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诚王殿下仁慈,带病奔赴阜城救灾,阜城早就被弃城了,哪里还会有粮草和药材源源不断地送进去?”
“还有,进去阜城要有腰牌,没有腰牌一概不许去。里面道路极其难走,送进去的物事都是给灾民用的,你们进去就是添乱,谁还能有余力管你们的吃喝拉撒不成?”
“你们用过了饭赶紧走,这香溪镇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要被封了,没看见连太医院的御医也拿疫病也没有办法吗?你们要是乱走乱闯染了病,可要把命也留在这里了。”
“吃过了这餐饭,你们赶紧走人,都别在这里添乱了。”
安馨有点惊讶,三个跑堂的店小二都是这般说辞,真要这般危险,她跟南宫翎还要进去作甚?他们俩人百毒不侵是保命的杀手锏,这么快就要暴露在人前,实在是太过可惜。
她狐疑地抬眼看向南宫翎,南宫翎无声地解释了起来:“你放心,我们刚刚送过来的是两车火药,我们四个会成为埋设火药的人手,管事会把腰牌拿回来给我们。”
火药?他们要去帮忙炸开堰塞湖?这到是能帮忙救灾的大事。
不对,安馨轻轻地挑起了眉头,若是堰塞湖淹没了半个阜城,里面的尸体经过长时间的浸泡,说不定已经污染了河水,贸然炸开堤坝会不会让疫病漫延?
南宫翎见安馨疑惑,他接着说了下去:“我也是发现诚王暗中让人送来了火药,才特意过来走一趟,想要看他意欲何为?还有,探子在阜城认出了定远侯世子汪正豪。”
安馨吃惊了,定远侯世子汪正豪不是应该远在边关戍边防守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申国皇帝若是知道,岂不是会怀疑诚王和汪正豪是要谋反?是什么逼迫诚王如此冒险?
呵呵,安馨冷笑了起来,她无声地问道:“诚王真的染了疫病?”
南宫翎不着痕迹地又摇了摇头:“还无法确定他究竟有没有染病。论理他不会染病,他借染病的借口进去阜城,跟汪正豪联手究竟要做什么,大家都很好奇。”
安馨点了点头,南宫翎口中的大家,包括的人太多了,安馨的眼光扫过身上的黑色厚棉袍,她变成了周三,自然也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南宫翎见安馨无心再听旁人说话,无声地对安馨说道:“我们上去客房说话。”说罢,他站起身来,在桌上丢下散碎银两,带着安馨上了二楼,重新去了他们的客房。
南宫翎先进门点燃了油灯,待听见了安馨的关门声,立即撑开了隔音阵法。他转身看向安馨,轻声解释道:“我事先没有跟你商量,这事颇有些危险,你要是不愿意冒险,还有机会退出去。”
“我安排有后手,有人可以替换下你。今晚你可以往外撤走,等我三五天,或者直接去跟车队汇合,我自会追上你们。”
安馨低头想了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平静地对南宫翎问道:“我要不要去冒险,还要看你作何打算再做决定。”
南宫翎无奈地摇了摇头,“消息太少,谁也不知诚王想要做什么?我要等去了阜城,看见了诚王想要把火药埋在那里,才能大抵猜出他想要做什么?总之,不能让他罔顾人命,胡作非为才是。”
安馨点了点头,她也料到了这个,“我跟你去,我身上有储物袋,好歹比其他人更能自保些。不过,我对火药不熟悉,你要先教我才行。”
南宫翎的眼光亮了起来,他就知晓安馨定会陪着他走一趟,“火药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我先跟你说说阜城如今的情形。”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地图,摊开在客房中唯一的桌子上,安馨提步上前,站到了桌前,就着油灯定睛细看。
阜城向北依山而建,南边蜿蜒的阜河环绕过山脚下小半个城池,从西向东奔流而下。阜河南岸是陡峭的山崖,无路可通,往来的出入通道向东通往香溪镇,向西通往更远的石板镇。
香溪镇处在阜河的下游。
南宫翎低声解说道:“地震发生在去年腊月十七日凌晨,让阜城的房屋损失了十之八九,一大半人掩埋在了房屋下。”
“倒伏的民房大多是木质构建,受伤的人大多是外伤,原本灾情并不算重,需要应对的除了救治伤者,就是对付严寒天气下的生存。”
南宫翎摊开手掌指向阜城城北的山脉,顺着山势向下移动,“十八日半夜,山上的山崖和泥土倾泻而下,掩埋了小半座城,留在上半城的人,在睡梦中被山泥覆盖无一幸免。”
“地震阻断了阜城向东向西的通路,外面人进不去,里面人出不来。诚王在腊月二十五日,日夜兼程带人赶到香溪镇,下了死令,年前必须打开通往阜城的通道。”
“他手下还算得力,千辛万苦开通了一条小道,元月初八,送出来一批能走动的幸存者,这些消息都是那些人带出来的。”
“这些人把消息送了出来,也把疫病带了出来。他们早就喝了不干净的水,一到香溪镇就有人生病。”
“据说跟着诚王来的太医院的御医,一时不察,没有诊断出病情,要等诚王生病了,才发现大事不好。”
“石板镇和其他镇子距离阜城都太远,是诚王主动带头去了镇外,让出了香溪镇,依旧把这里当成救援的重镇。这里空置了半个月,彻底撒过药粉之后,重新启用用来救灾。”
南宫翎略微停了停,提声强调道:“单单是这一条,就给诚王带来了好名声。”
“据说诚王染了病,反倒没有了顾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抱病带着太医院的御医去了阜城。原本我以为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要以身垂范,安定民心相机而动,争取更大的名声。”
“可惜,诚王的运气实在有点背,他还没到阜城就接连下了几场大雨。”
南宫翎的手指点向阜城东边的河道,“大雨一下,被地震震松的山崖垮塌下来,往来阜城的通道再次被堵塞,这里的河道也被彻底堵住,河水开始淤积上涨,逐渐淹没了下半个城。”
“诚王无法后撤只能前行,眼睁睁瞧着河水淹没了阜城的另一半城,自从河水开始淹没房屋,往来传信都是依靠信鸽,诚王只管坐镇阜城要粮草要药材,物资源源不断地送了进去,却再也没见有人出来。”
“外面谣言四起,都说诚王救灾不力,阜城的人都快死绝了,后面进去的人,掩埋死人都来不及,要等御医找到救人的法子,确定疫病被制住了,才会放人出来。”
“阜城有六万人口,除去先前撤出来两千人,剩下的人全都堵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