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正要抬手将这傻缺从车里拎出来。忽地眉头一皱,发现了不对劲。
这人身上竟盘绕着一股黑气。
黑气几乎形成了一团云雾,罩在他头顶。真可谓是乌云罩顶了。按理来说,这么浓的黑气,存在的时间应该不短了,这家伙不可能还这么活蹦乱跳。
这次车祸恐怕也是因这黑气的缘故,可他竟然还只是轻伤。那一脑门的血迹看着吓人,也不过是破了一条口子。
沈镜再一看,果然发现了原因。对方胸口处还盘绕着一团白光,虽比不过黑气浓郁,时时刻刻被吞噬倾轧,但依然坚持着盘在胸口护着年轻男子。
可谓是相当执着。
沈镜了然地挑了挑眉,一挥手,把他拎出了车厢。
齐铭刚一落地连滚带爬就要跑,他心里真真是替自己掬了一把心酸泪。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最近半年来倒霉事层出不穷,要么他走在路上无缘无故滑倒,摔得头破血流,要么天外来物险些将他砸死,就连早上吃个鸡蛋都差点被噎死,总之是霉运罩顶,防不胜防。
但好在每次又都有惊无险,总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也不知该说他是倒霉还是幸运。
他父母也因此头痛不已,把他当眼珠子一样看着,生怕他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
他在家憋了两个月,实在憋不住了,今晚才偷偷溜出来透透气,没想到这就中招了。
连死神都来收割他的魂魄了,看来他这回真是在劫难逃了。
只是可怜他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希望他们知道他死了以后不要太过伤心,最好趁还能生再生个二胎慰藉一番痛苦的心灵。
齐铭紧张之下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想了些什么,一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躺在地上满身血的樊雪。
那一刻,记忆瞬间回笼,齐铭忽地想起了车祸发生时的场景。
他撞人了!
这一刻,齐铭心里充满了悔恨,他为什么要出来,他自己死了也就死了,怎么还连累无辜人跟他一起丧命呢!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吗?你好像流了好多血,我,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住,坚持住啊......”
齐铭撑着软绵的双腿爬起来,想去找手机。
“她暂时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沈镜从身后飘过来,吓得齐铭一个激灵。
“城隍爷,我感觉好很多了,都不觉得痛了。”樊雪睁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沈镜,看着精神头很好的样子。
齐铭有些傻了,“你没事?等等,你叫什么?城隍爷?”
沈镜撇撇嘴,这家伙真够傻的。
樊雪朝着齐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当然是城隍爷,要不是城隍爷显灵救了我,我这会儿早就没命了!”
齐铭愧疚地摸摸鼻子,“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刹车突然失灵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
“行了你快别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大马路那么宽,我好好在路边骑着电动车,你非得我往这边开。你是没长眼睛呢......”
齐铭自知理亏,闭上了嘴。
“他的确不是故意的。”
沈镜突然开口,两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齐铭,你最近是否总觉霉运缠身,好像时刻都能遇到危险,但每次又都能化险为夷?”
齐铭眼睛突地瞪大了,他张着嘴,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我可真是太倒霉了。我就光这一个月,就进了十六次医院了,呜呜呜,我太惨了,生不如死啊。这次车祸也是这样,好好的我就跟被鬼迷了眼睛一样冲到了路边上,虽然最后时刻我及时清醒打了方向盘,但还是撞到了电瓶车,自己也翻车了......”
旁边的樊雪都震惊了,目光中都透着怜悯。
沈镜都有些同情他了,这种倒霉的日子他深有体会,不过他倒是没有对方那么惨。
齐铭抹着眼泪,将半年来堆积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大概嚎得太惨,扯到了头上的伤口,他可怜兮兮地捂着脑门,
“城隍爷,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吧,我这辈子也没做啥坏事啊,怎么霉神光逮着我一个人薅呢?你们熟不熟?不然你跟他打个招呼,让他别老跟着我呗。”
沈镜:......谁要跟霉神熟啊?
沈镜都无语了,他清咳一声,“你虽霉运罩顶,但也有高人护着,所以才能平安活到现在。你若想彻底摆脱这种生活,明日来白安街城隍庙,自会有人助你脱离苦海。”
白安街城隍庙?
齐铭愣了一瞬,立刻大喜,连忙稽首感谢。
沈镜也不想再做停留,直接隐身走了,走之前把车里的手机扔到了他们面上,让他们自己行拨打急救电话。
沈镜一走,仿佛失去了一个大型的光源,路边一下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中。
齐铭连忙抄起电话拨通了120,之后就老实地坐在原地等候。
“好黑啊......”齐铭搓搓手臂,觉得有些冷。
“是啊,刚才都没觉得呢。”樊雪应了一声,虽然她刚开始很痛恨这个肇事者,但知道对方竟然如此倒霉后,那股愤怒也消散了许多。
“原来真的有城隍爷啊。”
“是啊。”
“你说,既然有城隍爷,那会不会也有鬼啊!”齐铭咽了口唾沫。
樊雪一顿:......
“嘎,嘎......”
不知名的鸟从山间飞过,夜风扬起,枝叶窸窸窣窣,好似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黑暗中偷偷窥探着他们。
两人顿时都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嘴里默默念着城隍爷保佑。
沈镜直接飞回了庙里,一进房间胖胖就跳了起来,“镜镜,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城隍印刚才有动静!”
什么动静?
沈镜疑惑地看向床头那块大印,还是那么明亮,朝着四周散发着盈盈光辉。
“刚才城隍印突然冒了一圈字出来,好像是两个名字,叫什么雪,齐什么的......我看不出清楚。”胖胖直立而起,两只前爪在半空中比划着。
“是樊雪,齐铭吧。”这算是成功收集到两个信徒吗?
“是吧?”胖胖挠挠猫猫头,鼓起脸颊肉看着沈镜说:“镜镜,我刚才只吸了一点灵力哦。”
沈镜摸摸他的脑袋,伸手拿起城隍印,只觉一股微缩的力量流入身体,他瞬间觉得刚才力竭后的疲惫也消散了很多。
这就是信仰的好处吗?这才两个人就已经那么明显了,以后要是有千千万万的信仰,那他不是无敌了吗?
沈镜美滋滋地想着,肚子忽然咕噜一声,他好饿啊!
沈镜回到□□里,和胖胖偷偷去了徐五爷放香烛纸钱的房间,一打开,里面就是一股浓郁的香味。桌子上堆满了徐五爷新买的香烛。
沈镜抽出一根闻了闻,竟然比之前的质量还好一些。
沈镜心里感动,五叔真是的大好人啊,有了钱自己不舍得花,竟先给他买了好吃的。
他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沈镜悄咪咪拿出了三柱香,点燃后将香气一进了肚腹。算是吃了个宵夜。
这才满意地带着胖胖回屋睡觉了。
第二日一大早,沈镜就被外面的喧哗给吵醒了。
他迷糊地睁开酸涩的眼睛往窗外看,好家伙,天都还没亮呢!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柔软的凉被里。这院子到了晚上总是清凉凉的,比开了空调还舒服。简直是最佳避暑之地。
他正要再次进入梦乡,胖胖从院子外跳了进来,他站在窗台激动地喵喵叫,“镜镜,快起床,外面来了好多人,都是附近的居民。”
沈镜不耐烦地哼哼了两声,天大地大没有睡觉大,来就来了呗。
胖胖见沈镜没有反应,急得两只爪子不住抓挠着窗台,“镜镜别睡了,他们要买符纸呢,好多钱啊,还有好多香烛,好多信仰......”
沈镜眼睛忽地睁开,翻身坐了起来。睡什么觉,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走起,美味的早餐他来了,红票票他来了,数不清的灵力他来了!
这会儿还不到六点,天空呈一片灰蓝色,遥远的天际透着一抹浅淡的晕黄,昭示着今日也是个好天气。
沈镜打着哈欠走到了前院,徐五爷早就起来了,正一脸高兴地忙着指引香客,廊檐下亮着昏黄的灯光。
院子一侧摆着一张大木桌,桌子上放着一摞一摞的香烛。
正中间那个大香炉终于也派上了用场,里面已经插满了点燃的香。附近还三三两两有举着香柱正对着大殿鞠躬的。
大殿内放着三个蒲团,上面跪着前来上香的香客,大门口还有排队的。
此刻满院子都漂浮着浓郁的香火气,沈镜抽抽鼻子,觉得自己被埋进了美食里。
众人很快看到了他,顿时都冲他奔了过来。
“沈师傅早啊。”
“沈师傅,昨日我预定的平安福今天能拿了吗?”
“沈师傅,我今天把我一家人都拉过来上香了,孩子们都在这里,您要不给他们看看?抽个签儿什么的?”
沈镜看着围过来的人,一一跟他们打了招呼,又一个人拍着手挤过来,“沈师傅,今日我不到五点就过来了,头香是我上的。嘿嘿......”
这人也是之前在陈家见过的,他浑身上下都是胖乎乎的肥肉,不过他脸上笑容灿烂,看着倒有几分憨傻。
沈镜有些无语,不免像徐五爷投去了同情的眼神。不到五点就过来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面上笑呵呵道:“辛苦牛居士了,你的诚心城隍爷都知道,他会保佑你的。”
沈镜兴奋地感受了一番信仰值,下一刻,他就愣住了。他不可思议地扫了眼满院子的热闹,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连昨天樊雪和齐铭两个人提供的信仰值都不如?
牛大山嘿嘿笑了起来,“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哈哈哈哈......”
沈镜:......
他目光幽深了起来,“牛居士,心诚则灵啊!”
“是是是,我知道。心诚则灵嘛!我懂。”他搓搓手,“沈师傅,我等会儿能不能多买两张符纸,我老家还有几个亲戚也想要呢。”
沈镜:你懂个屁。
他无语了,他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一院子的香客并不是城隍爷的信徒,来上香也是因为他沈镜的缘故,只是想要买符纸,跟他打好关系。
“一人限购一张,想再买等下个月吧。”
沈镜无情的拒绝,牛大山顿时一脸失望。
沈镜将昨日画好的符箓卖给了香客们,看着新鲜出炉的红票票,心里总算有了几分安慰。
算了,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