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
这根狐尾尾!
果然是顶坏的!
她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
归国登真的第一面,阴萝见到那个传说中宠甥无度的元家舅舅,元束清,尽管对方春风拂面般温和宽容,但那一副温软山水的隽秀皮囊之下,那似有若无的恶意,阴萝还是察觉到了。
不管她闹得如何翻天,这一尊含笑的玉面大佛总能浅笑自如,替她镇压一切魑魅魍魉,让她无限顺心畅快。
你以为这是宠她吗?
这种捧杀的伎俩,她早就在西池天后身上见识过了,只不过他的手段更高明,更不着痕迹,轻易不能教世人窥破。
郑夙也宠她。
但郑夙从不会把她的任性刁恶视为理所当然,放任她的毫无节制,洪水滔天,所以四时八节里,阴萝总有几个时辰是极为讨厌兄长,讨厌他的管教,讨厌他的不容情,他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其他人,痛痛快快顺着她呢?
这是郑夙唯一不完美的地方。
今时今日,她尚有底线与分寸,她的高神兄长功不可没。
于是阴萝在与坏狐狸动手之前,还很娇蛮地放了狠话。
“你们欺负郑夙可以,但不许伤他,否则事后,我定要一桩一件地讨要回来,让你们永无宁夜!”
她这话一出,郑夙周围的气流都凝滞了。
“……哈,元幼平,你是真护着他!”
少年魔主练星含抓着那一张猩红魂幡,手骨狰狞暴突,它笑得凌厉,那骇人的泪痕就做了两抹釉下红彩,绘出一程惊心动魄的凄艳。
饶是楚穗穗躲藏在返天珠里隔空看着,都不由得生出几分面红耳赤。
现代帅哥是不少,但原装想要达到惊天天人的程度,却是寥寥无几。也就她那顶流男友,留着一头白金短茬狼尾,血唇更是棱角分明,被誉为跨世纪的末代神颜,楚穗穗每次探班,都如小鹿乱撞,情难自抑。
可惜顶流男友长了一张生育力很强的俊脸,却是个性冷淡,连牵个手都难如登天!
不过男人越冷淡,征服也越带劲儿,楚穗穗就不信自己炼化不了这根桀骜不驯的白金狼尾!可就在她摩拳擦掌要拿下她这位未婚夫时,她喝凉水塞牙缝,时隔十五年,第四次穿了回去!
如果不是返天珠,她小命玩完!
楚穗穗都欲哭无泪,她这是穿到了什么至恶时代?
不过天珠在手,局面又初步稳定下来,楚穗穗原本慌乱的心脏也恢复了正常,到现在为止,她甚至还能点评一番修真美男的各色风情。
譬如。
这少年魔主比起顶流男友,骨相更阴柔,妖冶,暗艳,糅杂了雌雄莫辨的美感,楚穗穗欣赏惊叹之余,又泛起一肚子的委屈。
穿越第一次,她被那嚣张跋扈的神天恶姬害死,她牢牢记得恶姬的对头,是那极皇大宫的万古魔种,而老天竟也很眷顾她,在穿越第二次将她送回了魔种还未出
生的时机,她高兴不已?,就给他喂了好多血,都是她舍不得的精血呢!
他不感激算了,不记得也算了,竟还帮着那恶姬来杀伐她?
明明她看一些,不管是蛇君,魔尊,邪种,这些邪魅系的老公都是从小养起的,养得忠贞又黏人!
她呢,倒是养出了一头薄凉的白眼儿狼!
哈!
可笑!
楚穗穗成年之后也有了经验,当然知道她这个魔主小老公吃了荤,已经为别人破了身!
他脏了!
楚穗穗腾起一丝怒火,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她回去了呢?可就算她返回现代了,他留在这里,不也该给她守着身体吗,怎么就被别的女人轻易哄了去?况且夺走他处男身的,很有可能就是那斩杀了她两回的神天恶姬!
楚穗穗都气笑了。
这算什么?
我给我仇人开局送小老公?
只是她再生气,也无法改变这既定的局面,楚穗穗哽着一口气,越过了少年魔主。
哼,脏男人,老娘才不稀罕!
想她做返天神女的那一阵子,追随者也是如过江之卿。
她又看向场中剩余的男修,冷若天仙的雪发尊者,周正清俊的失明神主,色如春花的漂亮狐狸,英气挺拔的少年剑道,这恶姬的裙下之臣,几乎是将神魔六界的绝好皮相都囊括了遍。
楚穗穗:“……”
恶姬可比她过分多了,既要都要,还要全要!
“神女殿下,可来助我?”
返天珠射出一道濛濛的紫光,楚穗穗连忙抚摸了下,从水影云海间,浮现出一道秀长高挑的身影,她高兴地跑过去,“朋友!”
正是那观内假神主的皮相,楚穗穗对他极为感激,当时她利用返天造出小界,却不知怎么编织其中的运行道法,发愁之际她得到了一道灵音,对方自称也是穿越的朋友,愿意帮她一把,楚穗穗半信半疑,竟还真的成了!
多亏他的计策,她才能将这一群豺狼虎豹都困在神女观内,暂时不能找她麻烦!
楚穗穗有些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这穿越朋友真的是个好人,自愿为她做了观中的阵眼,还扮做那失明神主,与那恶姬同处一室!
楚穗穗还记得,他刚进去的时候是衣服齐整,精神饱满,可这才一夜过去,竟被那恶姬折磨得这般不成样子,发扣散了,领襟褶了,就连腰间那条守鹤窄白丝绦都系成了翻边儿的反面!
只是越观察,楚穗穗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那颈,那手的皮肤,是净的,偏偏很浓欲地泛起一小把红筋,仿佛这一座玉山里,平日里净净素素的,突然养起了许多热闹的小血珊瑚。
“无碍。”
对方将剑袖翻下来,遮住了那把红筋,是很诱人的沙嗓,放了好几把小钩子,楚穗穗听得心痒,不禁问了他,“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哪里人啊?或许咱们在同一个城市,是老乡也说不定呢。”
同一个城市?怎么可能?他们都不在一个时空。
蒋松庭只是笑了笑,数百年的副天君经验让他的城府炼得滴水不漏,很轻易就牵着这神女的鼻子来走。
“我姓英,名夜弦,家里是做地产的,被九星连珠牵连进来的,你呢?”
“我?我可就倒霉了!”
楚穗穗大倒苦水,说起自己多幸福美满,老天爷多么爱耍着她玩,不经意将大部分的信息透露出来,她犹豫了下,还是隐去了自己的顶流未婚夫。英夜弦漫不经心听着,附和着,又得她问,“不过,你跟那恶女人有什么仇啊?她也杀过你吗?”
英夜弦想起那一场诗篇般的私奔,那写不出名字的鲜红,她亲手杀死了他心中那一头白雪小花胸的金背鸟。
他阴暗勾了勾唇。
我的主,你想的到吗?你的恶犬,与魔鬼做了交易,从炼狱里爬回来找你玩耍了,真希望您还能翘起那一尾蓬松松的、血淋淋的毛翎,恭贺我的回归。
楚穗穗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你放心,你帮我这一次,我一定会报答你,等困住了那恶女人,我让你手刃仇人!”
她回去现代,到底没沾过血,让她杀人还怪别扭的!
英夜弦就笑,沙嗓似刮了蜜,“那就多谢神女殿下了,我定会将她好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总不能一辈子都在那烈马小/□□当个孬种吧?
他指腹摩挲过自己这张脸,她不是喜欢哥哥吗?
那他就给她哥哥!
认出一次没关系,他聪明,会琢磨,又能忍痛,演技总会长进的,到时候不光是模样,他的行事,性情,实力,地位,也会逐渐趋同于那仰山雪神主,他会慢慢蚕食掉她的敏感与多疑,直至赝品彻底取代真品。
唯一遗憾的是,他这一具身体虽然相似的纤瘦,因为没见过真品,倒是不好仿造,留下的还是他的尺度,她就是因为这个把他认出来吧?
可她竟没拒绝,还帮了他。
想到昨夜的情海无边,她那桃腮小檀口里浸满他的痕迹,英夜弦口鼻呼出的热息也滚烫了些,隐约还闻到那一股甜腻的蜜供香气。但他转念一想,她连一个不明不白的家伙都能受用,岂不是说其他的,长得俊的,也能被她收入红帐?
他神色陡然阴郁酷寒,得想个方法,废了她那泛滥动情的六欲天功!
楚穗穗忽觉周身冰寒,抬头一看,那半张清新隽永的脸唇,落下一道狭长昏暗的阴影,像是某种吞噬的陷阱,无端叫她生畏。
“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她不自觉征求他的意见。
英夜弦道,“你是返天神女,又有这创世根基的返天珠,如今他们都在你的小界,神女观内,牵系了你的香火,就是你的信徒,只要你想,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你说你怎么办?”
这是,这是要她黄袍加身,直接登基的意思吗?
楚穗穗不禁咽了口唾沫,她刚穿回来,本不该贸然行
事的,但那恶姬实在是欺人太甚,上来就唆使她的男人来杀她,楚穗穗自是忍不得这一口恶气。而她的底气不仅来自返天珠,更来自对自己运道的自信!
尝试失败了也没关系,她还有第五次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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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阴萝跟那狗东西交手还不到六息,就听见一道软绵坚定的女嗓从天而落。
“我乃二十万年前,创立初代神女真道,封印情天禁的返天神女,楚穗穗!”
楚穗穗恢复了元气,声音都足了起来,她从返天珠里翻找出一套别出心裁的西方圣女服饰,还给自己编了一个桂叶花冠,显得清新又富有亲和力,“先前诸位难辨我真假,对我无礼,可以理解。”
但她也知道什么叫做恩威并施,“如今你们入我庙观,得我供奉,领悟真道,还质疑吗?”
阴萝心道,这神女架子摆得倒是比我姑奶奶还足呢。
她低头俯瞰脚下的一片神女庙观,二千座的灵祝之门开启之后,从中走出六界尊者,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些神女的业力。
楚穗穗同样信心大增,拔高声嗓,“入我神女真门,得享无上功业!”
“哧。”
从第一座灵祝之门发出的笑声,楚穗穗立即去看,厌恶皱眉,果然是那恶姬,就爱不知消停,本性难改!
她暗暗地想,我可不要这种刺头做信徒。
阴萝的软鞭还缠着容雪诗那一尾扇骨,双方周边涌动着银砾雷火,显然是都动了杀意,她朝着他抛了一句,“看来今日不宜杀夫,要不你先忍忍?”
容雪诗:“……”
说得好像今日不宜宰鱼似的。
他叹息一声,“天时地利人和,哥哥我为今日证道可是做了周全准备,你说我忍就忍?”
“你对却祸忍得住吗?你连假却祸都忍不住,为什么要哥哥忍呢?”
“妹妹,不要太过分了。”
这狗东西的双瞳远看是雾濛濛的,仿佛永远都驻了一池春日溪水,说的话更是软绵绵的,情意无限,但一听是绝对能毒死人的。
阴萝:“……”
这就是小嘴叭叭,伤害多多吗。
狗东西是非要在她小哥面前一遍又一遍提那假货吗?是生怕她不够给郑夙掼死吗?
阴萝软鞭一甩,勾住这男狐狸精的纤腰,将他拖到面前来,她张唇一吻,容雪诗早就防着这祖宗的套路,唰的一声抖开了扇翎,教这一吻落空,他眼尾褶起笑意,“想如法炮制,让他们来对付我?”
阴萝也哼笑,“怎么会呢,你可是我龙崽崽的爹呢,人家可舍不得你受半分皮肉之苦,只是想同你吻别一番嘛。”
容雪诗:“?”
这祖宗疯了?你知道你哥会疯吗?
只在一瞬之间,那失魂的神主就挣脱了封神陵,剑芒似一束白花,曳上了他的脖颈,是不容置疑的口吻,“你死,我来抚养。”
容雪诗:“……”我就知道。
唰!唰!唰!
很快,又是破空之声,还异口同声。
“你死!我来抚养!”
容雪诗:“……”真是毫无意外的围攻呢。
而那罪魁祸首呢,则是拔起一座泽海神国,脚踝的金宫剑环也好似九轮残月,坠在她那一尾飞燕紫裙里。
小武域王谢灵吟看得失神。
阴萝跃上天穹,与这返天神女楚穗穗隔着一条玉带,遥遥相望,她再度嗤笑,“蠢货,你胆子不小,竟还敢回来?仗着几分运道,就敢褫夺我的诸天万界?你的供奉者都被我杀光了,到底是谁给你的底气啊?”
楚穗穗顿时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是那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上位者味道,她顿时不服气,都是女的,谁又比谁高贵呢?
“我二十万年前,你还未出生呢!”楚穗穗腰杆又挺直了,“你当唤我一声尊者前辈!”
她托起返天珠,“唯有此珠,方可创世,你确定要跟我对着干吗?”
她料想这些小土著们是会投鼠忌器的,却不料,她迎来的是一场淋漓酣畅的嘲笑。
“哈哈好一个穿越者!好一个神女假货!你以为创世返天珠在你手,我就奈何不了你这个异界之魂了?你什么稀烂玩意儿,也配主宰我界创世?!”
阴萝蓦地击掌,缠臂金被她撞得啷啷作响,眼尾拔起森寒的血筋。
“圣族煌煌,奉游太漠,天仪倾覆,诸厄万生!灭世神国——解禁!!!”
飒飒!
她白发迅速延绵直落,淹没了脚踝金环,诸天尊者只见那一座灭世神国挟着震天捍地的威势,从死水蛰伏而起,蹲踞苍天灵阙,那一具玉白冰寒的鳞身棘脊延绵万丈高远,上登金阙,下瞰昆仑!
鼎国四海无风起浪,而雨雷电火只在刹那之间,覆盖诸天万域!
“六界诸位,不管是人是鬼是佛是魔,你们好好听着——”
“我界凌然大道,只为长生永夜,却因这异界者的频繁入侵,救赎,献祭,舍生,媚宠,强者意志软烂溃败已久,今日当碎了这软弱无能的返天珠,杀了这满嘴废话的神女,剜去腐肉,重获新生!”
阴萝指下一锋洁白骨剑,死气浓烈。
“谁袖手旁观,谁又暗中相助,便是与我郑阴萝为敌!我必恨之!杀之!饮之!祭我杀道永昌不败!”
没有创世天珠又怎样?天道崩塌又如何?
我来挽狂澜,我来扶天颓,我来做这一界世的无上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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