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战况惨烈吗

刚刚点单时,姜昭昭像一个纸糊的娃娃,精雕细琢般的五官全部僵滞。

她看着闻铭拿私人手机点单,又掏出工作电话说什么“报警,不要放人上去,赶在下班高峰前解决。”

她明白他在做什么。

大厦的31-33层,连消防楼梯出入口都设了保安。姜昭昭怎么能不懂呢?

丰沛红润的嘴唇嚅了嚅,声音轻飘飘的:“谢谢。”

闻铭抬手,擦她已经滴落在腮边的眼泪。

他的指尖,是幽幽的凉感,带着一点点薄茧的粗糙,像细小的砂砾从她肌肤上滑过。

什么时候,姜昭昭开始因为他做的一点点小事,对他说谢谢。

他心里泛苦,但平心静气和她分析:“高叔还在位,兰姨不应该这样沉不住气。何况,那事儿不是你的错。”

姜昭昭黯然:“总要有人承担后果。”

闻铭:“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他握了握她的手:“交给我。”

姜昭昭的心乱作一团,手指又揩了一把眼泪,眼波瞟向窗外。

尤物般的女人,柔软纤细的腰窝,泪波盈盈。

庭院中有纨绔结伴地,打扮好像嘻哈歌手的年轻人:“哟,这么漂亮的姐姐,男朋友还气你哭?”

“姐姐,看看我。我只哄人,不气人。”

闻铭气得只想抄起咖啡杯扔过去。

姜昭昭看着闻铭,冷淡的眼睛被激怒,下颌紧绷到微微颤抖,鼻梁英挺。

她倏然又笑出来,朝着庭院中的男孩儿们挥了挥手,意思是没事。

闻铭铁青着脸,冰肌玉骨的手指捏起银勺,撇了一勺卡布奇诺上层的香草奶泡,他恶作剧地在姜昭昭唇上画一圈泡泡胡须。

姜昭昭想起什么,像是那一年,两个年轻人在咖啡店,隔着书本流转的纯情爱恋。

闻铭和她一起顿了。

他看着她的神情,风情被天然的萌态掩盖。

他突然站起身,高大颀长,玉树临风的身影伏下来,他略显冰凉的手指,捏住她尖翘如艺术品的下巴。

吻了上去。

姜昭昭仰着头,他凌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像这暴暑夏日的薄荷味无糖冰淇淋。

他浑身都似铁板一块,硬邦邦的。

嘴唇,却是柔软的。

她突然想伸手,抓住他的衣领。

这些年,她身边故人一个都没有了。全部离她远去,对她避之而恐不及。

闻铭是最恶劣的那个,却也是现在,唯一对她伸手的那个。

她的心尖开始颤。

她贪恋他清凉的鼻息,她喜欢他窄而高挺的鼻梁。

闻铭吃掉了她唇上的奶泡,干干净净。

没有润舌的纠缠,他撤开时,姜昭昭美丽的口红全都褪了色。

闻铭仍然握着她的手:“昭昭,你不需要再忍耐了。兰姨做得太过分了。”

姜昭昭又何曾,几时想忍呢?

可是道德、情理,告诉她,只得承受。

看见周淑兰那一刻的惊慌与恐惧,还有周淑兰带来的一系列惨痛回忆,从涟漪泛成暴雨。

起初,她从高高云端摔入污泥,后来不过苟延残喘,周淑兰仍嫌她活得滋润。

姜昭昭也是能够理解的,太厌恶一个人,大概只有看着她日日住滩涂桥洞、一顿饱一顿饥地啃发霉馒头才能消解心头之恨。

可是偏偏,姜昭昭如同石头缝里的野草。

她失无所失、无所依仗了,竟然还能在酒吧驻唱。驻唱的工作砸了,她还能卖减脂餐维持自己的学费;减脂餐摊位被掀了,她又跑去街头巷尾,穿着厚厚地卡通服发传单。

她带着母亲东躲西藏,母亲在终日郁郁之中,早早病逝。

周淑兰终于松懈了,以为了结了。

谁承想姜昭昭拼到了全额的奖学金飞往欧洲。

周淑兰没那个本事拦飞机,但总能让她回国之后,不得光鲜。

漂亮的学历,亮眼的成绩,拼命的工作,没日没夜的加班,都抵不过一个中年女人纠缠到底的心肠。

姜昭昭的这一场眼泪,从咖啡馆一直落到迈腾车上。

津港的天空烧起鲜红如火的火烧云,这在明城很少见,因为那里没有海。

闻铭抱住姜昭昭,揽着她骨挺肌柔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摁进怀里。

直到姜昭昭安静下来,她靠在副驾,闻铭开始戴着蓝牙耳机打电话。

方向盘在他手里,油门刹车在他脚下,她这一刻像从前那时候一样了,顺从的,由着他带着她,去这儿或那儿。

大厦保安报警了,周淑兰被驱离。

可这个钻了半辈子牛角尖的中年女人,怎么可能接受?这么多年,姜昭昭只有乖乖挨收拾的份儿,她哪来的胆子报警?这大厦一层一层地安保,她哪来的运气?

周淑兰气急败坏透了,一定是有人在帮她,一定是姜昭昭勾搭上了什么了不起的男人。

她长得就一副狐狸精的样儿,专能勾男人的心,和她那个妈一个样。

姜昭昭和闻铭都知道,这个事儿,到现在,远远不能善了了。

周淑兰是什么人,她背后有什么能量,他们各自都清楚。

闻铭挂了电话,了解了派出所出警的情况,这间隙,问姜昭昭:“晚上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回家吃吧。”

在津港,闻铭也算是初来乍到,周淑兰棘手,闻奕和苗书绮又盯他盯得紧,再者说,闻铭在闻家的处境大概也是有些尴尬的。

姜昭昭这个人,见了闻铭,脑袋就不由自主地帮他考虑。

“舂鸡脚,烧饵块,菠萝饼……的三鲜?”

??明城菜,明城菜,明城菜……津港菜?

闻铭轻轻笑,等红灯的间隙摸了摸她的长发。

她怎么这么可爱,连他的饭菜都给算上了。

闻铭还在打电话,车停在广场,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超市买食材。

姜昭昭摇了摇头,今天下午,她有些应激,因为周淑兰,她不太愿意到公开场合的人群中去。

他一下车,就把电话打给闻奕:“姐。”

“怎么了?不是去给人当定海神针?”闻奕怼人。

闻铭沉了口气:“兰姨来了。”

“来哪?”闻奕提高音量。

“公司大厦。”

闻奕:“遇上她了?她还好吗?战况惨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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