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知不觉已经这么久了,我1999年出生的,到今年2035年,我都流浪了快二十年了”流浪汉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让开石椅的位置,往旁边走去。
就这么走了?吴用看着这个人自顾自地走开了,丝毫不理会自己,仿佛刚刚那巴掌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只不过是一阵风吹过他的屁股罢了。
“你没事吧?”吴用看着流浪汉的背影,忍不住出声。
“没事没事,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去找别的椅子就行了。”流浪汉摆了摆手,拍了拍屁股,继续往别的地方走去了。
“居然没事?”吴用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自己虽然没有用全力,但一声脆响就足以证明那一巴掌不算小力了。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他是练铁布衫或是金钟罩的?是丐帮帮主?吴用开始乱想了。
算了,不管了,人都已经走了,那我也赶快去找包赖才行。吴用摇了摇头,再回头去看流浪汉离去的方向,已经不见人影了。
“话说怎么走来着?而且怎么连一个问路的人都没有?现在也不是很晚啊,怎么一个出来散步的路人都没有?”吴用看着这四周几乎差不多的景象:一样的树,一样的鹅卵石小路和一样的石椅。
最终,吴用选择了原路返回,打算回到一开始的自动售卖机再说。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在吴用走后,流浪汉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了,又走回那张石椅边上,看着空空的椅子,自言自语地说:“他不是要坐椅子吗?人怎么不见了?是被警察找到了吗?被爸爸妈妈带回家了吗?”
说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一屁股坐回石椅上,然后说:“真好呀!他的爸爸妈妈应该是笑着的吧……”
……
最先响起的人群议论的嘈杂声,接着就是几乎一起响起刺耳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
怎么这么吵啊?睡个觉都不让人安心。
“妈,叫外面的人别说话了,天天买完菜就在楼道里叽叽喳喳,说东家长西家短的,烦死了。”
“哎,我这就出去说说他们,你继续睡吧儿子,吃饭了我就叫你。”说着,拖鞋的踢踏声渐渐远去,应声那人的声音也渐渐变小:“我儿子平时上学天没亮就起床了,现在周末可要好好休息,可不能让你们打扰……”
“那个叔叔阿姨啊,我儿子还没起床,能不能不要站在我家门口聊天呀?”随着一道开门声,一道妇女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噢噢,波仔还没醒啊?我们现在就走。”
“我们都老了,都记不清今天是周末了,不好意思呀。”
“等波仔醒了,让他来我家,我给他煲点凉茶,天气这么热,喝点消暑。”
“行行行,谢谢呀,叔叔阿姨再见。”门关上了,嘈杂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我又接着睡了。
哔卜哔卜……警车声响起,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声。
响亮的警笛声像是在我家门口响起一般,我一下子就从床上惊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坐在床上,对着房门说。
“好像是有人走丢了,警察挨个上门排查。”男人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儿子,你继续睡吧,我去开门,等会吃饭的时候叫你。”
说完,门外又传来开门的声音。
“你好,我是穗城火车站派出所的民警,现在接到一则有人失踪的报案,请问你们家有人失踪了吗?”一道自称是警察的女声响起。
“没有没有,我们家就三口人,我、我老婆和我儿子,老婆正在厨房里煮饭,儿子还在睡觉,你知道的,现在初三了,学习压力太大了,周末在家休息,睡会懒觉哈哈哈哈。”
“嗯嗯,你确定你们家没有人失踪吗?”女警察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早已知道结果,却还来问你的意味在里面。
“没有啊,我们一家三口很幸福的,天天都呆在一起的,不见了一个人我还不知道?我连加班都很少加,最晚九点前我就回家了。”男人的话听起来洋溢着幸福。
“能让我进去看一下吗?”
“行行行,随便进。”
“一进门左手边就是我家厨房,我的老婆就在里面煮饭。”
“你好,警察同志,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今天中午我煮番茄牛肉,是我儿子最喜欢吃的。”
“你好,不用了,可以带我去看看你的儿子吗?”
“当然可以了,只不过他现在在睡觉,这边走。”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很快地就来到了我的房门前,然后停了下来。
“这就是我儿子的房间。”男人的说话声一下子变小了。
“你儿子在里面吗?能开开门让我看看吗?”警察的声音还是和一开始那样的坚定。
“我儿子当然在里面了,昨晚我们还一起吃饭来着。”
“打开门让我看看。”警察说。
“不行,他还没醒。”
“开门,请配合调查。”房门一阵震动,看来是警察在拉门把手。
“不开,老婆快来,我们一起把她赶出去。”男人说完这句话,女人的声音接着响起,“来了老公,谁都不能打扰我儿子睡觉。”
“你们这是要干嘛?放开我,我警告你们,这可是袭警,要坐牢的。”
警察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大门关上才消失。
过了一会儿,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在我的门外响起,“儿子,你接着睡吧,吃饭的时候叫你。”
世界又归于一片平静,我躺下床,想要接着睡,但很快,我还没来得及睡着,一个更加刺耳的声音从我房间的窗外传进来。
这是堪比死神手中的镰刀将要砍到人的脖子之前所划过空气而发出的啸声,刺耳而烦躁。
“爸,妈,这又怎么了?”我睁开眼,躺在床上用不耐烦的语气说着,然后心里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一个早上就被吵醒了三次,先是站在门口的大妈大爷,再是上门查案的警察,现在是救护车。
过了一会儿,门外没有人回答我,门外一片安静,但窗外的救护车的笛声依旧在响。
“爸,妈!”我在床上喊着,但门外依旧没有人回应我。
“爸,妈!”我从床上下来,走到房门前,伸出手去拉门的把手,心想:这救护车也太吵了,出去看看怎么一回事吧。
“这门怎么开不了?”我转动把手,可把手却纹丝不动。
“爸,妈,开门啊,谁把门给锁了?”我拍打着房门,使房门发出咚咚的声音。
但即便是这样,门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虽然门外没有动静,但窗外却有动静了。
啪啦、哗啦……
我转过头去,只见窗户上的玻璃都碎了,玻璃渣子掉了一地,阳光照进来了,洒在地面上,玻璃又折射着阳光,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了一个个小小的彩虹。
“快快快,这个少年已经失去脉搏了,呼吸也停止了,赶紧进行心肺复苏。”窗户外突然跳进了几个医护人员,甚至还有两个人是抬着一个担架跳进来的。
“解开他的衣服,拿冰袋冷敷他的头部、腋下及大腿根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指挥着在场的另外几个医生。
“是中暑了,还是重度,测测心率和体温”
“167每分钟,体温40度。”一个人说。
“皮肤干热,还发红,体温四十度,心率急促,大量出汗。”指挥的医生蹲下身体,用手撑开躺在担架上的人的眼睛,然后继续说:“昏迷,瞳孔对称缩小,看来是中暑导致的热射病了。”
我朝那群医生走过去,动作十分僵硬,从窗户破碎的那一刻起,我对身体的控制仿佛也跟着破碎了,不再受我控制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只有脑子还能正常运转,但身体却不能受我控制的提线木偶。
我走到担架旁,低头朝担架那人看去,居然是我,虽然面色苍白,但我还是能看出这是我自己。
我看着担架上一动不动的我,只能被动地被医生进行心肺复苏的我,内心中产生了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仿佛一种灵魂出窍般的感觉。
我就这样站在旁边看,不知看了多久,只知道我看了多久,医生就在我的身体上进行了一样久的心肺复苏。
“救救我的儿子呀,求求你们了。”窗外传来一道女人的呼喊声,声音中还夹杂着哭声。
这是我妈妈的声音,原来她在外面啊,怪不得刚刚拍门没有人应我。我这样想着,也想着出去窗户外面看看,于是我就朝窗户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在刚抬起脚时,我想起来了我是动不了的,但我的脚却很顺畅地抬起来了,我又可以动了。
怀着开心的心情,我奋力地往窗外一跳,在起跳再到滞空的那一秒的时间内,我突然想到我家并不在一楼,而是在十六楼,但在下一秒,我却稳稳当当地落地了。
在我惊异于自身毫发无损时,我又看到了我自己和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正跪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着,而他们正在哭的对象就是我,一个躺在担架上的我。
“为什么……呜呜呜……你要这样想不开……”妈妈双手掩面,泪水不断地从指缝中流出。
“唉……这……都是我的不好……唉……”爸爸没有哭,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拳头紧握着,口中不停地发出一声声叹惜,而且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拉得要长。
“怎么了?”我很疑惑,我死了吗?我不是还活着吗?我不是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吗?
“爸爸妈妈,我在这里。”我朝他们喊道,但他们都没有一点反应。
我看着他们在哭,眼泪不自主地也流了下来。
“我在这里呀,我还活着,我们一起回家吧。”我往前走,挤过一直在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人群,来到爸爸妈妈的身边。
我伸出手,去碰他们的肩膀,结果我的手居然直接穿透过去,一点摸到他们的触感都没有。
我又伸出手,继续去碰他们,可无论试了多少次,我的手还是一次次地一穿而过。
“他是由于重度中暑而导致的热射病发作,死于身体多个器官系统衰竭,我们在发现他的时候已经过最佳的抢救时间了,节哀。”一个医生走过来,语气沉重地说。
我认出来,他就是指挥给我心肺复苏的医生。
“呜呜呜……我的儿啊……”妈妈听了,哭的更悲伤了。
“孩子妈妈,今天早上我接到群众反映有一个小孩被扒窃了,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跑了,找也找不到,我也是刚刚才赶来的,没想到就他,我……”一个女警官走到我妈妈身前,蹲下来握着她的手,说到后面竟有点哭声了。
“他还这么小,才读初三,都怪我不给他买手机,他肯定是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要是我拉住他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呜呜呜呜……”
“我去吸根烟。”爸爸突然站起,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然后摸出一根烟放到嘴里,接着拿出打火机,一边打着火,一边往旁边走。
这时,妈妈也突然站起来,像一只老虎一般扑向爸爸,抬手打掉香烟,一脸狰狞地看着爸爸说:“你还有心情去吸烟?孩子死了你不知道啊!都怪你拉着我不让我去追,不然孩子也不会死了!”说完,又是一巴掌打向爸爸的脸。
脸上顿时出现了红红的手指印,过了一会儿,比手指印更红的血液就从指印中渗透出来。
“你们不要打了。”由于事发突然,就在身边的女民警也没反应过来,等到她意识到后,马上上前拉开爸爸妈妈。
“难道他就是不是我的儿子了吗?”爸爸瞪着红红的眼,弯下腰,把掉在地上的香烟捡了起来,然后放到嘴里咀嚼起来,一边嚼,一边说:“难道我的悲痛就会比你少吗?”说着,一丝鲜血从正在说话的嘴里流了出来,显然是因为说话的时候说太急了,舌头被牙齿咬出血了。
说完,爸爸也放声哭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爸爸哭,也是最后一次。
今天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平静的一天,对少年和他家人来说是极不平静的一天。
太阳下山了,对于大部分来说,太阳下山就意味着今天就快要结束了。
对于少年来说,他只看到穗城升起的太阳,而没看到落下的太阳,太阳明天还会升起,但他却不会再醒来,名为他的人生已经落幕了,而落幕后,在他人生的舞台上扮演着一个个角色的一个个人是退居幕后还是开启新的舞台,这都是未知数……
公园的门口有一个保安亭,保安亭里有一位上了年纪的保安,正打着瞌睡,迷蒙的双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前方,每眨一下头就往下低一点,等到他的头碰到桌面时,或许他就睡着了吧。
但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大喊一句:“你们是干什么的?”
吴用背着包赖,伸出手指着自己对着保安问:“我们?”
“对,就是你们。”保安点点头,接着从亭子里走出来,围着吴用绕了一圈,接着说:“你们怎么鬼鬼祟祟?身后怎么还背着一个人?”
“他……他喝醉了,我带他回家,我是他朋友。”吴用可不想说他是被自己打晕的。
“那这个公园是他家吗?”保安又问。
“不是啊,怎么了?”吴用说。
“不是就赶紧走,这里不对外开放。”保安挥着手,像是赶苍蝇一般想赶走吴用他们。
“为什么不对外开放?”吴用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刚往外走了几步,又倒退着走了回来。
“不对外开放就是不对外开放,快走。”
“你说不说。”
“不说,你一个小毛头能把我怎么样?”保安打量了一下吴用。
“不说?我刚刚在里面看到一个人……”吴用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刚刚碰到那个人有问题。
“什么?你看到了?”保安突然大惊失色。
看来猜对了。吴用心中暗喜。
“你坐在门口守门,却在打瞌睡,信不信我……”吴用突然拉长了声音,还表现出一种威胁的语气,故意不说自己要把他怎么样,让他自己脑补,其实吴用自己也没有想出自己能把他怎么样。
“呃呃……那你要我干嘛?”保安大爷的语气软了下来。
“你就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吴用说。
“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保安大爷用颤抖地语气说,仿佛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看是看到了,我还打了他一巴掌呢。”吴用得意地说。
“大仙啊,原来是大仙啊,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年轻,法力高深啊。”这保安大爷看来脑补出很奇妙的东西出来了。
“知道就好,快说吧。”吴用也顺着大爷的想法,摆出一副仙人要来拯救苍生的模样。
“事情是这样的……”大爷凑到吴用面前,用小声的语气说。
“大点声,有我在呢,怕什么?”吴用没听几句就忍不住打断大爷的话了,大爷长得不高,还这么小声说话,吴用想要听清就得弯着要听,这对吴用的腰来说可是一大挑战。
大爷听了吴用这么讲,更加相信吴用是一位返老还童的仙人,于是直起腰板来,又继续说。
大约不过五分钟,大爷就把为什么封以及其前因后果都说出来了,在吴用问他是否有所保留、隐瞒或是夸张不实时,大爷拍着胸口说:“当年出这事时,他还是第一个报警的人。”
吴用听完后,心想果不其然,那流浪汉就是当年中暑在石椅上死去的少年。
而他为什么最近会现身呢?吴用就觉得和大爷口中说的最近公园举办关于防走失的亲子活动有关,少年触景生情,巨大的情绪波动扰乱了周围的灵气,形成了一个类似鬼境的地方。
自己刚刚进入的就是那个鬼境。
“好的大爷,我知道了,你先帮我看着这位朋友,我进去一下。”吴用能感受到那少年化成的鬼,不对,应该是说是灵才对。
这灵没有一点攻击性,甚至还有善意。这种灵吴用曾听杜督说过,它们是这个世界上分布最广,也是最多的灵,同时也是最弱的灵,因为最弱,比叶级还弱,所以还称不上是攻击性强的鬼。
它们在世间徘徊,几乎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为什么要说曾经呢?因为它们绝大多数都会自己“飞升”,顶多就会想现在这样,在“恰巧”的时间被人“恰巧”地看见了,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灵异事件就是这样被传出来的。
所以说这灵也不必专门去除,按杜督的说法,这能让世俗的人对鬼神保有一定的敬畏感,同时也让这个世界更有趣,不是吗?
对于杜督当时问自己的“不是吗”,吴用只感到杜督真是一个拿他人痛苦取乐的小人。
现在吴用站在公园门口,看着在一开始进来时不存在的铁闸门,回头看向在保安亭中一直注视自己的大爷,心里透出一种爽快的感觉,原来“帮助”他人是如此地爽。
吴用还没感慨完,一道灵光就从公园里升天而起,飞向北方,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呃……升天了呀。吴用回头又看了一眼大爷,大爷正对他比出一个大拇指。
吴用也回了一个大拇指,然后继续走进已经恢复正常的公园里,毕竟逼都装了,流程还是要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