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普通人
“你的老师！？那个废物吗？”
周围的这些源术师，包括被洛暮举起来的源术师，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声。
而洛暮无视了这一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他催促道：
“快说。”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这个源术师顿觉呼吸有些困难，他急忙说道：“我也只是无意间碰到他一次而已。”
“那就告诉我，你是在哪里碰到他的？”
“在……在，在校舍内！我是在教室旁的走廊里碰到他的！”
得知这一信息，洛暮直接将那源术师扔在地上，然后，迅速前往了校舍的位置。
洛暮有些急躁，因为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洛暮总感觉……自己要是再不快一些的话，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然后，在经过一番寻找之后，洛暮终于在最底层的教室门外，靠近水车的地方，一个昏暗的，不起眼的拐角处，找到了石力。
这里并非是什么研究源术的场所，就只是一处杂草丛生且阴暗潮湿的角落罢了。
石力就坐在这里，他的面前摆着一张老旧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些物品，看来，他就是在这里进行着自己的研究。
而石力本人，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一动不动，就这么瘫坐在椅子上，手中还宝贵的捧着什么东西。
洛暮走近石力，发现石力闭着眼睛，他的嘴角还有着一丝难以抹除的微笑。
“……老师？”
洛暮轻轻的呼唤了一声石力，但是……石力并没有回应他。“……”
洛暮沉默着，将石力手中捧着的东西，拿了起来。
那是……一卷源术。但是，那并非普通的源术。
那是洛暮从未听闻过的，不属于当前任何一个派系，全新的源术！
其名为「石力的力场」。
这卷源术上那破碎的信息，告知了洛暮一件事……
「人称废物的石力，赌上自己的人生从而探索出来的源术。」
洛暮曾经很多次见到过他人的死去，也见识过很多人死去的原因。
因为受尽折磨而死的人，因为被人无视，嘲笑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而死的人，因为饥饿而死的人，因为过于劳累而死的人，以及……赌上一切去追逐自己所追求之物而死的人。
这是……石力用自己的生命所探索出来的源术。
然而，当洛暮接着看下去时，他不由得震惊了！
「能形成力场，拨开源术与信仰。」
信仰，那是借由人的信仰，向神祈祷，从而得到的奇迹之力！
而石力的力场印证一件事，那就是……源术与信仰，在本质上是相同的事物！
这就意味着，所谓的信仰也就只不过是一场骗局！谎言！
神的力量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存在，那与源术并无任何差别！也就是说，高高在上的神，与学习源术的人并无任何区别！
石力，一个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废物，却将高高在上的神，拉下了神座！
这毫无疑问！是能将这个信仰着神的王朝，彻底掀翻的发现！
天权境那力量的奥秘，竟然离自己是如此的近！
只要能理解天权境那信仰力量的本质，洛暮就有办法对付！而且，能针对信仰和源术的力量，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中！
“不就在这里吗？”洛暮失神的说道：“我在寻找着的，改变一切的力量，不就在这里吗？”
但是……如此伟大的理论，他的创立者，却已经不在了。
“……”
洛暮沉默的看着石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刻，周围的声音都仿佛在离洛暮远去，他感觉自己身旁安静了下来。
但正是因为安静了下来，洛暮听到了，那之前他未曾注意到的声音。
咚，咚咚。
那是什么声音？
洛暮不禁觉得有些熟悉，他开始认真的去听，听力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随后，洛暮这才听清，原来那是心跳的声音。只不过……那心跳声，并非是来自洛暮自己，而是来自别的地方。
“……！”
洛暮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急忙将自己的耳朵贴近石力的胸口！
随后，洛暮眼睛不由得睁大了，眼中流露出惊喜之色！
因为……洛暮听见了，那虽然无比的微弱，但却切实存在着的心跳声！
“老师！”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留，洛暮急忙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撕成小块，混着水粗暴的塞进了石力的嘴中！
“…………咳！咳！”
因为方式过于粗暴，石力也呛住了，他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洛暮松了口气。
“什么？怎……么了？”石力有些虚弱，疑惑的看着周围，他的意识还有些恍惚。
好在，水和干粮逐渐化作了能量，让石力的意识越加清晰。
直到……石力，看见了洛暮，他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但同时，石力也是露出了手足无措的表情，因为他现在的境遇，可不是能让洛暮看见的情况。
“这……我……这是……”
石力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石力好不容易身为人师，在洛暮面前夸下海口，但现在却又是这副模样，他顿时感觉无地自容。
比起其他人的恶意，石力更害怕的是……自己辜负了唯一关心自己的人的期待。
但是，洛暮轻轻的拍了拍他，一脸安心的说道：
“没事，老师你没事就好。”
“你……还愿意称我为老师吗？”石力苦笑着说道：“我很清楚，你又救了我一命啊。之前也多亏了你的源石，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像我这种碌碌无为半辈子，最后要靠着徒弟接济才能活下去的老师，果然还是没有自称老师的资格啊……我本以为回到这座学问殿堂能改变些什么，但果然，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啊。真的很对不起你，以后……也别再叫我老师了。”
看着石力那黯淡的眼神，洛暮将那卷源术拍在了桌子上，无比严肃的说道：
“不，已经改变了，老师你改变了这个世界。这卷源术，便是证据。你证明了，源术与信仰本质相同！”
“改变世界？”石力摇了摇头，“你不用再安慰我了，那只不过是我在研究自己的废物体质，从而探索出来的力场源术而已，各方面都还不完善，。”
“那就去完善它！”洛暮厉声说道：“老师，你必须明白，你的源术究竟意味着什么。你证明了信仰与源术的本质相同，也就意味着，你揭开了所谓的神，其实与使用源术的人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神……与人没有区别？”石力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对。”洛暮用力的点了点头，“老师，你将所谓的神，彻底拉下了神座，我相信，你的力量，能够弑杀神明。”
“弑杀……神明？”
石力看着自己研究出来的源术，愣愣的说道：
“我……像我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到这样的事吗？”
“你一定以为，在我的眼中，你就只是一个穷尽一生也碌碌无为的废物中年男人吧。”
说着，洛暮的声音温柔了下来，他走到石力的面前，向石力深深的低下了头。
“但是那不对。在我的眼中，你一直是我的老师，是我人生中第一位称之为老师的人，是第一个教授我源术的人，然后……也是教授了我，能够改变一切的源术的老师。”
“老师啊，感激不尽。如今的我，会弑杀神明。”
“我……”
石力本以为，自己长大后，就不会再流泪了。
不管受到怎样的委屈与挫折，自己都够忍受，不会再流泪。
但是……在洛暮的面前，在自己唯一的徒弟面前，石力再一次，流下了泪水。“其实在完成这个源术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高兴，也很自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总算是有一点价值了，觉得自己就算是这样死了，也无憾了。”
“但是……在见到你的时候，我又不禁害怕，害怕这令我无比自豪的源术，只不过是一个没用的废源术而已。我很明白我的源术终究不过是一个下位替代罢了。”
“没想到，我的源术能让你有如此高的评价，我真的……很高兴。我觉得自己终于能自豪的告诉别人，我是你的老师了。”
石力看着洛暮，轻声的诉说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话语。而洛暮，也在安静的听着。
两人就在这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靠着在附近收集来的木材升起的篝火，取着暖。
摇曳的火光，驱散了周围的昏暗和寒意。
“不过，徒弟啊，我还是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石力问道：“就如我所说的，我的源术终究只是低等源术，除了使用要求较低以外，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优点了，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可以改变一切的源术呢？”
“不，有这一个优点就足够了。”洛暮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正是因为使用要求低，所以我才认为，这源术能够改变整个世界。”
“……啊？”石力更加疑惑了，“通常来说，不是越高深的源术越厉害吗？”
“那只是通常来说而已……不，那是过去的常理了，现在，我们要打破现有的常理。”
洛暮看向了面前的篝火，缓缓的解释道：
“据我所知，源术因为学习难度很高，再加上只有少数人有资格学习，所以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而那些掌握着源术看上去很厉害，仿佛天选之人一般让人羡慕。但是，那其实相当愚蠢的，纵使这些人能以一敌千，也终究改变不了一场数万人的战争。”
“我很清楚两个道理，英雄能拯救世界，但拯救不了人命。还有……人的能力是有限，但是，人们的力量是无限的。”
“无限吗？”石力微微点了点头，他赞同这一点。
“对。”洛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在这世上，天赋异禀的英雄终究只是少数，多数都只是平凡如我的普通人，而你的源术，是这些普通人能够学习的。”
“老师，想象一下吧，如果有数万，数十万能够弹开源术与信仰的普通人，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数十万？什……！”石力睁大了眼睛，他的心脏也不受控的狂跳起来。
无需再多言，石力已经明白洛暮想要表达的意思了，所以，他才会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永火王朝，这片由神统治着的土地，真的将会彻底被颠覆！
“这就是你为什么说……我的源术能改变一切的原因吗？”说着，石力不禁咽了咽口水。
“是的。”洛暮又一次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神，王，英雄……因为法则的存在，永火王朝的规则相当的简单，也相当的脆弱。”
“人们恐惧着那对于他们来说未知的力量，所以甘于被统治，不敢起身反抗。但是，老师你的理论，揭示了神的真实，让神成为了不过是有着特殊力量的“人”。”
“未知变为了已知，真相不过如此，这样一来，人们便有了，向神发起抗争的勇气。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老师你的理论才得以实现。”
说着，洛暮深吸了一口气，向石力低下了头。
“拜托你了，老师，我需要你的理论，所以请你继续研究下去吧。”
“不！你不用这么做我也会继续研究下去的！”
石力急忙阻止了洛暮，同时，他也已经彻底理解了洛暮的想法。
随后，石力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源术，神情渐渐舒缓了下来。
“那么……这样一来，我就能帮助那些跟我一样被称之为废物的人们了啊。”
“老师，你不是废物。”洛暮坚定的说道：“你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改变一切的普通人。”
“普通人吗？”石力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哈哈笑道：“比废物好听多了，我喜欢这个称呼。”
“我也是。”洛暮再次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
但紧接着，令石力完全想不到的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