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穷凶之徒巧遇极恶,谋财不成反被害命
入夜,王婆婆显得有些疲乏,草草上床安歇了。阿牛倒了洗脚水,吹了油灯并排躺在母亲的身边。虽然躺下,但阿牛的两只眼睛直勾勾望着窗外的月色胡乱想心事。吕青如花似玉、裙带飘香,这穷乡僻壤中大字不识一筐的穷小子何曾见过如此的女子?吕青那一举手一投足如刀凿斧刻般,印在阿牛脑海里。阿牛对着月色举起扶过吕青的手,放在嘴边闻了又闻,指缝中隐约又传来那种勾魂的幽香。色字当头,阿牛着了心魔,思绪缭乱瞪大了两只眼睛睡不着。
这阿牛的身事也着实让人可怜,少年丧父,母亲一人把他拉扯大,中间的辛苦不必多言。乡间虽是一片田园风光,可风光之下却是恶霸豪强横行直撞,地痞流氓为非作歹。普通农户大都人穷志短、唯唯懦懦,但却人人都长着一双势力眼,恨人有、笑人无、见利忘义、欺软怕硬。比自己强的就用力巴结,不如自己的恨不得当街跺几脚。
王婆婆、阿牛这对孤儿寡母家中人丁不旺,受尽了乡里的欺辱,多亏守着几亩祖上传下的薄田还能勉强温饱。王婆婆本打算让阿牛今年娶妻,请了几个媒人给说亲,连说了几家的姑娘。远望田园虽美,近看生活不易,最终姑娘家都是嫌阿牛家里穷,没一个姑娘愿意嫁进门来。
被人嫌弃的多了,阿牛慢慢也就死了那份心,可如今见了吕青,心底的男女之火又燃了起来。脑海中只恨自己命薄福浅家境不如意,不如黄公子那样潇洒有钱,不光有好衣裳穿、有一头驴用,还能娶一个吕青那样钩人魂魄的姑娘。如果真得了一个吕青那样的女子作自己的媳妇,自己一定百般宠爱、千般呵护、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从此后:
男耕女织天地久,
夫唱妇随人间游。
此生纵有千般苦,
愿得娇妻无所求。
阿牛正在胡思乱想做春梦的时候,王婆婆一拍儿子:儿啊,娘问你个事,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是不是在想那个黄公子的新媳妇?
被母亲一语正中心事,阿牛长出一口气,也不作回答。
王婆婆见儿子不回答,又继续说道:刚才娘都打听了,那女子家里只有姐姝没有兄弟,那个黄公子也是家里的独苗,父母也都死了,这两家人都是绝户。
阿牛慢慢应了一声:那又如何?
王婆婆又说道:你说地里的活又多又累,两只手干不过来,可家里也买不起大牲口。娘也老了,精气神也不中用了,不能帮你忙活。我看黄公子牵的那头驴骠肥体壮,满精神的。驴子犁地不如牛,可拉车、拉磨也是管用的,而且也比牛好养活。
阿牛:可那是人家的驴,再好又能咋?
王婆婆干脆旋身坐了起来,说道:儿啊,娘知道你想的啥。你爹死的早,只留下咱们娘俩苦熬。家底薄,是个姑娘都不愿意嫁进来。刚才我看那个黄公子随手一掏全是银子,他身上一定还带着不少钱。
阿牛没有言语,只是微微动了动肩膀。
见儿子不作声,王婆婆又说道:咱们娘俩都是苦命的人,你从小到大,都是被别人欺负。你看那些欺负你的恶人,个个都是吃香喝辣,顿顿有酒有肉。只是苦了咱们这些老实人,只能顿顿吃糠咽菜,年节不好时,糠都吃不上。如果这么一直老实下去,咱们娘俩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阿牛见母亲的眼中似乎有一种异样的目光:娘,你是想……
王婆婆咬了一咬牙:咱们娘俩老实一辈子,被人欺负一辈子,索性也当一回恶人。我看这黄公子两口子,都是绝户,死在这穷乡僻壤,也没人给他们寻仇。那黄公子又干又瘦,加上咱们娘俩先下手为强,你定能制得住他。再把他媳妇抢下来给你当媳妇,虽是个瘸子,不过脸蛋不错,看身段也能生养。他们身上应该还有不少银钱,全抢过来!咱们娘俩也能手头宽裕一次。后院的那头驴也是咱的了,将来还能帮你下地干活。
听娘如此一说,阿牛也开始动了心思。从小到大,如何被人欺负,如何受人白眼,一出出,一幕幕从眼前过。还有那些嫌弃自己家穷的姑娘,长的都没有黄公子媳妇半点好看,可却都眼光高拿鼻孔看人,一个个宁可去那富户家里作妾、当丫鬟,也不愿意给自己当媳妇。
阿牛又把手举到嘴边,闻着那勾人的香气,心想: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当老实人,就只能受穷,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人人都欺负我,我为何不能欺负别人?那黄公子身上那么多银子,要是都抢来,家里还能再置几亩好地,有了那头驴自己也不用那么幸苦。由其是那黄公子的媳妇,要是真能抢过来,给我当媳妇,细皮嫩内,香喷喷的让我搂在怀里,从此白天夜里伺候我,将来再给我生娃娃,让我少活十年也愿意。
阿牛一想到能娶吕青当媳妇,胸口的一股血直向头上撞,眼睛憋的通红。可想了一想,心中还有犹豫,问母亲:那个黄公子我定能制住他,可他媳妇要是不从我怎么办?
王婆婆冷笑一声:不从?呵呵,那就拿栓狗的链子把她栓了,饿她几天,再拿带刺的藤条每天抽她三顿,任她性子再烈,最后也要从了你。
女人的宿敌都是女人,王婆婆要用驯牲口的手段对付吕青。阿牛一想那细皮嫩肉的身子、吹弹得破的脸蛋心中有些不忍。
王婆婆知道儿子想的啥,笑道:儿啊,你要知道,那漂亮的女子都是贱东西。你若顺着她,她日后定会兴风作浪,你就得拿出点男子威风出来,说一不二,心恨手辣拿捏她。等她给你生了娃娃,娃娃是女人的心头肉,到那时她也就对你死心塌地了。
王婆婆见儿子还定不下心,又说道:你爹积德行善半辈子,结果累出痨病死的早。娘一个人把你拉扯你长大,咱们娘俩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却是幸苦一生、穷苦一生。作善人受穷受累,咱们何不换个活法,做几天恶人试试?把那个小娘子抢过来给你作媳妇,给你生娃娃。将来娘抱着小孙子,让你的小媳妇伺候娘,娘也过几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到那时娘就算死了也知足了,这也算你一大孝!儿啊,这是老天爷给咱们娘俩翻身的机会!要是错过了,你如何还能娶到一个那样的女子?
阿牛想着吕青的脸蛋、身段,还有那钩魂的香气,本是血气上头,心魔缭乱。加上人间俗事本不公平,再加上母亲的一番教唆,终是下定了决心。月色之下,母子二人心中恶念升腾,开始小声计算如何行凶。
那婆婆和阿牛自以为计算的天衣无缝,怎奈遇到了妖怪。虽然母子二人从头到尾都是低声细语,可那驴精的耳朵长,隔着两堵墙一字不漏全听去了。
那驴精不仅说话难听,更不是个善类。平日盘踞在大黑山与黄狼为伍,但大黑山上只有老鼠蝙蝠可食,驴精嘴馋经常独自下山寻食吃。依仗自己的一副驴模样,走到乡村镇市,假装成走丢的样子在田边吃草。有心思灵活的以为是谁家走丢的驴子,就把驴子牵回去准备占个大便宜。可不想这驴精后半夜就会跑出来生吃他全家。
驴精听了王婆婆与儿子阿牛的一番话,心中暗笑:黄狼不让我半路惹事非,快快把那仙女送回千峰山,得大仙人的赏赐要紧。可这娘俩不知好歹硬往我嘴上撞,我哪有客气的道理?
驴精悄悄溜到窗边,正想拱开窗户,伸头进去把那母子二人的脑袋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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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转头一想:把那精气足的小伙子让给黄狼吃,我只吃那个干瘪的老太太,黄狼就不会怪我惹事。可那瘸女人矫情事多,见了我和黄狼吃人她定不忍心,定要不依不饶,我得想个计策拉她下水。
驴精耳朵一转,计上心来。跑到黄狼与吕青的窗外,拱开窗户,驴头伸到黄狼的耳边,假意给黄狼通风报信,实则是让吕青听。
果然吕青一听白日里慈眉善目的王婆婆、看起来敦厚老实的阿牛……现在却要杀人越货,大吃一惊。
黄狼听罢,心中还怪驴精多事:那母子二人起坏心,你弄死他们就是,何必跑来告诉我,搅扰我的美梦!
黄狼刚要骂驴精,那硕大的驴头横在黄狼与吕青二人中间,对着黄狼的一只驴眼不停眨来眨去,黄狼眼睛转了二圈,立该明白这驴精的用意。心想:没想到这驴子的心思比我还细,也好,借这机会拉这千峰山的仙女一起下水,省得她说三道四。
黄狼半坐起来一拍驴头,慢条斯理卖起了关子:我思来想去,感觉你说的也有理,从这到千峰山好几百里路,路又远又不好走。再说,咱们俩幸幸苦苦把她送回去,他爹真要翻脸不帐,不给我兵刃,我也没辙。那千峰山还是个仙山,里面住的全是仙人,咱们俩个又都是妖怪,没准还要搭上你我两条贱命。
见黄狼领会了自己的用意,驴精大眼睛一眯用力点点头。难得两个妖怪如此默契。
黄狼又对吕青说到:我看那个阿牛忠厚老实,那个王婆婆也是慈眉善目,你要是嫁给这样的人家,我看也挺好,也算是郎才女貌。我和这头蠢驴也就不打扰你们的好事了,告辞了!
黄狼说罢,假意要跳窗逃走。
眼见黄狼就要变卦,不再送自己回千峰山,自己元神全失,而隔壁的王婆婆与阿牛又动了歪心,吕青有点不知所措:难道你不是要兵刃了?
黄狼假意思索:对了,你这把剑虽然不怎么样,但我看收拾那飞熊也应该够了。你嫁给个农家的老实小伙子,这剑也就没用了,我就拿走了。
眼见黄狼要跑,还要拿走自己的剑,吕青真有点急了:他们是要杀人越货,难道你还怕个农户不成?
黄狼一脸焦虑:农户我是不怕,但我真要杀了人,他们同村就会请那些捉妖的仙人来对付我,我可受不了。
吕青:真要撞上捉妖的仙人,我用父亲的名头保你无事。
黄狼:你父亲?人家要是不怕你爹,连你一起捉怎么办?
吕青:我爹是天下仙侠的盟主,虽然是个虚名,但各路仙家都会给我爹个面子。
黄狼:那外一人家就是不给你爹面子呢?三下两下把我弄死,我找谁说理去?
黄狼与吕青正在小声争执,忽然听到外面有轻轻的脚步声。黄狼小声一句“有人来了”便倒下装睡,驴精也默契的把头缩回窗外,窗子又无声的关好。只留了吕青端坐在床角手足无措。吕青咬了咬牙,慢慢把天青剑拔出二寸,想和王婆婆与阿牛当面理论,理论不成手里还有剑在。
门无声无息的开了,王婆婆手里举着豆大的油灯,阿牛手里举着一把劈柴的斧子,紧跟在王婆婆的身后。
吕青本能的一手掐剑诀想要提气,可是元神全失,体内真气空空。吕青心里一慌,也急忙倒在黄狼的身边,半睁着一只眼装睡。吕青用指尖一掐黄狼的手背,让黄狼起身去对付想要行凶的母子二人。但黄狼此时反道还假装打起了呼噜,鼾声震耳。
见那阿牛高抬腿、轻落步来到床前,借着豆大的油灯,认准黄狼的脑袋,用尽全力一斧头剁下去,正中黄狼的眉心。那黄狼有万年狼魂护体,钢筯铁骨,这一斧头正剁在头上,火星乱冒。阿牛还以为是自己剁歪了,一斧头正砍在大银锭上,轮起斧子又是全力劈下来。黄狼半眯着一只眼,见阿牛调高了斧头,生怕他这一斧头劈下来把帽子打坏了没法盖住耳朵,急忙拿手一挡。黄狼的一双铁手,能空手接住吕青的天青剑,凡夫俗子的全力一击给他挠痒痒都不配。阿牛的斧头正剁在黄狼的手背上,差点把黄狼的汗毛砍掉了。
两斧下去,黄狼一声不吭,王婆婆以为儿子得手了,把小油灯放在床头,伸手去拿吕青的剑。吕青见黄狼还在装死,剑真要被王婆婆拿走,自己又无法聚气,阿牛一斧子砍到自己身上必然凶多吉少。王婆婆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剑鞘,吕青无奈只能顺势抽出天青剑,再向前一递,天青剑正中那王婆婆的胸口。虽然吕青元神全失,不能用剑气伤人,但那天青剑是一等一的神兵利刃,悄无声息把那王婆婆扎了个透心凉。吕青手腕一翻,王婆婆的心肝都被剑刃绞的粉碎。心尖血堵了肺门,王婆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声不吭倒在原地。
阿牛转头见母亲一声不响的倒地,又见吕青单手举着宝剑。怜香惜玉之心,顿时被杀母之仇冲破。
阿牛怪叫一声举着斧头向吕青的头上劈来。眼见阿牛面目狰狞,手中的利斧又向自己头上来砍来,吕青本还想当面质问母子二人,好好理论一番。可这母子二人都没给吕青这个机会,也没给自己活命的机会。吕青只能胳膊一伸,再把天青剑再向前一递。天青剑又是悄无声息刺穿阿牛的咽喉,剑尖从阿牛的后颈冒了出来。腔中的一股血封住了阿牛的口鼻,阿牛也是一声没吭倒在原地,手脚抽搐几下,死了。
见吕青刺死了母子二人,黄狼呵呵一笑,坐了起来。那驴精也用大驴脑袋拱开门冲了进来。
连斩了两个人,吕青长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一抬头却看到黄狼起身到了堂屋,拿了一罐子盐巴,还有半坛子老酒回来。
黄狼把半坛子老酒向床边一放:老子早就闻到味了,馋死我了,可她不主动拿出来,我也不好意思说,嘿嘿……
吕青这时回过味来,感觉自己好像上了当了。
黄狼盘坐在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向床边一靠,摘下帽子向床上一扔,露出两只狼耳。伸手拉过阿牛的尸首,两只铁手向阿牛的肚子里一插,再向两边一分,把阿牛来了个大开膛。一把扯出阿牛的一副心肝,趁热粘了点盐巴,张开血盆大口,三口两口就把阿牛的一副心肝吞了下去。
那驴精也没闲着,叼起王婆婆的一只胳膊,驴脖子扭了两扭就把整只胳膊从肩膀上扯了下来,驴头一扬,整条胳膊顺下了肚。吃到了人肉,把那驴精美的两眼放光。
只可叹王婆婆、阿牛母子,当了一辈子好人,却因心生一念之恶,以为能占个便宜,硬取自己福份之外、命中没有的东西,却惹上了一群活祖宗,终落了个如此下场,反害了自己的性命。
再可叹:
自作聪明福变祸,
弄巧成拙命难活。
欲壑难填吃大亏,
恶人自有恶人磨。
黄狼与驴精大快朵颐。吕青从小到大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顿时感觉自己的肚子里翻江倒海,酸苦之气一个劲的向上顶。吕青推开窗子深吸几口气定了定神,可一回头,见那驴精张开大嘴“嘎嘣”一口,咬开王婆婆天灵盖,驴舌头伸出老长“吧唧吧唧”舔脑浆。吕青终还是忍不住,扭身趴在窗口,把晚饭吐了个干净。
吕青再回头时,只见两具尸体残破不全横倒在床前,豆大的油灯放在床头忽明忽暗,窗外****阴森的月色照进来,两个妖怪狼吞驴咽,骨折筯断之声不绝于耳。小小的屋子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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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冲天,邪煞高涨,俨然已经成了一座阎王殿。吕青不忍直视眼前的惨烈场面,闭着眼睛摸到天青剑,想要拄剑离开,可睁眼向床下一看,心肝脾肺东一堆西一堆、肠子人皮摊了满地,小小的屋子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再看黄狼与驴精两个妖怪口沫横飞吃的正欢,由其是那黄狼,一口人肉一口老酒,摇头晃脑还哼起了小曲。吕青实再忍不下去了,手握天青剑,柳眉倒立,大骂道:你们两个畜生!居然干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
黄狼拔出阿牛的舌头一口吞下,指着阿牛的脑门笑道:她骂你和你娘丧尽天良,是畜生呢!
听到黄狼还拿自己调笑,吕青火向上撞,把天青剑拔出了一半:我是说你们两个畜生!同类相食!伤天害理!
驴精一口咬掉王婆婆一瓣屁股,伸脖道:我和她不是同类,我是大黑山的驴大仙。
黄狼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一头会说话的蠢驴,妖怪都算不上,还成驴大仙了。
驴精反口相讥:你总说你自己是个人,不是妖怪!你现在吃人肉、啃人骨头,你这是地道的同类相食,伤天害理!
黄狼拿了阿牛的大腿骨丢在驴精的头上:我现在是个狼妖,明早太阳出来了,我再变回人。
满屋全是血腥味,吕青刚说了两句狠话又想吐,可是肚子里的晚饭已经吐个精光,干呕几声什么也吐不出来。加上又被两个妖怪一顿调侃,气的吕青混身发抖。
黄狼挤出阿牛的两颗眼珠,如同吃豆一样扔进嘴里,扭头看到吕青手里握着剑横眉立目的样子,双手一摊,又说道:人是你杀的,我这只是好心帮忙,帮你毁尸灭迹,收拾尸体!要不然明天早上这两具尸体被村民发现,我们都走不了。
吕青平日要是见了妖物噬人,早就一剑刺过去了。偏偏此时自己元神全失,有求于人。更重要的是黄狼说的没错,人的确是自己杀的,无从反驳。
吕青一时语塞,但还是怒气冲冲:不管如何,你们不能吃人!
黄狼:为什么不能吃?你这会对恶人发善心,将来遇到善人怎么办?何以为报?再说反正死了,不啃啃就浪费了。德行都是自律的,你觉得这不合你们仙家的律例,你不吃就得了,不必管别人吧!
驴精也跟着起哄:不吃点荤腥,只吃那些草料,哪有力气驮你?再说只许你们仙家吃凡人的供奉?我吃点人肉就不行?你们这些修仙的炒龙肝、吸凤髓就是有德行,就是风流雅事,还要题诗作赋、昭告天下、铭记后人!我这头驴啃个人蹄子、吸个人髓就是低俗下贱,缺了八辈子驴德?
黄狼接过驴精的话:就是!一人升仙,十人受罪。你们这是修仙的、练气的,整天装神弄鬼,自己可种过一粒米?可纺过一寸纱?结果却穿绸裹缎,吃香喝辣。到头来还要那些耕田的、织布的、劳苦一生的……拜你们、谢你们,然后再要谱成乐曲歌你们、写成诗文颂你们,如此这般诛心洗脑,和吃人有何区别?比吃人还可恶!
吕青本是怒火满头,手中握着剑,气的发抖,甚至咬牙想与黄狼拼命,但听到黄狼这句“一人升仙,十人受罪……诛心洗脑,和吃人有何区别?……”却是半点都无法反驳。
想想自己从小到大,肩不曾担担、手不曾提篮,可却过着高堂大屋、锦衣玉食的生活。随几个师兄到千峰山下的隆昌镇游玩,也见识过平头百姓的幸苦。千峰山上的柴米油盐,吃穿用度,皆是这些平头百姓血汗所得。细想想自己又有何德何能,不劳而获白白占用这些百姓的血汗?这与“吃人”又有何异?
吕青半举着剑,嘴角抽动,却说不出话来。
见吕青嘴笨,驴精还在一边添油加醋:这小子死的也冤,被你钩引的血气上头,还要杀人越货娶你为妻,真不知道一个瘸媳妇有什么好的?唉!你和那个狐狸精聊了半日,好东西不学,还会学钩引男人了。要不是你钩了他的魂,使他色胆包心,迷了心窍,这小子还能多活两年。小丫头年纪轻轻,就学会了祸害男人了,人生漫漫,唉!往后不定多少可怜男人死你手上呢。
吕青被这驴精气的七窍生烟,终于按捺不住,拔出天青剑就向那驴头剁去。无奈自己腿上无力,那驴精又异常的灵巧。驴头一晃,躲过了吕青的一剑。
驴精笑道:你把我砍死了,可没人背你回家。哼!装什么凶啊?来!再来砍啊!本大爷这回不躲了,你照着本大爷的脑袋上砍。你要是不砍你就是小妈养的!
吕青两眼冒火,紧咬银牙举起天青剑对着驴头又是一剑。可剑到半空,一想把这驴砍死,自己又如何回家?只能收了手,怒气冲冲宝剑还匣。
驴精见吕青下不了手,越发得意:来啊,砍啊,照你大爷头上砍啊,不砍死你大爷,你就真是小妈养的!
吕青抱着宝剑,端坐在床上,两眼一闭,心中默念:回到千峰山,我定叫人活剥了它的驴皮!
见吕青被驴精一顿挤兑,却又无可奈何。黄狼啃着骨头、喝着老酒,拍腿而笑,乐不可支。
黄狼笑道:少说两句,快点吃你的吧,一会天亮了!
驴精道:你个大尾巴狼,放心好了,只是一个干瘪老太太,我定能吃完她!
黄狼:下顿饱饭不知道在哪里呢,把肉啃干净,不要浪费。
驴精:不用你提醒,本大爷自有驴德,素来节俭,不会浪费。
黄狼大笑:你个黑头白嘴的蠢货,还有什么德行可言?
驴子冷笑一声:你懂什么?驴有四德!你看我们驴家都长个大脑袋,这是智!我们驴家都是走一步一鞠躬,这是礼!我们驴家上套拉车蒙眼拉磨,这是勤!我们驴家一年四季就这一身皮,这是俭!
黄狼喝了口酒,笑道:我看你还有个蠢德,坏德。整天就知道拿嘴损人,自以为占便宜,却是四处招人恨,这是蠢。整天吃喝在前,道义在后,这是坏!又蠢又坏,不知开化,虽然会讲几句人话,但却不办人事,所以这么多年也不能变成个人形,只能当条蠢驴。
驴精嘴里叼着王婆婆的一只脚:我才不想当人呢,你头上立着两只狼耳朵不算难看。我真变成人了,头上立两个驴耳朵,不让人笑掉大牙。哼!我虽是头驴,但也自有我驴家气节。
黄狼笑骂道:你还有气节?打一鞭子一走,就是欠抽。一会我找根棍子,你要是再偷懒我就把你腿打折。
驴精笑道:把我把腿折了,就没驴给你背媳妇了,你就自己背她上千峰山吧。背瘸媳妇回娘家,老丈人还得夸你能干呢!哈哈哈!
黄狼与驴精一唱一和,吃肉喝酒逗开心,吕青在一边听着暗暗咬牙:这驴精,一张臭嘴就知道胡说八道,我还得让它驮我回家,再忍忍!等见到父亲再收拾他,扒了它的驴皮,蒸它的驴肉喂狗。
听到“背媳妇”,黄狼突然想到了什么,嘴里叼着阿牛的一根肋骨,抬头问吕青:我要是向你爹提亲,你爹能答应嘛?你要是不想伺候我,我可以再纳几个妾。
黄狼不是什么好人,但算个好妖精,所有的坏主意都直接写在脸上。
看着黄狼两腮蠕动,又看看地上两具已经被啃咬过的尸体,吕青淡淡的说道:我爹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子,能立刻砍了你。
黄狼挥手扔掉啃光的肋骨,伸手“咔吧”一声又掰了一根塞进嘴里,嘴里含糊不清说了一句:那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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