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你的报应

算起来,这是自宁州那次后,两人分开最长的日子。

温之鹊从前觉得她这样薄情的人,不会有依赖旁人的一天,即使是她的丈夫,也不会日思夜想。

然而事实让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几天里,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萧怀妄,甚至方才来宫里的一路上,她都在想哪一条是她曾和萧怀妄一起走过的。

心里有个声音对温之鹊说她彻底栽了,身体比脑子先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萧怀妄没握剑的那只手揽住温之鹊的肩上,眼睛却盯着萧敬。

此时多说什么都无益,温之鹊忍住眼眶的泪意,转过身和萧怀妄并肩站着一同面对萧敬。

而这时候萧敬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三人对峙,被一阵咳嗽声打破。

喜嬷嬷先叫了一声,“太后!”

温之鹊连忙小跑过来,萧怀妄也跟上来,目光却没离开萧敬。

太后睁开浑浊的双眼,便看见温之鹊和喜嬷嬷担忧的脸,被搀扶着坐起来才看见屋子里还有萧怀妄和萧敬。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还是虚弱的,却带着几分严厉,看向萧敬的目光也充满了失望。

“母后生了病,儿臣自是要来侍奉的,您看,您的孙子和孙媳妇也来了。”

萧敬假模假样道。

太后看见萧怀妄手中染着血的长剑瞳孔一缩,失声道:“你这是……”

萧怀妄没说话,将剑往后收了收,温之鹊垂着眼睛。

萧敬“好心”解释:“温之鹊照看您不周致使您突发恶疾,朕将她关进了天牢,其夫君不忿,胆大妄为一路杀进宫来,您亲眼看见了。”

太后明知道他是在胡说,却不能再说什么,闭了闭眼,摇头。

“孽缘,都是孽缘。”

萧敬冷了脸,“母后,此刻再说这些又有何用,您反正活不长久了,有谋逆的孙子孙媳妇相陪,黄泉路也不会寂寞。”

他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微微颔首,“朕就不打扰你们祖孙三人叙旧了。”

喜嬷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着心如死灰地三人,再也忍不住道:“六殿下,你当真如此狠心吗?”

萧敬听到这个称呼果然一顿——这是他尚是皇子的时候,旁人对他的称呼。

想来,也有几十年没听过了。

太后讶然,喜嬷嬷不顾她的阻拦继续道,“您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太后抚养您长大,又扶持你登上皇位,怎能如此恩将仇报,不怕报应吗?”

萧敬的身影像是僵了僵,随后转过身,“报应?”

像是听到了什么怪异的词,“江瑛她害死我母妃,今日的这一切就是她的报应!”

喜嬷嬷红着眼,“六殿下,可您又是如何笃定,兰妃娘娘就是太后所害,您可曾真正调查过真相。”

“够了!”太后蓦地出声。

喜嬷嬷一愣,随即却头一回忤逆了她的意思,“太后,事到如今您仍要背着这个锅吗,六殿下恨您至此,是该说出实情了。”

萧敬已经被骤然变化的局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抬步时竟有些踉跄,“你方才说什么,有什么真相,什么实情?”

太后闭眼,知道自己是不能再逃避了。

她撑着身体要下榻来,温之鹊和喜嬷嬷连忙左右搀着。

“事到如今,这段我藏了快四十年的往事,也该和你说了。”太后还很虚弱,抬眼都有些无力,却还是继续道,“原本,哀家答应了先皇,要带进棺材里去的。”

她说着看了看萧怀妄,心里不免涌起愧疚,若是她早些说出来,或许事情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模样。

萧敬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太后一字一句:“你的母亲,兰欣,不是我害死的,那碗掺了砒霜的汤,是她自己喝的。”

“胡说,她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会自己服毒,”萧敬只觉得太后是在推卸责任,“当时父皇已经属意我为太子,登基之后母妃便是太后,怎会这么想不开。”

太后只留一声叹息。

“当年,我生了二字一女……”

江瑛当年入宫时并不是皇后,先皇还未上位之时便已经有了结发妻子,当真是贤良淑德,母仪天下。

她少时便是名动京城的美貌,入宫之后更是得了皇帝专宠,很快就有了孩子,公主出生后便晋升到妃位。

然而最受宠便意味着目标最大,皇后虽是温婉的性子,后宫却多得是妒意滔天,阴狠毒辣之人,江瑛一入宫就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

她千防万防,心惊胆战地生下了二皇子,身体却也大不如前,修养了好几年。

而就是在这几年里,皇后被人暗害,不治身亡。

后宫之主的位置一下子空缺出来,正逢她养好了身子,凭借着容貌,她再度得了恩宠,最后也顺利地生下了三皇子。

当时有几位家世好,位分也高的妃子皆是皇后之位的预备者,而她先生下了皇子,膝下二子一女,便理所应当地成为了继后。

然而也是因此,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生了三个孩子之后江瑛身体便差了,与此同时容貌也再不复往昔,久而久之皇上这不愿意留宿,然而她已经是皇后,以后的人生便也有个依靠。

二皇子渐渐长大,容貌才能样样出色,先皇喜爱之极,一度有立储的打算,然而在他十五岁那年,却突发意外大病一场,自那之后就每况愈下,没过两三年便撒手人寰。

无独有偶,她的另一个儿子三皇子八岁时意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命虽无虞,腿却断了。

而这也意味着再也无缘皇位。

“……兰欣是我的陪嫁丫鬟,当时我的两个孩子都出了事,先皇也不再来我宫里,甚至不久之后公主也……”

太后眼里泛了泪,过了一会儿才道,“兰欣心疼我,也不愿让我膝下没有能继承皇位的孩子,便主动提出让哀家将她送上了龙床。”

兰欣的容貌虽不如她年轻时,年岁也大了,但也是秀色佳人,皇帝很快宠幸了她,也顺利地生下了皇子。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