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一抬眼,只看见云昭月内衫外头只来得及匆匆罩着一件外袍,一手歪靠着大扫把,颇有些横刀立马的架势。
她撇头朝着烟竹吩咐,“王爷醒了,你去伺候他洗漱,外头我来对付。”
烟竹捂着脸,一时间有些担忧,“王妃,他们人多势众,您金枝玉叶,万一受了欺负可如何是好?”
云昭月看着他自己脸上流血不止,还有空操心自己,心里有些感动。
前一世她对烟竹印象不多,过于抗拒沈北晏,让她连带着对沈北晏身侧的人都恶语相向,然而烟竹还是会把他们费心费力得来的食物分自己一些。
即便最后没能被她救走,她也感激这一饭之恩。
她轻笑一声,“这几个喽啰还对付不了我,你赶紧回屋子,那我小箱子里白色绿瓶口的药敷伤口上,可别留疤了!”
烟竹犹豫再三,还是听话地先回屋,想着上好药马上来给云昭月助阵。
唯一能帮助云昭月的人走了,秋月态度愈发蛮横起来。
“难怪奴才不懂规矩,原来主子也是这般野蛮没教养!”
云昭月懒得跟她打嘴炮,直接道:“回去告诉你侧妃娘娘,东西都是我凭本事讨来的,她想要就自己进宫讨去,别来老娘门前当乞丐!”
“你骂谁乞丐呢你?”
秋月当即变了脸,“这宁王府可是侧妃娘娘管家,轮得到你一个黄毛丫头多嘴,不懂规矩就往后头站着,别事事冲在前头,小心哪天命没了都不知道!”
“管家?”
云昭月轻笑一声,“谁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秋月一愣,“什么谁定的,满府上都知道……”
“宁王可曾让侧妃管家?”
秋月皱着眉头争辩道:“宁王成日缠绵床榻,哪有空处理这些事……”
“那就是宁王不知道。”
云昭月一挑眉,“那可是皇上任命?太后可否知晓此事?”
秋月张口结舌,磕磕绊绊道:“什么什么皇上太后,王府这点事,如何要惊动宫中?”
“所以既不是皇上钦定,身为王爷生身母亲的太后也不知情,王爷从头到尾也不曾参与,侧妃擅自作主掌管王府万贯家财?”
云昭月嗤笑一声,“不问自取是为偷。”
秋月被她说得脸色难看,梗着脖子跟她呛声:“管他们参不参与,这王府侧妃娘娘也管了多年了!侧妃娘娘不管事,难不成叫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管家吗?”
“笑话!”
秋月不想再跟云昭月争论,转头朝着几个家丁招呼。
“把东西都搬……啊!!!”
云昭月又是一扫把抡在秋月脑袋上,下了十成十的力气,打得秋月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然而这一棍子只是开始。
只见云昭月一根扫把抡得起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把安蓉蓉派来的几个丫鬟打得一边乱跳,一边尖叫。
也有几个家丁壮着胆子想抓住云昭月,制住她的动作,然而她灵活地宛如脱兔,根本休想挨到她的身子,反而被她几个闷棍打得头晕眼花。
眼见着场面收拾不下去,陡然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侧妃娘娘驾到,还不快来接驾!”
秋月正被打得嗷嗷叫,一看见安蓉蓉出现在门口,连滚带爬冲到安蓉蓉腿边上,哀声大叫:“娘娘,您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安蓉蓉一眼看清院落里的状态,当即眉头紧皱,抬脚蹬开秋月骂了一句。
“吵什么吵,当王府是你们这帮贱婢的村口菜场吗,吵吵嚷嚷得像什么样子?!”
这话摆明了指桑骂槐,嘴里骂着丫鬟,眼睛却瞥着云昭月,满满都是讥讽。
云昭月打了这么会功夫,也累了,撑着扫把看向安蓉蓉。
“嫌闹腾还要来看热闹,侧妃倒也是狗不嫌屎臭!”
安蓉蓉脸色陡变,“贱人你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呢?仗着进了宫,这会敢在我面前拿腔作调,真当自己是宁王府主母了,又是赶人又是扣赏赐的,摆架子给谁看?”
云昭月霎时心中了然,这是知道了张管家的事情,专程来给自己立威呢!
她轻笑一声,“我都说了,只要侧妃讲明,到底是谁给你了统管宁王府的权利,不论是皇上,宁王,亦或是太后,总不能侧妃脑袋一拍自己就做了主吧!”
安蓉蓉眼皮一跳,心里暗恨,管家一事自然没有人会许诺给她权利,向来也没有侧妃当家的规矩,只有那等宠妾灭妻的落败家族才能闹出这样的糗事。
原本她仗着宁王府没有女主人,宁王又是个废物,自然她想怎么都可以,如今来了一个云昭月,即便都知道迟早要为宁王殉葬,偏生顶着宁王妃的身份,倒是宁王府正经的女主人。
她抬着下巴,声音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
“我自小在家中学习如何管家,及笄更是进宫跟随嬷嬷学了礼仪,凭何不能在王府当家,难不成让你这么一个年岁刚刚及笄的小丫头管家吗?”
“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宁王身子不好,这府上我代管多年,论付出论功绩,自然无人比我更适合管家。”
说着,她对云昭月愈发鄙夷厌恶,“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鸡同鸭讲。”
“来人,把东西都搬到我院里去,等我清点完再考虑如何分配。”
顿了顿,又侧头对着云昭月道:“张管家年事已高,去不了庄子,我已让他回来继续当管家。”
她说着正想立刻,就听到身后云昭月一声轻笑。
“安侧妃倒是好气派,正好王爷要给边关将士写书信,到时候我让他定要好好谢谢谏议大夫生的好女儿,这些年把这府上收拾得这般妥帖。”
安蓉蓉脸色陡变,转头瞪着云昭月。
“什么书信,谁要写?”
云昭月故作讶异道:“哎呀,忘了侧妃不知道,圣上让王爷给边关将士休书一封,讲讲这些日子在京中经历,也报个平安。”
“侧妃也知道,王爷回京两年,边关什么都不知道,头一封书信自然是要面面俱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