嬷这是做什么,先起来说话,这该讨的公道自然是要讨的。”
秦烈挑起嘴角,看不出,这女人收买人心的手段也很高明。
宋嬷嬷心生感激,丝毫不怀疑宇文悠然所说的话,就着白芷和红袖的掺服起了身,等着宇文悠然的吩咐。
此时,内室传来嘤嘤的哭泣声,李嬷嬷早在院子中便看到了秋香院的丫鬟婆子,此时也猜出了这哭泣之人。
只是她心中奇怪,三小姐和四小姐怎会在郡主的闺房中哭泣,还不待她多想,宇文悠然却好似没有听到这哭声一般,问起了老夫人这两日的病情。
李嬷嬷自然是知无不言,宇文悠然听过后,眉头却深深的锁起,老夫人的身子状况较之前几日,又加重了不少,不知为何,宇文悠然总觉得老夫人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生病。
想了许久,依旧没有想出个头绪,倒是陶妙淑已经安抚好了醒来的陶妙淑,给她换上了云歌穿来的衣服自内室走了出来。
宇文悠然发现,也不知陶妙淑对她这个妹妹说了什么,自实现中有了宇文悠然的身影后,盈若秋水的双眸满满的全是崇拜和依恋,宇文悠然是想忽略都不成,被她看得浑身难受,颇为无奈的起身,道:“既然醒了,那就一道去看个热闹吧。”
暗中的秦烈捉狭的看着宇文悠然此时的模样,晒然一笑,正要继续跟上去,耳边却响起引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