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两句问话,却让四郎头皮发麻。
他忽然觉得屁股不疼了,唰地从床上下来,随便套上鞋就往外跑:“娘,我这就去!爹真是不听话,怎么能学严叔那样逞强,回头也倒下了怎么办!”
粟山的脚步一顿,看着边喊话边朝自己跑过来的四儿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想把这小子揍一顿的想法。
四郎总觉得父亲的眼神有点危险,跑过去抢过粟山的东西就跑。
没等多久,村里的大夫胡要就来了。
他不像之前在黄家见过的那位府医有随诊的药箱背着,而是提着个方方正正的藤筐,很粗糙,但比药箱要略大一点。
胡要只看了严峻一眼,就瞧出是伤口裂开了,淡定地打开藤筐式药箱,就给严峻重新处理包扎伤口。
只是,包扎的动作实在算不得温柔,甚至可以说粗鲁,直接把严峻给疼醒了。
严峻睁开眼看到是胡要,愣了,“胡伯?”
胡要淡淡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想死的话,就赶紧回自个家,找根绳子悬房梁上把自己给吊了,别这样费劲地折腾,给别人添麻烦!”
无缘无故的一句话,把严峻都听懵了。
粟广见状,在边上解释:“意思就是说你下次再作死逞强让伤口裂开,就回家自杀算了,老胡不会再跑一趟给你治了。”tiqi.org 草莓小说网
严峻这下听明白了,低头看了看自己重新被包扎好的伤口,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下次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胡要的声音陡然拔高,横眉瞪眼。
严峻赶紧道:“没有了,没有了。”
胡要收了手,抬头看向二郎和米宝,“几个郎都赎回来了啊,挺好,最近两次来你们家,都感觉冷清,这下总算热闹起来了。不过,怎么家里又多两个受伤的?你这小外孙女不是前两天我才给她看过吗?”
粟广叹了口气,“赎回来是赎回来了,就是米宝和二郎都遭了罪,说来话长,就不说了,正好你过来了,就给他们两个仔细看看,虽然别的大夫处理过伤口了,但还是你看过我们更放心。”
胡要点点头,就给米宝和二郎都看了看,又看了药方,“你们找的大夫医术不错,处理得很好,药方也很好,你们按照他说的做就好。”
听到他这样说,粟广和吴玉娘他们都安心不少。
别看胡要只是村子里的大夫,医术却是极好的,基本上村里人生病受伤,找他准能好。
之前粟山身体受重伤,也是经过胡要诊治,才慢慢挺过来,并且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相对于其他名气大的大夫,村里人更相信胡要,粟广他们也不例外。
从西屋出来,粟广又对胡要说:“嗯,顺便给我闺女也看看,她今天着急给我们开门,还摔了一跤。”
胡要看着他:“粟广,你可真会物尽其用啊。”
粟广:“又不是不付钱!”
胡要没说什么,跟着粟广去了粟文秀的屋子。
粟文秀正靠着枕坐着,眼睛盯着床尾出神,见他们进来,有点意外:“爹,胡伯?”
粟广带着胡要来到床边,随手拖了把凳子给胡要坐,自己则坐在了床沿上。
“严峻那小子逞能,把伤口给裂开了,让你胡伯给看看,顺便再给你诊脉,看恢复得怎样了。”
胡要从藤筐药箱里拿出一块脉枕。
粟文秀把手放上去。
胡要进行了一番望闻问切后,收起脉枕:“恢复得不错,不过底子还虚弱,得再喝药养养。听说你今天还摔了一跤?”
提起摔跤的事情,粟文秀就想起了严峻抱自己回房的样子,他伤口裂开,是因为抱她吧?
她收敛思绪,说道:“嗯,估计是在床上躺久了,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
胡要点头,“这是正常的。明天开始可以试着出去走动走动,不过要记得穿暖和点,可别受寒了。”
粟文秀点头应下。
给粟文秀看过后,粟广就送胡要出门。
到了门口分别的时候,胡要忍了忍,还是说道:“我刚才给二郎和米宝看伤,他们那分明是鞭伤,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粟广就气不打一处来,“黄家有个儿子,实在为人不善,无缘无故就拿鞭子抽打二郎,正好我们去赎人,米宝他们撞见了,米宝为了保护哥哥,也挨了一鞭子。”
胡要也有猜测到大概是在黄家受的伤,听到肯定的回答,脸色也阴沉下来。
“不管怎样,对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那样重的手,着实太过分!”胡要冷哼道:“我偶尔也听人说镇上的富户黄家是积德行善之家,看样子,未必有传闻说的那么好。”
粟广说道:“我儿媳就是听说了黄家是积德行善之家,当时走投无路之下,才会狠心把三个孩子卖到他们府上的,没想到……别提了,当母亲的,眼下不知道多自责呢。好在,孩子们都平安回来了,伤口好好养着,也会好的。”
胡要点点头,“这话说得不错。不过,我要提醒你,两个孩子皮肉细嫩,年纪也还小,在这样的大冷天,受这样的伤可有些危险,虽说那大夫处理得极好了,可你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晚上多留意些,要是两个孩子晚上有发热的情况,我记得我上次开给大山开的退烧药应该还有没用完的,到时候把那药煎了给他们喝下,相关细节上次有跟大山媳妇说过,她知道的。”
粟广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又付了胡要钱。
胡要坚持只收了一半的钱就走了。
粟广心里感念胡要的善良仗义,转身回去了。
他又回西屋,见有儿媳在那边看着,买回来的东西又有儿子安排着四郎在收拾,想了想,便径直进了主屋。
一进屋,就看到刘婉君坐在床上,垂头不语。
他关上门走过去,“还生气呢?”
“别碰我!”刘婉君打开粟广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抬头瞪着他,“粟广,我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气愤自己嫁给了你!气得我恨不得想打你!”
说要打,她就真打了,站起来就对着粟广一通猛捶,一边捶一边压低声音愤愤骂道:“想我刘婉君,年轻的时候过的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奴仆成群,趾高气昂的日子,如今,我的孙辈居然给一个无名小镇的无名小户之家当奴才,还被人那样欺辱!气死我了!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