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其实是想问爸爸和闫阿姨有没有棒打鸳鸯,但不好问得太直接。
程昕道:“我走的时候你姐还有最后一科没有考。你父母就在北京到处游玩。至于澜澜,她在家看书、做作业。”
程杳和林墨的作业也都摊开在桌上的。
程昕已经顺手把换下的衣服都洗来晾在秦柳这里了。便伸手道:“把人给我吧,你俩抓紧写作业。”
宁宁有点认人,一开始还不肯让好多天不见的程昕抱。
但程昕自己带大了一个女儿,拿小朋友还是有点办法的。
很快把她抱着出去阳台看花花了。
林墨写完作业骑着程澜的自行车回去(他找人帮他把座椅降低了)。
把车停进车棚就抬手锤肩膀。
抱一个十多斤重的肉坨坨,还挺累人的呢。
肖晚和肖晨在客厅坐着吃西瓜。
肖晚问道:“小墨,吃么?”
林墨点头,走过去坐下,拿了一丫来吃。
肖晨笑嘻嘻的,“表哥,你妹妹有没有尿你一身啊?”
林墨一脸的一言难尽,“尿了两身。”
所以他才是穿着出门的衣服回来的啊。
之前尿了一身,他把身上这件衣服洗了。
他有一件衣服不知几时搁在那的,找出来换上又被尿了。
这不就又洗了,然后换上干了的这件回来了。
肖晚道:“小墨,程澜姐的房子你看到过么?”
“没有啊,今年三月我又没能跟着去。听说有188个平方,六个房间,离京大不远。”
肖晚道:“能挣钱真好。”
他们一家四口还挤在30平的筒子楼套间里。
她下学期上中学了,还跟弟弟一个房间。只是中间拉个帘子。
爸爸上进了一段时间,又被工友拉去打牌了。
妈妈说等她大专毕业,一定要找个分房子的好单位。
可那还得两年呢。
而且也不是一毕业就能分到房子。
程澜姐就大她五岁,已经自己买了大房子了。
不过程澜姐挣钱的办法,妈妈也说没得眼红。那就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智。
她不想等着以后接班了。
妈妈的工作肯定更好,但要传必然也是传给弟弟。
爸爸的还未必能传给她。
外公说得没错,说不定以后会给弟弟的媳妇儿。
她想像程澜姐一样,自己有本事,不用等着父母给她什么。还未必等得到。
她问林墨,“他们几时去重走长征路?”
“高考之后。不肯带我们,嫌我们是累赘。”说到这个林墨轻哼了一声。
晚上肖晚问林师长,“外公,长征的时候有我们这么大的小战士么?”
“有啊,还不少呢。最小的那个比你们仨都小,当时只有九岁。是贺元帅的外甥,叫向轩。今年才55岁吧。”
林墨道:“那他们拖后腿了么?”
林师长已经知道他们的意图了。
他微笑道:“其实还是有一点的,但是互帮互助才是红军该有的精神。不然那么多老人、半大孩子甚至还有孕妇是怎么走到延安的?想去啊?”
林墨和肖晚点头。
肖晨没有,他不想去。
每年暑假到外公这里,他都当是来享受生活的。他才不要七八月顶着大毒日头去重走长征路呢。
林师长心头叹口气,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
小晚的性子扳回来了。但小晨有些被他爷爷、奶奶惯坏了。
而且,他要是去了,估计还真是个拖后腿的。
林师长晚上给他们讲爬雪山、过草地的故事。
“有一个报务员同志,男的。他在缺吃少穿、敌人围追堵截的情况下,自己饿得瘦骨嶙峋,却把几十公斤重的发报设备从江西一路背到了延安,还能正常使用。”
旁边坐着的林锦熙和林景南都忍不住道:“不可能吧?”
因为大哥、大嫂去北京了,所以林景南今年放了暑假早早的就回来了。
必须完成的军事实习他用以前出的任务抵消了。
林师长道:“从道理上来说是不太可能,但这是事实。你们两个要跟着去,我不反对。但是如果没有这样大无畏的精神,指望走累了有人能背你们一程,那就不要去了。”
林墨和肖晚对视一眼,点点头,“爷爷|外公,我们不会的。”
林师长点头,“行,那回头我和旁边王家小子说一声,让他把你们带去江西碰头。”
那对表姐弟相视一笑,“好!”
“还有一条,走得很累不要立即坐下休息,先缓一缓。这一条给我谨记。”
“为什么啊,爷爷?”为什么这一条要谨记?这个道理林墨倒是听说过。
林师长脸色十分严肃,“当年好不容易走出草地的第一批红军战士,就是一走出去就忍不住坐下来休息了。可那一坐下,有七百多人就没能再起得来。”
这是血的教训!后面走出来的人都被反复叮嘱,出去不能马上放松的就坐下了。
再累都不可以!
“哦。”听到这么惨烈的往事,肖晚和林墨一下子就加深了记忆。
旁边的林景南和林锦熙也听得变了脸色。
此时程澜的小院子里,刚考完最后一科的林琅和程澜坐在树荫下吃着白糖拌西红柿。
程澜之前把西红柿放到水井吊桶里,用15度的井水泡着。
现在捞起来吃很是凉爽。
林琅咽下嘴里的西红柿道:“看他们两个搞得跟二度蜜月似的,应该不至于对我们下狠手吧?”
程澜闷笑两声,“大伯和大伯母感情确实很好。”两个人到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林琅道:“希望他们不是老顽固。”
“我觉着也不像。”
她们正边吃边聊,门口停下一辆三轮车。
程澜没关大门,因为大伯和大伯母马上要回来了。
而且敞着门有风,坐着比较舒服。
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女孩子,看到她们就给了钱往里走。
程澜站了起来,“高灵,你......”
高灵脸色有些白。
程澜赶紧把碗放下,上前把人扶住。
“你这是怎么了?”
高灵被扶过来坐在她之前坐的凉凳上,整个人向后仰躺靠到了靠背上。
“我刚给人献血了,头晕。路过这附近想着你在家,就让车夫骑过来了。”
高灵读的大学离这里确实不太远。
程澜道:“你等着,我给你兑碗糖水。”
她进去找出糖罐,冲上开水端出来。
住进来了,虽然没开火,还是稍微买了些会用到的东西。
林琅也顾不上吃了,拿起扇子给高灵扇风。
一碗浓浓的糖开水喂下去,她总算缓过来了。
程澜搁下碗道:“你为什么去给人献血啊?看起来还献了不少。”
高灵呼出一口气,“我们寝室一个同学做手术大出血,但是血浆告急。人命关天的,接到电话我们几个还没回家的就去了。她们血型不符,我就多献了些。等着其他同血型或者o型血的同学来。”
林琅道:“那怎么也没人照顾你啊?”
“医院里乱糟糟的,打起来了。拉架的拉架,献血的献血。我当时也没怎么的,也不想再掺和,就自己喊了个三轮车准备回学校。哪晓得半路就开始发晕。”
程澜道:“什么事在医院就打起来啊?”
高灵静默了一下道:“我那同学做的是流产手术,陪她去的是我们一个老师。也是他打电话到我们宿舍求助。打他的是那个流产的同学的哥哥。她哥哥在工地上搬砖,恰好施工队最近在北京。我们那个老师,家里是有爱人的。”
这年头管得严,只是女方单独去医院,医生是不会给你做流产手术的。必须要男方来签字。
所以,那个流掉的孩子只能是男老师的。
“你们那个老师也太过分了!”门口传来大伯母气愤的声音。
闫淑芬和林景东也是刚回来。他们坐的公交车,站台离这里有一小段路,就走着回来了。
回来看到门大敞开,正要进来就听到高灵讲的事。
程澜也有些吃惊。
还有这么坏的老师啊?她接触过的老师里没这么坏的。
林景东看她两眼道:“景南说有程叔兜着,你跟他在村里都是横行霸道的。那村子里的哪个老师敢诱骗到你头上?”
那年头的小学老师、初中老师大多是知青呢。
哪个知青敢诱骗村里的半大孩子?
那不用程叔动手,怕是就会被整个老程家的男丁打得亲妈都不认得。
外来户敢骗坐地户,而且程澜还那么小。
到了军区,子弟校里的师生都是知根知底的。林家可不是吃素的!
军区内外都知道她漂亮,可从来都没男同学敢给她写情书呢。
打她主意的夏家也是认认真真准备联姻的。
程澜摸摸鼻子,“看来《窗外》确实得禁啊。”
不是所有的男老师都是她认为的那么有人品。
而且很多女学生就是没有足够的辨别能力。
师生恋也不都是佳话!
高灵的同学能不知道老师是有爱人的?
她以前还有些不服气文化局禁放《窗外》,断她财路啊。
现在看看,确实有些傻傻的女生可能会被诱骗。
高灵道:“有些老师确实不配为人师表的。”
她就是觉得那一幕看了碍眼,所以才干脆眼不见为净的先走一步。
她也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很值得尊重的老师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觉得有点冲击三观。
闫淑芬看看程澜。再聪明还是经历过的事太少了,多少还带了点天真。
不过,如果能有人一路护着,不需要直面这世间的丑陋、险恶也不是坏事。
他们这次进京,高家的态度再明确不过了。
高煜倒确实是能接着护着这丫头的,如果能护着她终身都保有天真的一面也好。
徐懋宁可做不到这步,他连自己的妈都搞不定。
就算他现在在努力变强又怎样?
夹在婆媳之间无能为力的男人少了?在外头呼风唤雨,可未必能齐家呢。
程澜看高灵恢复些血色了,“你要不今晚就留在我这儿休息吧?如果要打电话回去知会谁,胡同口就有公用电话。”
高灵道:“不用了。我去打个电话回家,叫派车来接我吧。”
程澜便陪着她出去打电话。
高灵是高家三房的长女,她父母都不在北京。平时住校,周末回爷爷、奶奶家。
今天本来也是考完了,预备回家的。
是得赶紧打个电话回去。
吕奶奶接到电话听说孙女去给做手术大出血的同学献血,路上有点头晕。
路过程澜家就下三轮车进去了,程澜给她喝了糖开水。
“行,我马上派车来接你。正说你怎么还没回来准备打电话问问呢。”
高战清正在看报纸,问了下什么情况。
吕奶奶把车派了出去道:“她也是急什么嘛,献血后医院会有相应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