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的真相现在只有部分高级将领和证人知道,大部分人对于此案的了解,仅限于网上各种真假惨半,甚至博取眼球的不实报道。
这些报道最擅长的就是拿捏公众情绪,挑拨对立方的关系。林隐作为被害者,自然而然被推上了这场舆论战的道德制高点。
无数网站、博主将林隐描写成自强不息,前途无量的少年英雄,这就愈发让第二军的将士们,为失去这么一个优秀的同袍而惋惜。
因此从第二军接管黎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在力所能力的范围内,尽可能地给她穿小鞋,用自己的方式,帮林隐讨公道。
犯人的重力手铐按照元灵属性定档,以力量著称的土元灵者最高开五倍重力,其他元灵者不得超过三倍。但负责看守黎星的人,却直接给黎星定到六倍重力。
登上飞行器后,士兵还故意不给黎星系安全带,明明天气晴朗气流平稳,驾驶员却非要用特技动作飞行,机舱内颠簸得像要坠机一样惨烈。
好不容易到了要塞,黎星更是像游街一样,故意被人领着在要塞内士兵最多的地方穿行,忍受那些兵痞的挑衅和谩骂。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黎星才被推进牢房。
铁门咣当一声在身后落了锁,黎星环视跟贫民窟毛坯房一样的装修风格,感觉特别无语。
以乾元大陆的科技程度来说,这么简陋原始的房间,或许比水电俱全的房间更难找,真是难为他们了。
房间里连片布都没有,偏偏冷气还开得很大,黎星看看自己一身热带岛屿度假装,更觉得哭笑不得。这些人观察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折磨她的细节,真是六啊!
这些看似是底层士兵对黎星的刁难,但如果没有上头的默许甚至授意,他们绝对不敢。
由此可见,第二军高层对她的印象不怎么好。不过也难怪,第二军团背后的最大金主是江家,其次是林家,恰巧两家跟黎星都结过仇怨,现在不针对她更待何时?
可惜啊,黎星没长一颗玻璃心,体魄更是被万古长青诀打造得强悍无比,这点小把戏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黎星往光秃秃的硬板床上一躺,闭上眼睛,调动神识把身体由里到外仔细检查一遍。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黎星才放下心来。也许她幸运地没吃过被虫卵污染的东西,也或者是体魄强劲使得三目虫无法存活,总之她没有中招。
林隐身体里也有高级虫卵,跟黎星猜想的一样,高级虫卵的确有控制宿主行为的特点。
至于薛寒为什么不受影响,黎星觉得跟他眼瞎有直接关系。冥真跟虫卵之间的联系,很可能跟宿主的视觉反馈有关,一旦宿主视力受损,冥真就很难控制虫卵,让宿主做出违背意愿的行为。
林隐在死前浑身透出诡异的阴鸷气息,跟当初利用三目虫窥探黎星的气息一模一样,足见那时候林隐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成了冥真的提线木偶。
冥真知道林隐不是她的对手,如果林隐落网,造成的影响不啻于薛寒背叛,所以他才果断杀掉林隐,并且用他的死来陷害她。
有林隐脖子上的指痕和十几名目击证人的证言,法律一定会判处黎星死刑,不用冥真再费一兵一卒。
黎星恨恨地眯眼,这个触手怪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黎星并不担心自己,假的真不了,她“杀人”的过程疑点颇多,只要仔细查证,肯定能找到证据证明她的清白。
不排除第二军急于给她定罪的可能,但黎星相信她的朋友、师长们,不会任由第二军搞一言堂,让她蒙冤受屈。
想到这里,黎星愈发不急着出去,正好利用被羁押的这段时间,捋一捋思路,也看看第二军里还有没有冥真的棋子。
现在最让黎星想不通的就是,冥真在数不清的乾元人身上装了“遥控器”,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让这些人在某一时刻发动暴乱吗?
很有可能。
如果长老院的预言是真的,冥真的所作所为,会导致乾元大陆四分五裂,重新回到乾元界破碎成世界碎片的惨状。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冥真可以不考虑人类的死活,那他难道连自己的种族后代都不顾了吗?人类和星兽都死光了,冥真的三目虫子孙要寄生到谁身上?
黎星一向觉得自己脑子好用,但此刻也被纷繁杂乱的思绪搅得太阳穴痛。
她抬手扶额,眼睛瞥见手腕上碧绿的琉璃珠,突然灵光一闪,一个离奇大胆又极其合理的解释,出现在黎星脑海中。
黎星蓦地从床上坐起,愣愣地抚着琉璃珠,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外面响起哒哒的脚步声,黎星收起思绪,抬眼看向铁门。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军装的短发女人出现了。在看到黎星所处环境的一刹那,女人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愠怒,大声喝问负责看守的士兵。
“谁让你们把嫌疑人关在这里的?”
士兵敬了个礼,淡定地解释:“报告苏上校,是上级的命令。”
苏明禾的性格脾气跟楚瑛很像,耿直又暴躁,明明战功比第二军任何一个将级军官都高,却因为性格不受上级待见,十几年了还是个校级。
“黎星是嫌疑人,还没定罪,轮不到任何人打击报复,把她转移到普通房间。”
“这——”士兵撇了撇嘴:“苏上校,安置黎星的命令是正式文件,有指挥官的亲笔签名,我不敢违抗,要不您找指挥官说说去?”
苏明禾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安排一个嫌疑犯的房间竟然有指挥官的签字,江屹山这是要干什么?放纵手下虐待嫌犯吗!
“手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比土元灵者还高一个重力单位?”
张封振振有词:“黎星是二重元灵,相当于两个人,三加三正好是六,一点都没给她多开。”
苏明禾的眼神冷了下来:“哼,张封,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打什么主意,你愿意讨好上峰我不管,但也不能忘了做人的原则。我劝你像个爷们似的,把心思多放在战场杀敌上,为难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既然房间是江屹山安排的,苏明禾也不好干涉,只能退而求其次。
“把冷气关了,去拿床被子来,这个要求不算违背指挥官的命令吧?”
张封丧着脸,转身就走,苏明禾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如果让我发现被子不干爽,或者棉花少于八斤,你就给我滚去扫军营!”
“是……!”
苏明禾是一步一个脚印从新兵熬上来的,她太了解这些整人的办法了,提前说出来敲打敲打张封,省得他抱一床湿漉漉的薄被子来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