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九〇章 五禽仙逆

一枚冥潮珠,千余条人命。

萧稷如何能想到是这个结局?

兵部杨侍郎,自身是受害者,如何连累到家门?

萧稷瘫坐很长一会儿,才扶着椅子站起来,全身已然湿透。

“萧大人,您没事吧?”

“我病了。”

萧稷回应一句,强打精神,继续为源源不断进来的客人提供服务,哮喘咳嗽愈发剧烈。

他坚持到翌日卯时,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关门回家,连喝三桶井水,才坐在井沿上,双手拄着下巴,休息三刻,如常打理家的事务后,换洗整洁,按时前往天龙星府。

一切都在机械的执行着。

走进书山,拿起一本书,整个人仿佛才回过神来,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害怕了?”

马司懿不是从门里走进来,而是从另一排书架后面走出来,双手捅在袖筒里,斜视着萧稷。

“怕!”萧稷深呼吸后,诚实地回道,“一枚冥潮珠,怎么能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与冥潮珠有什么关系呢?”马司懿嘿嘿地笑起来,“近十年来,一直有人弹劾杨侍郎不轨之举,违反朝廷禁令,私藏禁书,私修邪能妖术。此次,杨侍郎欲用冥潮珠突破修炼桎梏,失败了。朝廷便顺理成章地查了一下他,人虽死,赃却在。”

“原来这样?”

“杨侍郎是陶仁留给陶家的一个大后手。”

“哦?”

“陶仁料定陶家的巅峰,在自己手上已经不可能再进一步,后人根本不可能保住兵部尚书的大位。

本朝太祖定下的规矩,一个家族连续任职不得超过三代人。

陶仁,一代豪杰,凭借个人能力,将兵部尚书传到了第四代陶家。

陶仁潜心栽培杨侍郎,使他成为兵部尚书最有利的顺位继承人。

人算不如天算呐。”

“……”

萧稷沉默不语,心道:依照老师所言,自己是陶仁安排的第二个后手?

“你想的没有错。”马司懿兴致不错,继续说道,“陶仁乃是当今圣上的儿时玩伴,心腹中的心腹。只有他,才能第一时间敏锐察觉到当今圣上有意起用一批‘旧人’,故而安排你那桩婚约。可惜,他儿子差他太远,看不出门道。”

“晚生,天生一副病躯,担不起圣上起用之圣恩。”

“担不担不得起,在于圣恩,不在于你。

你要好好修炼大黄庭经,调养好身子。

说不定那一天,你就要入朝担任要职了。

那时,如果你还是懦弱,那是谁也救不了的死路。

另外,陶家一时半回不会有事。

五行门那边来人,而且顺利进宫了。

官场上,你要好好学陶仁,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官场豪杰。”

马司懿解惑大案真相后,迈着四方步走了。

“杨侍郎,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暗算?

难道是陶家的弃车保帅之下策?

还是杨侍郎另攀高枝,被陶家直接除掉?

兵部左侍郎,堂堂正四品下大员,帝国治国理兵事的大员,谁能轻轻松松地灭其满门?

如果有一个人,那只能是当今圣上。”

萧稷胡思乱想一小会儿,抓紧看书,整理成册。

他的效率越来越高,一天天的,仿佛蚂蚁搬山一般,眼见杂乱的书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崭新的书架,贴着醒目的目录标签,查阅十分方便。

他知道这是一种十分高明的空间法阵,书架都是他人用大法力送进法阵,依次摆好。

那怕再多的书,都不可能装满书山内里设下的空间法阵。

兵部杨侍郎的大案过后,足有四个月,朝廷才派往青山阁十人,皆从九品下,官级比萧稷低半级。

十人中,三位百岁老人,三位中年美妇,两位妙龄少女,两位青年男子,全是第一次入京的外放官员。

“下官拜见萧大人。”

萧稷放学后,赶到青山阁,见十人列两班,与自己行拜见上官礼。

“诸位大人,晚上好。”萧稷很快反应过来,满脸歉意,“让诸位大人久等,萧稷的不是。萧稷在此赔罪。”

萧稷打开门,请诸位大人一起进青山阁。

早已等候的客人,有意等上一等,没有走进青山阁。

“此乃下官任上青山阁的所有账簿、执行计划、归还户部亏空等。”萧稷从柜台上将账簿、执行计划表抱到堂室,让十人一一传看,“如今的形势,算不上怎么样,只能说还可以。诸位大人到来,青山阁更上一层楼,当不再话下。”

“萧大人,过谦了。”一位老者道,“在我等接到朝廷派遣的指令时,已对萧大人昼学习、晚经商的事迹敬佩不已。若有人搭个手,何苦劳萧大人如此那般辛苦,没昼没夜。我等到来,自然全听萧大人安排。”

“前辈言重,经营青山阁,乃是晚生报效朝廷的重要事务,岂敢造次,轻言辛苦。”

“萧大人,接下来,如何安排,还请明示。”一位中年美妇直言道。

“下官得罪。”萧稷起身说道,“如今,人手充沛,青山阁的资金链宽裕,具备十二时辰连轴转的条件。暂且分作两班,晚班为戌时至卯时,白班为辰时至酉时。单数月,三位老前辈与两位年兄为晚班,三位姐大人与两位妹大人为白班。双数用,则对调。下官只要有时间,都会过来,主要是炼丹、育灵材,协助诸位大人。”

“那我等遵了萧大人的调令。”那位中年美妇人道,“现在是申时,我们五人还要值班两个时辰。”

她拿着账簿与执行计划先走出去,另四个女的相视微笑,亦跟着出去。

“萧大人,四个月前,青山阁冥潮珠一案,真相究竟如何?”一位青年人直接问道。

“据下官所知,冥潮珠是真的,但是否是从青山阁出去的,存疑。至于如何牵连到黄大人他们,下官便一无所知。”萧稷直言,心道,“这人倒是直率,提起这事,怕不是没有目的地随意一问。这十人,虽是来自天龙城外的地方,但能安排到自己身边,一定不简单。前些日子,老师提到了地相与天帅二人的文武相争,大闹朝堂,是在点自己,让自己谨慎小心。”

“以黄超雄等人的眼光,岂有辨不出冥潮珠真假的事?他们一定是被人充分利用。”

“既然萧大人一无所知,我们也不宜猜测。”另一个青年人打断道,“萧大人,从刚才的账簿来看,青山阁似乎已经开二楼了。大人何不上奏朝廷,加派人手,扩大青山阁的经营能量圈?”

“唉。下官的蒙圣恩,执掌青山阁,鞠躬尽瘁,为朝廷尽一点绵薄之力。只这副病躯,实难当大任,只能是多大的能耐端多大的碗,任何非分之想是没有的了。咳咳~”萧稷忍不住咳嗽起来,“圣恩,天高地厚,下官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人如今在天龙星府深造,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呵呵……咳咳……”

萧稷咳的吐血,幸好用准备好的手帕兜住,咳嗽愈发剧烈,难以抑制。仿佛是神经紧绷时久,将病痛镇压,此刻稍一放松,病痛开始肆虐,像洪水一样冲荡着萧稷的病躯。

病来如山倒。

萧稷的气色异常差,心脉狂擅不已。

前堂柜台的一中年、一少女赶到堂室来看,一脸惊恐。

十人大概都没有想到,萧稷已病到这步田地。

没人敢说话。

“诸位……咳咳……”

“大人,请快回府歇息吧。”

“要不要我们帮忙抓药啊?”

“大人都病成这样了,悲剧啊!”

萧稷朝众同僚行一歉意礼,走出青山阁时,强忍着没有咳嗽,稍稍远离后,便又剧烈咳嗽了起来,一步一蹒跚地回家。

街对面,金钱落地商会的豪华大楼上,几双眼睛正盯着萧稷那凄凉的背影。

“萧稷今年将年满二十四岁,他的寿命已不到两年。”

“或许,圣上知道他的实情,才给曾经显赫一时的麒麟骠骑大将军最后一道尊严,才让他执掌青山阁,进而前往天龙星府深造。”

“如此说来,圣上压着萧稷请婚配的折子不批,说得通了?”

“唉,若不是皇族的金葵公主母族叛乱一事,萧家大概至今仍是王朝炙手可热的世家大族。”

“至少,没有陶家、郑家什么事。”

“这次没有给陶家致命一击,反而让陶紫阳明白过来,陶仁生前的各种安排的用意。太可惜了。希望,再来一次,我们不再失手。”

“我已收到消息,萧稷将十人分作黑白两班,对我们太有利了。这次,一定要办成铁案,将他们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哈哈~”

***

萧稷回到家中,如常收拾后,施展秘术,消失片刻,再回到小书房时,手中已我了一卷凌乱潦草的“情报”,仔细读下去,当“情报”在他手心里化作飞灰时,他轻声道:“他们又去冲霄楼了!”

“征虏大元帅风铭只要一停手,他们就能腾出手来。”他缓缓闭上双眼,喃喃道,“他们难道真如老师所说那般,从来不厌倦,而且乐此不疲,不亦乐乎。”

萧稷躺在椅子上,很快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伸懒腰,打哈欠,精神比昨晚好很多。一切收拾妥当,他去药铺抓了十副药,回来熬好药,趁热喝下。在去上学的路上,顺道去了一趟青山阁,与诸位大人寒暄一小会儿,便往星府赶。

谁也看不出来毛病。

“你家祖传的病,还真是麻烦。大黄庭的效果都这么差。”马司懿显然知晓昨夜萧稷的情形,“我传你一套强身健体的功法,它叫五禽仙逆。五禽者,一曰龙,二曰虎,三曰虫,四曰鼠,五曰鸟。”

“老师,这与我家书上记载的不一样。”

“那是当然。”马司懿肃然道,“此功法乃我一位养生好友自创,颇有妙用。我观你之病势,由内而外的治疗,效果不显,何不尝试由外而内的治疗?正好,此功法是由外而内,十分精妙。你要听好了。”

“龙者,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其背上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

“虎者,啸声千里,虎力千钧,以纵、跳、蹿、扑、扫五绝技为长。”

“虫者,尺蠖之屈,如同量尺度一样。”

马司懿讲述的绘声绘色,仿佛有一副副会动的画面展现在萧稷面前。

萧稷听得入了神,一一领会,他拥有风铭强大的记忆,一听就会,一会既精,暗自震惊:五禽仙逆功法,真的对自己的病有莫大的帮助。莫非,早有人知晓如何治疗我们家的疯血病,只是从来没想过要帮助我家?可恶!

斗米恩,升米仇。

“此功法,有许多关键所在,有所差池,相差万里。今天,你先有个印象。明天,我再传授你一遍。以你的悟性与智慧,十天后,当能全部领悟。”马司懿吩咐后,就走了。

“老师,你真的不知道你传授的这套功法,每个关键的地方都被设置了障碍点?

太刻意了。

你们可以把萧稷不当人,但不能把风铭不当人。

当然,你们对这个萧稷的掌控,亦仅限于萧家独苗萧稷。

天助我也,正好将祖传神术‘封天印’与‘炼血术’,逆融进这套‘五禽仙逆’功法中。

从此以后,不仅可以正大光明地修行,而且是否需要制造惊喜,由我说了算。”

萧稷从一位五品官的身上找到萧家的“炼血术”法诀,而那个五品官乃是天相的门生。

萧稷从冥潮珠案中深刻悟出:朝堂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对没有妇人之仁生存的空间。

马司懿每天传法一遍,反复点拨,足足十二天,萧稷才能一点不差。

“修炼方面,你比我想象中要笨得多,怪不得大黄庭好似没有什么效用。”马司懿无奈地叹息道,“好好修炼,努力活着,一切总会好起来。”

“是,老师。”

萧稷目送马司懿离去,赶紧继续干活,不给暗中窥探的马司懿任何机会。

“萧稷,没这么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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