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野公园里除了两座桥梁和已经空空荡荡的动物园设施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人工设施,像是一般公园里常见的小型游乐设施、比较少见的装置艺术都没有,却有个在一般公园里更少见的纪念碑。
灯好奇的伸手拍拍纪念碑上的雪,把雪清除掉。
石碑上这一面写着[保胜会表彰碑],另一面的最前方写着古老的年份,再来是不少人的名字,带头的第一个就是津岛……什么什么的。
一看就是太宰治原生家庭的成员在这里立起来的石碑。
石碑上也没说明保胜会是做什么用的,还特地设立一个创设纪念碑,光看名字和极道势力特别像,但不可能有人会弄个石碑来纪念极道势力创立。
无论这块石碑究竟是纪念什么用的,都说明了当时的津岛家一定有着重要的地位和庞大的权力。
当时的人一定也没想过,现在的津岛家竟然已经完全没落,只剩下这块那时大概也不怎么在意的石碑还能证明他们曾经繁盛过。
太宰治注视着石碑,不知道是否清楚石碑的作用,只是一脸嫌弃的说,“浪费公共资源。”
虽然得不到答案,但世界上无法得到答案的事情太多了,中原中也和灯对这块石碑都没太大的好奇心。
看完纪念碑,就继续往前走。
昨天的湖面是结冰的,今天的湖面当然也是结冰状态,上头一个自然生物都没有。
可是没有自然生物也很漂亮,结冰的模样、状态,看着就像某种艺术品一样。
他们沿着湖岸走了会儿,不知不觉就来到靠近湖岸边的另一块石碑旁。
这块石碑与其说是石碑,更像是比较窄的长方形柱子,依旧被厚重的雪埋住,看不见上头的字。
灯还是有点好奇的把石碑上的雪弄下来,一边把雪弄掉一边念,“津轻、三味线……唔、发祥之地?”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有点小惊讶,“津轻三味线在这里发祥的?”
“发祥……就是、发明?”灯迷茫的问,“三味线是在这里发明的?”
“不是,只是三味线演奏法的其中一种流派,源自出身金木町的人而已。”太宰治笑着说了一句,走到与纪念碑隔着一棵树的扁扁解说牌前,随手把上头积着的雪弄下来,“这里有解说哦。”
当然不是解说三味线是什么样的乐器,只是非常简单的说了津轻流派的三味线音乐发祥的过程。
现在金木町所在的城市虽然名为五所川原,不叫“津轻市”,但曾经都同属于津轻郡,直到现在也都是津轻地区的一部分。
但像中原中也这种地理都已经还给老师的人,就是明明大概知道都在哪里,但实际位置要查了才会清楚。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为自己辩解,“我的地理还可以了好吗?!”
他虽然不是什么多聪明的人,能把每个地方的历史沿革还有什么东西的都记得一清二楚,但他也知道这里是津轻半岛,只是不知道津轻三味线是从这里来的而已。
再说了,港口的老师教学时注重的也不是这种不太重要的小细节。
太宰治才不理会他的辩解,装作没听见的摸摸灯的头,“之后我们再……上网看一下影片吧!”
中原中也忍不住吐槽,“什么看影片啊?!一般都会说之后再去看现场演奏吧?!”
“在说什么不可能的事。”太宰治很理所当然的说,“看影片就好了。现场演奏又不是想看就能抓个演奏家过来表演,还是上网看最快。”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怎么听怎么奇怪,又不是要现在就去看演奏会……感觉太宰刚才说的完全是不想动的借口。
不过灯和太宰治一样不觉得他说的哪里奇怪,快快乐乐的附和太宰治的话,“我们没有要留在这里很久,还是上网看影片最快。如果有机会遇到现场表演,再一起去看吧!”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御宅族的借口,可是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他们来的时候没查过类似三味线演奏会的消息,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等待演奏会,就上网看看影片,其他的随缘吧。
搞不好哪天京都或大阪就有类似的比赛,到时候闲着没事再过去听听看。
太宰治啧啧两声,“竟然是闲着没事才要去听,一点艺术气息都没有。三味线是很特别、很有味道的乐器,要抱着欣赏的态度去听才对。”
中原中也懒得理那个喜欢挑人语病的烦人东西,拉着灯就走。
从他们这边看过去,辽阔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湖的对岸就是树木相对比较少、基本栽植着草皮的露营地。不过现在草皮都被冰雪覆盖,露营地处在关闭状态,连带着能越过湖面的木质浮桥也是关闭状态。
但浮桥关闭的原因就不只是被冰雪覆盖而已了。
现在桥的入口处被用铁链锁起来,铁链上头有一张用塑胶包覆起来的纸,纸上写着浮桥桥面损伤、无法通行之类的话语。
不知道之前是不是曾经有游客踩到破损的木板受伤,才会特地把浮桥都关闭起来。
这座浮桥的年代感觉也非常久远,从这里望过去,有一部分真的全都是木造的,也有一部分使用了钢筋水泥。
灯看了看铁链的状态,判断了一下,“关起来没多久、唔……就是,大概一年?”
一年对灯来说确实没多久。
但这座长长的桥是唯一一条能直接穿越湖面去到对面的通道,关闭起来之后,无论是对岸露营地的人的想过来看看,或是这一边的人想过去走走都要绕很大一圈。
非常麻烦。
“所以说。”太宰治笑眯眯的说,“直接绕过铁链踩过去就行了嘛。我们和普通人又不一样,那点破洞还跳不过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都特地围起来了,直接踩过去好像不是非常妥当……
中原中也还在犹豫,太宰治已经毫不犹豫的带着灯一起跨过铁链,走上关闭的浮桥。
一点遵纪守法、小心谨慎的态度都没有。
“如果中途踩破木板掉下去了,冰面又脆弱的话,你就自己游回去。”中原中也只能跟上去,无语的对太宰治说,“出什么事就自生自灭吧。”
太宰治一点都不知悔改,还是笑眯眯的,“才不用自生自灭,灯会拉我起来的。”
灯很配合的快快乐乐点头,“太宰如果掉下去,我会拉他起来的。”
中原中也一点都不意外,不过还是有点无奈的说,“……别那么惯着他啊。”
但是说危险,也只是对普通人来说比较危险而已。
对他们而言就算中途桥梁直接断裂也没什么问题,没有摩托车需要跟着过敲的话,都能直接跳过去。
木桥上也积着一层厚重的雪,把桥面全部掩盖,遥遥望过去,看不出来到底是断了还是哪里破裂。
稳稳当当的顺路前行。
从桥梁朝着外头看过去,景色非常好。
结冰的湖面、覆雪的沿岸、轻轻飘落的雪花,和昨天走在湖面上的感觉有点像。
雪积的太深了,根本看不到木板,一直走到湖中心宽阔的水泥平台上,都还没看见哪个木板破裂、哪段桥梁断裂。
灯遥遥望向前方通往对岸的桥,“那边的桥也没有断。”
桥没有断却关闭桥梁,就代表真的只是哪块木板破掉而已。
中原中也默默道,“这样就关闭了一年?不会找人来修吗?”
修个破裂的木板很难吗?!
如果是在横滨的桥梁,发现木板破裂的当天就会立刻修补好了。
太宰治把栏杆上的雪推掉一点,随口道,“没人催就没人想修。”
这里是偏僻的地方,原先主事了几十年、甚至百年的津岛家族又没落了,现在接管的人怠惰的一年修不好一块木板,也没有人会在意。
……一个地方的没落,背后一定有很多因素。
桥梁上圆形棒棒糖形状的照明灯应该也很久没有亮起,灯罩都被雪覆盖住。
灯盯着照明灯,喃喃道,“牛奶口味的棒棒糖。”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想吃了?”
灯张开嘴巴,做了个咬合的动作,“吃掉了!”
太宰治也啊呜一口咬下去,“冰雪牛奶味。”
明明只是变成白色的照明灯而已,听他们这么一说,中原中也总觉得好像也尝到了牛奶的味道。
沿着插满牛奶棒棒糖的笔直木桥往前走,再次跨过铁链、踏上对岸。
露营区在其他季节比公园还热闹,可是现在因为完全关闭,看着比公园还荒凉。所有人工的建筑物都堆满了雪,好像已经荒废数十年了。
虽然只是好像,实际上秋天还有无数车辆进出,但现在看起来就是一片无比寂静的雪原。
“好像所有的活动都停下来了。”灯环顾四周,又望向远方,“还有一些动物的声音……虽然很安静,可是也很热闹。”
“我只觉得安静而已哦。”太宰治忽然笑起来,“你如果去当猎人,恐怕整座森林的动物都逃不掉。”
灯顺着他的话想像,“可是我没有动物跑得那么快,会有很多逃走的。如果是中也当猎人,一定会更厉害!”
中原中也随随便便一个异能力就能移山填海的,别说当猎人了,当神明都绰绰有余。
不过他可不想当神明。
他摸摸灯的背,“打猎只要够吃就可以了,不用捕杀所有动物。一下子全部捕杀,食物无法保存就会坏掉……”
“谁说要吃了?”太宰治悠悠打断他的话,“不是因为要吃东西确保生存才打猎,只是打着玩而已。”
灯有点小震撼的转过头看太宰治,“太宰,好坏哦。”
太宰治满脸得意洋洋的哼哼两声,“我就是穷凶极恶的超级大坏蛋!我要把你也吃掉!”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大震撼,握住灯的腰迅速远离太宰治,怒道,“混蛋太宰,看看场合啊?!就算现在没人,冰天雪地的——”
他说到一半,看见太宰治逐渐变得嫌弃鄙视的表情,又看看灯头上逐渐变多的问号,突然发现自己完全误会了。
就、就是说,一时之间有点想歪了。
他轻咳一声,耳朵有点红起来,还是揽着灯的腰,一脸若无其事的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冰、冰天雪地的,别散步太久。”
太宰治响亮的啧一声,“中也果然是禽兽。”
灯听太宰治这么说,又看看中原中也有些红起来的脸,终于也会过意来,偷偷笑起来,“在雪里摸摸会感冒的。”
中原中也的脸瞬间爆红,好像烫的能雪花落下来就会直接融化一样,“……咳、嗯。”
灯碰了碰他的脸,“中也好可爱。”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脸更红了,默默握住灯的手,埋头往前走。
也不知道要走去哪,就胡乱的走过来走过去。
太宰治站在原地看他拉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