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封无缺话音一出，满场都是错愕之声。
抄诗死不改口，众人其实也没办法，当场承认可就坐实了‘窃诗’的骂名。
不过众人虽然不耻，但封无缺敢作敢当，大大方方承认，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人家武侯世子，买首诗过来玩玩，被揭穿当场承认，也算拿得起放得下，人家又不靠这个吃饭，没必要揪着不放。
欧阳正、齐宗盛等大儒，见封无缺干净利落的承认错误，都是松了口气轻轻点头。
齐宗盛正准备来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却不曾想旁边的欧阳姑娘又开口了。
欧阳声瑶满脸的气愤与不解，一双杏眼瞪的圆圆的：
“封无缺！这词本就是你写的，为何不承认，还要背上‘窃诗’的骂名？”
因为我不想英年早逝啊！我要当大恶人啊！
封无缺心里咬牙切齿，脸色还得做出惭愧模样，摇头轻笑：
“这首词有目共睹，我写不出来，确实是抄的。”
欧阳声瑶双眸一瞪：
“你抄谁的？”
“我……”
封无缺心里‘咯噔’一下，僵在当场。
完了！
我抄谁的？
我抄李清照的。
这地方没有李清照啊！
封无缺脸色微沉，心中急转：“嗯……让下人出去买的。”
只是这句话，已经没人听了。
欧阳声瑶一句“你抄谁的”的冒出来，已经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对啊！
封无缺的文采可以是假的，词可是真的。
这首必然能成为千古绝唱的好词，就算是封无缺买的，也得有真本事的人写吧？
买卖，有卖才有买。
方才光谴责封无缺‘窃诗’，倒是忘记了这茬！
向来较真的齐宗盛，此时眉头紧蹙，摸着下巴道：
“封无缺，你既然说这首词是买的，那请问是问谁买的？”
封无缺吸了口气：“让下人出去买的，不知道是谁。”
“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
“好！”
齐宗盛点了点头，高台上的诸位大儒，可不是腐儒，谁不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半辈子？
听到这几句话，所有人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齐宗盛面带笑容，走下高台来到大厅，背着手，围着封无缺转了两圈：
“前几天……也就是说这首词，是在洛阳城附近买的，对否。”
封无缺眉头紧蹙：“算是吧。”
“呵呵……”
齐宗盛打量封无缺几眼：“洛阳城百万人口，念过私塾的占一半，其中通文墨的只剩下三成，懂诗词的恐怕不到一成，对否？”
在场诸多才子皆是点头，洛阳城是国都，进京赶考的举着如过江之鲫，能吟诗作对的很多，但放在央央洛阳，也只是个小圈子。
齐宗盛轻笑了下：“这部分人，八成是举子、士人，剩下的则是浪荡才子、江湖游侠，其中女子有多少，各位应当清楚。”
众人连连点头，女子不能入仕为官，通文墨诗词的很多，但造诣高的没几个。整个洛阳能当得起‘才女’二字的也不过一手之数。
齐宗盛围着封无缺转了一圈：
“方才这首词，按照意境来看。是个年级稍长的女子，经过过一番挫折……物是人非事事休……嗯，可能是寡居在家……而这首词的造诣有目共睹，有这般才气，不可能默默无闻。老夫想了一遍，整个洛阳城，有这番遭遇还有这般才气的女子，根本没有！”
“是啊！”
“洛阳城确实没有这样的女人，有的话早就出名啦……”
满场窃窃私语，也是疑惑起来。
封无缺环视一圈儿，摊开手无奈道：
“我是个男人，年仅十八，位高权重，更不可能写出这首词。”
齐宗盛勾了勾嘴角，露出几分欣慰：
“年纪轻轻，却自谦不图虚名，这份心气实属不易。方才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
封无缺莫名其妙：“找不到其他人，你就认为是我写的？凭什么？”
齐宗盛呵呵一笑：“封无缺没有这番遭遇，但许夫人寡居在家，一直看护着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有感而发，写出这首词，不足为奇。”
“哗——”
满场哗然，在场王公贵子很多，知道这件事的不在少数，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封无缺满眼错愕，没想到这老匹夫想象力这么丰富。他抬手道：
“这首词写的不是许夫人，是我买的，先生莫要乱猜。”
齐宗盛背着手，带着几分欣慰：“年轻人不争是好事，但封世子不该藏的这么深。你既然说是买的，那你说说这首词是问谁买的？”
封无缺张了张嘴：“都说了是下人去买的，匿名购得，不知道卖家是谁。”
齐宗盛叹了口气：“封无缺不承认也罢，公道自在人心，在场都是读书人，是什么情况都清楚……”
“对啊对啊……”
“齐先生所言有理……”
完了，越抹越白。
封无缺百口莫辩，只得摊开手：“这诗我真是抄的，你们爱信不信。”说着转身准备溜之大吉。
高台上，欧阳声瑶见封无缺要走，急匆匆的往前跑出几步：
“等等！我还没证明完，我这里还有封无缺写的其他诗词，醉里挑灯看剑……”
“闭嘴！”
封无缺勃然大怒，身形拔地而起如同猎鹰，狐裘绒毛猎猎，直接落到了高台上，抬手捂住了欧阳声瑶的嘴。
接着，提溜着急不可耐的欧阳姑娘，三个大步冲出了窗口，消失在了大厅中。
全场骇然。
不少官家小姐瞧见这神乎其神的身手，眼睛里都快冒星星了。
“封无缺文武双全，还长这么俊朗，实在不给其他男人活路……”
“是啊，这么懂女人的男子，真是少见……”
“我要是许夫人，恐怕心都化了……”
与诸多花痴的含情脉脉想必，高台上几位大儒则皆是左右四顾，眼神中带着几分错愕。
完全没料到以‘暴虐冲动’出名的肃王世子，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文采。
燕王姬玉手指轻敲桌案，思索少许，轻笑了下：
“醉里挑灯看剑……不令这娃儿，藏的有点深……”
在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讨论之际。
东华阁的香炉依旧袅袅吞吐，白烟入，紫烟出。
香炉之旁，有一名青楼女子，明明是女子长相温顺，娇小，却目光凶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封无缺离开的背景看，手中的瓶子不动声色的收进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