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书房
陶行知目光深邃,打量着眼前这个让他陌生又欣慰的女儿。
宇文悠然微微一笑,上前行礼道:“筠儿见过父亲,不知父亲唤筠儿前来所谓何时?”
看到这般知书达礼的女儿,陶行知心中却是一痛,从以往的天真浪漫到现在的运筹帷幄,他对这个女儿真的疏忽了太多。
陶行知愧疚的道:“帐房的事就到此为止,筠儿觉得如何?”
“筠儿听父亲的。”宇文悠然对此并不意外,笑容越发的浅淡,“不过,筠儿有一事需向父亲禀明。”
“你说。”陶丞相心中其实还是担心女儿会纠住帐房的事情不愿松口,如今一看,却是他有些多虑了。
宇文悠然取出秦烈给她的令牌,递给陶行知。
陶行知接过一看便认了出来,“这不是太子府的令牌吗?这令牌可有问题?”
“父亲可还记得春叶?”宇文悠然问道。
陶行知点了点头,眸光一闪,“这令牌和她有什么关系?”
果然不愧为东泰国的丞相,一下就点中了要害,宇文悠然心生佩服,“父亲可还记得中秋节那天太子曾遇到了刺客,他当时便曾说过,那些刺客的目标并非他而是春叶。”
陶丞相回想了一些,确实如此。
宇文悠然继续道:“其实,太子说的不错,当时确实是有人要杀春叶灭口,而且不仅是那时。其实,早在春叶离开相府时便遭到了追杀,若非她恰好碰到幽王,被幽王看上接回了别院,恐怕早就没了命,而这令牌便是当时追杀春叶的刺客故意留下的。当时,太子正好受筠儿所托寻找春叶。”
“筠儿的意思是有人要嫁祸给太子。”陶行知的神色严峻,此事事关重大,“是何人?”
“七皇子。”宇文悠然也不做隐瞒,“筠儿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周姨娘仪仗的便是七皇子。”
陶丞相追问道:“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有,只是筠儿不便说明,还请父亲谅解。”秦烈尽管可恶,但也确实多次出手相帮,宇文悠然自然不会将他出卖。
陶丞相陷入了沉思中,宇文悠然也不去打扰,静静的站着,她相信,陶丞相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沉寂了许久,陶丞相理清了其中的关系,脸色凝重,突然起身对着宇文悠然问道:“我现在要进宫一趟,筠儿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事关江山社稷,在他这个父亲心中,国事一向大于家事,宇文悠然一点也不意外陶丞相对反应,浅浅的福身,道:“筠儿告退。”
陶丞相行色匆匆踏入上书房,龙椅上的蒋云宸一边批阅着手中的奏折一边问道:“爱卿来的正好,朕正有一事要与爱卿商议。”
陶丞相拱手道:“微臣有一事不解,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蒋云宸太了解陶行知,他绝非无的放矢之辈,当即吩咐道:“安公公……”
安公公会意,带着众人退下,蒋云宸看向陶行知,道:“好了,说吧。”
陶行知看向蒋云宸的眼睛,问道:“七皇子早已到了封王前往封地的年龄,皇上为何迟迟不下旨。”
蒋云宸坦然的迎上他略带兴师问罪的目光,“行知,你不必拿话激朕,朕的心思你该是最了解。没错,朕确实是存了让老七制约宏儿的心思。”
陶丞相一愣,自嘲一笑,“皇上果然知情,您这么做微臣本不应有异议,可筠儿是臣和晴儿唯一的女儿,皇上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送命。”
“朕何时”说到此处,蒋云宸一顿,想到了一种可能,神色也越发的严肃,“你的意思是说筠儿得落水和老七有关系,可有证据。”
陶行知看他的表情不似作伪,便将相府近日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给他听。
“大胆!”待听到皇姐得嫁妆十之八.九竟被掉包换成了赝品,蒋云宸龙颜大怒,拍案而起,“这个畜生简直是大逆不道,竟敢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再次提及此事,陶行知亦是黯然,将张算临死前写的账本呈上,“这本账册,是微臣府上账房管事临死之前写下的,皇上请过目。”
蒋云宸带着怒气接过翻阅起来,陶丞相继续说道:“周氏从跟了微臣后,便与娘家断了来往,这些银两数额巨大,均是去向不明。”
“去向不明?”蒋云宸冷哼一声,脑海中浮现出老七的身影,重重的将账本合上,“看来朕还真是小看老七了,竟然都将算盘打到了臣子的内院中,还真是有出息了。”
皇上看向沉默不语的陶丞相,“朕会好好让人查明此事,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微臣谢过皇上。”
蒋云宸微微的蹙眉,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无奈,他最不喜欢看到陶行知这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将账本放下,起身走至陶行知的面前,“正好,朕有一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上请说。”
“再过两月便是筠儿十八岁的生辰,朕和太后有意让筠儿和宏儿完婚,你看如何?”
陶行知低垂的双眸微微一暗,中秋宴后,皇上可曾不止一次的暗示过要为筠儿另择佳婿的意思,现在却改变了主意,想来必是已经从太后那里听说了筠儿的变化,对此,陶行知心中是有不满的。
“此时微臣还要问问筠儿的意思。”
蒋云宸神色一顿,用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深深的看了眼陶行知,点了点头,“也好,如今的筠儿确实是个有主意的,虽说朕将接待紫月国女皇的事情交给了宏儿,可他经验尚浅,你还要在旁多多提点?”
“皇上多虑了,太子行事稳健,又有溥太师和董尚书在旁协助,恐怕并没有微臣开口的机会。”
这样明显的拒绝,蒋云宸就算是再纵容陶行知,心中也有了几分火气,“你若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陶行知却似听不出事得,顺势道:“微臣告退。”
安公公进来时,看到脸色阴沉颇为郁闷的皇上,心中感叹,这么多年也唯有陶丞相能让皇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安子,传李索进宫。”
“是。”安公公心中一震,皇上每次传李索便会有人倒霉,只是不知这次是谁。
九月初一,卯时刚过,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整个京都也在一阵沉重坚定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苏醒。
蓬莱阁二楼的一扇窗户应声打开,宇文悠然站在窗前,眼色沉静的看着街道两侧站得整整齐齐的士兵,唇畔微微勾起,该来的终于来了吗?
“小姐,这阵势是不是太大了。”红袖瞪大眼睛感叹道。
宇文悠然折身返回桌边坐下,示意白溪坐下一起用早膳,“这还只是开始,一会有热闹给你看。”
红袖收回目光,也回到桌边,这会儿全部心思都在这即将驾临的女皇身上,自然也没工夫去瞪已经落座的白溪,一边晟粥一边好奇的追问道:“小姐,这紫月国的女皇真如传言所说身边有三夫四侍吗?”
“恩,”宇文悠然浅浅的用了口清粥,这蓬莱阁的素宴果然是名不虚传,看似清淡的白粥入口却格外的香甜,很对她的胃口。
这些天下来,红袖也早就摸清了她家小姐如今的口味,虽然她也好奇过,怎么一病醒来,她家小姐的口味就清淡了起来,以往很喜欢的甜食几乎不碰。
不过她也只是好奇,对她而言,她只要记得她家小姐喜欢的就好。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红袖一边布菜一边不忘感叹,“红袖以前还以为这都是谣传呢,原来都是真的,那紫月国的女人能够参政也是真的吗?”
宇文悠然浅然一笑,紫月国国体独树一帜,确实惹来了不少的非议,有此误会的并不止红袖一人,她放下碗筷,解释起来,“是真的,不过女子参政的条件颇为苛刻,朝中的官员任命依旧以男子为主。”
白溪有些意外的看向宇文悠然,不过很快就释然,虽然他依旧不清楚安庆郡主和大长老只见的仇恨从何说起吗,但他从心底对宇文悠然信服。
“哦……”红袖恍然大悟却又似懂非懂,说出来的话却惊世骇俗,“那紫月国女皇的三夫四侍还可以娶妻纳妾吗?”
宇文悠然干脆息声,实在不愿回答红袖这般弱智的问题。
倒是一直沉默用膳的白溪,此时却忍不住的开口,“敢问红袖姑娘,东泰国皇上的妃子可能再嫁。”
红袖面露鄙视,“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么白痴的问题竟然也能问得出来,当然是不能的。”
白溪却似什么都没“这点在下自然是知道的,若照红袖姑娘这么说的话,看来郡主要找个大夫给红袖姑娘看一看了。”
“你!”红袖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白溪话中的意思,气的直跺脚,对着宇文悠然控诉道:“小姐,你看她。”
宇文悠然则露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白溪的建议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小姐……”红袖的嘴嘟的老高,都快可以挂油瓶了。
宇文悠然和白溪相视一笑,气氛出奇的融洽,可随即两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向突然被打开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