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医院,等车良悠悠转醒的时候,面前就是舒心关切的小脸。
“车爷爷,你醒了,没事吧?”
舒心长得好看,又帮过他那么大一个忙,车良一眼就认出来了,流着眼泪摇了摇头,舒心又问道。
“爷爷,怎么回事啊?”
车爷爷坐起身来,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伤口就疼的他龇牙咧嘴。
他不想牵扯舒心,再开口,只是讪讪道,
“没什么,爷爷没事,就是走路不小心摔着了。”
舒心看着爷爷闪烁的眼神,急切道,
“爷爷!你就别瞒着了!我都看到那群流氓打你了!他们是安吉日化厂找来的吧?”
车爷爷见瞒不住了,才点了点头,把安吉日化厂火灾和出售的事情说了,说着说着又道。
“那个收购日化厂的人太混蛋了!他一个员工都不要,把我们全都遣散了,居然只肯给大伙儿三个月工资的补偿!全厂几百号人,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停工三个月了没找没落的,现在只给三个月工资就把这些老员工踢了,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黎文锋憋笑着去看自己妹妹,
“咳咳...爷爷,你是不是误会了?”
舒心也无奈的摇了摇头,“爷爷,我就是这个收购安吉日化厂的混蛋!”
车爷爷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
“啊...?这,我,不是,可是...”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抹着眼泪道,“其实我们的要求也不过分,多两个月,多两个月就行!最起码让大家伙找工作这段时间不至于饿着肚子...”
“一个,啊不,再多半个...其实半个也行...”
舒心看着爷爷居然想下床给她下跪,眼泪都要下来了。
黎文锋也收起了刚才玩世不恭的态度,帮着妹妹一起把车爷爷扶了回去,又拿出手帕给车爷爷擦眼泪。
他的手帕上有一柄刀锋,是舒心亲自绣的,用的纯棉纱布,十分柔软,车爷爷的眼泪却怎么擦都擦不完,舒心赶忙道。
“爷爷,我看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给每个员工的安置费是二十个月的工资!不是三个月!”
“什么?!二十个月??真...真的??”
车爷爷瞳孔瞬间长大,整个人又不由自主的起身,舒心握住他如同枯树皮一样的手,
“当然是真的了!车爷爷,你躺好别动,我慢慢和你说!”
说着就让黎文锋从她的包里拿出和日化厂那边拟好的合同。
上头写的明明白白,所有员工二十个月的工资,车爷爷赶忙把这些日子厂子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原来自从一个月前,日化厂开始谈收购之后,管事的郑秘书就一口咬死了三个月的赔偿,厂里的人当然不同意,几乎全厂的工人都来抗议,结果那些带头的人都被狠揍了一顿。
大家也都想到了去报警,可是还没去呢,又有人的孩子在学校被小混混揍了。
一个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渐渐的,去抗议的人一次比一次少,大家好像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条件。
今天也就是他们这些过的不容易的想来做最后一次努力,没想到那些人不仅不松口,反而对他们这些人下狠手。
舒心听到熟悉的名字,开口道,
“郑秘书?之前不是查了日化厂偷税漏税,和他有关系吗?怎么他还能在日化厂工作?”
牛爷爷回忆了一下,
“他之前是进去了,厂里人都传,是他老婆,也就是厂长的妹妹,求厂长用关系把捞他出来了,最后只有厂里的老会计进去顶罪了...”
“怎么会这样?!”
舒心握拳,她记得,当时慕建云调查过,和郑秘书偷情的女人是厂里的小会计。
现在这样的结果,有可能小会计帮着郑秘书作了伪证...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舒心的预料,她有些头疼。
景招娣在一边听的眉头直皱,开口道,
“舒心,怎么办,要不我们报警?”
“不行...”
在景招娣和车爷爷惊诧的目光下,舒心摇了摇头,又道。
“至少现在不行...”
黎文锋一眼就看穿了妹妹想做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妹妹,你的意思是不是,欲让其灭亡,先让其疯狂?”
景招娣也反应过来了,
“你们是说,等签完合同,把钱打给他,等他据为己有之后,把罪名坐实了,再报警?”
舒心和四哥黎文峰对视一眼,坏笑道,“对,而且二十个月有什么意思,再给他超级加倍!”
牛爷爷听的稀里糊涂的,舒心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柔声问道,
“爷爷,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第二天,景厂长如约去了安吉日化厂,本来该去的买家黎舒心没去,反而是黎文锋代替她去了。
总归之前舒心因为离不开孩子一直没露过面,还改了姓,郑秘书也没起疑。
因为景厂长这边给的条件不错,油水也足,双方的谈判很愉快。
正当双方要签字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几十个穿着日化厂蓝色工服的男人开着一辆卡车,闯进了日化厂大院,手里举着抗议的牌子大声的叫嚷。
郑秘书一眼就认出为首的就是仓库的牛爷爷,心里暗道晦气。
死老头,头都被打破了,居然还敢来惹事,是真的不要命了。
黎文锋一看那老头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就摆出一副港市暴发户的样子,指挥郑秘书赶快摆平这件事,不要搞出事来破坏了风水。
还说他【愿意加钱】。
郑秘书大喜过望,把景厂长和黎文锋请去国营饭店吃饭,这边让打手们把老头儿摆平了。
等手下人汇报说人被打跑,还保证再也不来了的时候,郑秘书果然不出所料,一脸为难的说那些工人要求三十个月工资的安置费,不然就还要继续来闹事。
黎文锋脸蛋已经红的不行了,一口干了杯子里的白酒,笑道。
“三十像什么话!加到三十八,发发发!就要发!大家一起发财!”
郑秘书也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一口干了。
辛辣的味道呛的他直咳嗽,他想再站起来敬黎老板一杯,脚下却被刚才他自己偷偷倒的白酒滑了一下,整个人狼狈的跌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
黎文锋拍着桌子指着他笑。
郑秘书在桌子下面啐了一口吐沫,也赶忙站起身来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