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镖局如祝镖头预测一样,漕帮的人很快就断了镖局的业务。
这几日接连不断有人上门取消订单,有些人甚至连前期预付的定金都不要,强行将存放在镖局的货物带走。
祝叁一个武痴,这会也在镖局忙的脚不着地,不停的和前来取消镖物的商人祈求着,想要挽救一下。
但可惜,这些商人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而在内院校场,寻常都有三、四十号镖师操练的空地,这时候也变得门可罗雀。
“黄兄,连你也要走吗?”
陈礼看着已经将包裹系在胸前的黄山,有些不甘心,声音沙哑的问道。
“哎,陈镖头,你犯下大错了可知不知道?我原本以为你就只是杀了一些寻常劫匪。”
“但...那可是...”
说道这里,黄山叹了一口气,缓缓摇头。
“我虽不知道这期间内情,但就算是你没错,你可知这漕帮岂会善罢甘休?”
“我就一赤血境武者,拳脚功夫粗浅,要遇上那寻仇的人...”
“还请陈镖头让我离开。”
黄山垂下头,拱了拱手,不再言语。
陈礼看着黄山,内心挣扎片刻,终于是挥了挥手放黄山离开。
黄山见到陈礼这般模样,同样也不好受,毕竟长风镖局对他也不薄,陈镖头和另外俩镖头也和睦,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倒灶破事。
只是现在这镖局里的人都传遍了,陈礼打死了漕帮的四当家,前些日子漕帮帮主任天行带着女儿过来兴师问罪,最后拂袖离去,显然已经彻底谈崩。
这时候还不跑,难道得等到漕帮的人打上来,和长风镖局共存亡吗?
“陈镖头,我劝你一句,伱也快跑吧。”
“你可是杀死四当家的...他们也许会放过其他人,但你...哎!”
说道这里,黄山再一次拱拱手,接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陈礼漠然注视着黄山离去,一直看到他的身影离开视角再也看不见后,这才缓缓低下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错了么?明明是漕帮的人要杀我,我倒成了镖局里的罪人?”
环顾四周,校场里仅剩几个才招募进来的新人。
不过在看到黄山离开后,他们互相看了看,终于是鼓足勇气上前。
“陈...陈镖头,我...我觉得我不适合镖局的活计...向...你请辞...”
“镖头...我.我也是。”
几个人结结巴巴,看着陈礼紧张不已。
陈礼看看他们,又看了看大院,有气无力的说道:“走把,你们也走把。”
听到陈礼的话,几個人如蒙大赦,匆忙窜出镖局,唯恐落后。
等到这几人又离开后,陈礼这才发现,往日喧闹的校场,仅剩他一人。
一股强烈的孤独感充斥全身,他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天空。
“嘤嘤嘤!”
向夜站起身子,拍了拍陈礼的肩膀。
陈礼转过头,看着向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幸好,还有你呢。”
说着,他也拍了拍向夜,又转过身往前院走去。
前院大门,祝叁正拉着一位富商的手:“李员外,相信我,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将你的货物送到,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而被祝叁称之为李员外的人不耐烦的挥挥手:“考虑什么?你没看到你镖局里人都没了,有什么可考虑的?本身我这货物就是走漕运的,这走陆运,也不过是看在漕帮面子上照拂一二。”
说着,就挣脱祝叁的手臂,径直离去。
祝叁看了看李员外的背景,还想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转过头,看到陈礼,他冲着陈礼露出一个苦笑,然后又看了看内院里的校场。
“都走了?”
“走了。”
“走了也好,无妄之灾,不牵连他人,走了好啊。”
说着摇了摇头,径直走进厢房。
陈礼跟在祝镖头身后,看到祝镖头倒起了茶,他拿着杯子让祝镖头沏上一壶,转过头又看了看向夜,将茶端到了向夜身旁。
“哎,这成也漕帮,败也漕帮,命也!”
吸溜一口将茶饮尽,祝叁又默默倒上一壶,不再言语。
陈礼同样也是呆滞不动,神情也没了颜色。
不知是坐了多久,门口处有脚步声响起,祝叁和陈礼循声望去,就看到孙教习走了进来。
他步履蹒跚,失魂落魄,拎着一个酒壶,几乎是摇摇晃晃走进了大门。
见陈礼和祝叁都看着他,孙教习脸上露出一个凄惨无比的面容:“青龙帮帮主不愿意见我。”
陈礼和祝叁互相看了一眼,默然无言。
虽然在见到孙教习这般模样时,他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听到孙教习将最后结果说出来,他们依旧是生出一种绝望感。
“那威远镖局的人还说...还说我老糊涂了,竟然敢把镖局卖给漕帮,青龙帮帮主没当场把我宰了还是看在往年的交情上。”
“那漕帮的帮主,谋划的根本不是四头领啊,是长风镖局啊,还是长风镖局啊。”
“听威远镖局的人说,那任平婉早已经飞鸽传书到天水城,和那边的总局达成交易。”
“到时候会请来总局的人为他们漕帮助力。”
“好手段啊,当真好手段啊!”
孙教习又饮下一口酒,面色凄凉。
他这一次,他彻底栽了,栽的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什么四当家、什么长风镖局,一切都是一场空。
祝叁和陈礼又互相看了看,饮下一壶苦茶。
这结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绝望。
这一次,他们里外都不是人。
青龙帮同样视他们为敌人。
“陈礼啊,离开把,离开这清河府吧。”
“我打听到,那任天行正在水寨操办四当家的丧事,十来个头领全到了。”
“趁现在他们没空搭理你,你逃的越远越好,别来清河府了。”
“你要想报仇,就一定得练到青钢境。”
“哎,还是别了,就算是青钢境,你也不一定是漕帮的对手。”
“跑吧,跑的越远越好。”
“陈礼,我对不起你啊!”
孙教习断断续续的说着,他看着陈礼,泪流满面。
陈礼是他侄子的救命恩人,他确连这个救命恩人都保不住,只能让陈礼离开。
“那你呢...你难道还打算留在清河府?”
陈礼抬起头,看着醉眼朦胧的孙教习。
孙教习对他而言有知遇之恩,教他练武,带他进镖局,也正因为如此,他陈礼才有了现在的陈礼。
“我...我只能是回铁拳门继续当教习了,这镖局没了,除了继续当教习还能做什么?”
“哎,看来我也得回飞鹤门了。”
祝叁又是饮下一口苦茶,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呛到了嗓子,祝叁不停的咳嗽起来。
“陈礼,我对不起你啊...我这里还有一千两银子,全给你,全给你,就当做是孙立的救命之恩的补偿吧。”
孙教习说着,将身上全部的银票全都拿了出来,然后一股脑塞到陈礼身上。
“带着这些钱走,走的越远越好,那漕帮的人也许会放过我,但绝不会放过你。”
“你快走啊!”
陈礼几乎是被孙教习推搡着赶出镖局大门的。
他默默看着祝叁、孙教习一眼,终于是咬了咬牙:“我还会来看你们的,祝镖头、孙教习。”
“走把,快走把,再晚说不定漕帮的人就上门了。”
“不用关心我们,我们有自保之力,你自己小心,别让漕帮的人找到你,我们护不住你啊。”
陈礼最后一次看了一眼长风镖局的招牌,又看了一眼空荡寂静的镖局,终于是转过身,带着向夜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