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茗和虞兰心听了尤姨所述的前因后果,又等大夫看过,确认汤小娘子并无大碍后,这才和林玉茗告辞出来。
尤姨将三人送到门口,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
“若是世子大人真能带走小娘,也算是了了老身生前的一桩牵挂啊。我年纪大了,真不知道还能护月月多久。”
虞兰心看看周围也没啥人,握住尤姨的手拍了拍,
“尤姨放心,世子说了要带她走,就一定会带她走的。”
“只是,”虞兰心迟疑了下。
尤姨是什么人,已经活了半辈子的老人了,她笑笑,
“只要能对月月好,只要能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名分是无所谓的。我知道月月这样的身份,能够搭上世子,已经算是天大的幸事了。老身不求其他,只求月月能常伴世子左右。”
“好的,我会将此话转达给世子大人和顾大人的。我和林小娘子这便走了,尤姨你好好照顾汤小娘子,切勿再让她受伤。”
虞兰心和林玉茗随之便上了马车。
在路上的时候,虞兰心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没想到望月楼如此风光,远近闻名,汤楼主竟是这样的人。可怜了汤小娘子幼年丧母,亲生父亲又这般性情,不知是怎么长大的。”
林玉茗也在心里叹了口气,幸好汤月月她娘跑得快。
这回她也总算明白了,汤月月为何一直戴着面纱不愿示人,原是从小就被父亲要求如此,难怪。之前她还以为这是什么绝世美女标配,如今想来自己真是小说看多了,哪晓得现实竟残酷如此。
回到陆府后,虞夫人自要去见夫君陆县令,林玉茗跟虞夫人先行告了退,便绕道回了后厨厢房。她可不想碰上顾大人。
下午的时候,顾大人又去了一趟望月楼。也不知道他怎么跟汤慧生谈的,没想到,汤楼主竟然同意汤月月随世子回京了。
“顾大人可真是厉害,什么聘礼啊都没带,就让那气势凌人的汤慧生俯首帖耳了。”玉露望了望天,又转过头看向林玉茗,
“说来,林小娘子,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当真没想到你已和离。”
“我是被休,不是和离。”林玉茗纠正她的用词。
“被休这个词多不好听,我想你这样好,人好厨艺也好,你原先那夫君定是个没眼光的。”玉露一本正经地说道。
噗。林玉茗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看看,你笑起来也这般好看!而且,还很感染人,看到你笑,我也觉着高兴。”玉露凑过来,悄悄地说,
“我当时不知道你的情况,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你已经结过亲。想着你厨艺这般好,相貌也不错,本来以为你会被特使大人看上的。毕竟你的厨艺完全让汤月月没有机会,去站到特使大人的面前,我家大人一向又是个唯才是用的……”
“没想到啊,你竟对我有这种期待,”林玉茗忍不住伸手挠了挠玉露痒痒。
“就我这相貌,看起来还不如你呢。特使是瞎了才会看上我?总不能带个厨娘回王府吧。”
“哎哟哎哟,人家这夸你呢,你还不满意了!”玉露也上了手反击。
两个人互相伤害,很快便笑成一团。闹到最后,两个人相视一笑。
“这样也好,汤月月本就花容月貌,连夫人私下都问过我们,她年轻时和汤小娘子相比,有几分胜算,可见夫人心里也是没底的。这样的佳人要是在龙溪县,怕不是很快就香消玉殒了,”
“这回去了京城或者将来回到蜀地,成了世子的妃子,哪怕是侧妃,也好过凋零在这龙溪县。而且,以后我玉露也可以跟人吹牛了,说西南王世子的侧妃,曾经在我们陆府做过厨娘呢,”玉露说到这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林玉茗也点点头,这算是个好结果吧。不管顾大人用了什么法子,是以势压人还是以权压人,总归汤月月可以从望月楼那样一座无形的牢笼里,逃出生天了。
“你家大人这回可是大功臣啊,想来此番龙溪任期一满,就要高升了。说不得就会调到京城,也许你很快就有机会在京城看到汤小娘子了。”
“这话可乱说不得,”玉露做了个嘘声,“这事还没个准信呢。”
林玉茗瞥她一眼,“顾大人可是户部的大官。这还没个准信的话,你这是瞧不起顾大人吗?”
“好吧,你说得也对。我看咱家大人这件事一解决,倒也确实松了口气,脸上的笑也多了不少。不过因着只能算是个妾室,我听说明日一早,汤月月会先行启程,随后两位大人再跟着离开。”
“她那身体能长途颠簸吗?”林玉茗想起了汤月月躺在床上那虚弱的样子。
“那又能怎么办,特使一行反正是不能再耽搁了。不过我倒听说汤楼主正想以此为借口,等汤月月好些了再走呢,顾大人当然没同意。是我我也不同意,车驾都离开龙溪了,谁知道汤楼主到时候会不会放人,万一是个拖字诀呢。”
“不过这样也好,特使一行总算要离开了。这段时间,我感觉我都比平日忙了不少,”
“你忙什么?”林玉茗笑谑她一声,“你忙着和我八卦吧!”
“呔!你又挤兑我!”玉露又扑了上来。
第二天一早,一辆有数名护卫护送着的马车,从望月楼疾驰而去,没有人看清那是谁坐在马车里。只是之后便有人传说,那是汤楼主的娘亲,派人来接了自己的亲孙女回家。可是从此,汤小娘子再没在龙溪县出现过。
反倒是没过几年,望月楼便倒了。很多人都说,望月楼的汤楼主疯了,这不逢人便唤“月婵月婵”的。大部分人不明所以,不是说汤楼主的女儿闺名月月嘛,这月婵又是谁。正想拉住疯癫的汤楼主问问,就见对方又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特使一行是在下午启程的。午膳林玉茗和陶大娘子等人,做了最后的一桌八菜一汤,听香儿说,世子和顾大人的心情看起来一直很好。这不还派侍卫给后厨的每个人赏了五十两银子,林玉茗拿到的当然就更多了。
“林小娘子,这是我家大人特意托我交予你的。”来人正是上回到后厨说给林玉茗“压压惊”的那个侍卫,这回直接拿了价值一百两的银票过来,还有三匹新布和两只玉簪。
林玉茗诚惶诚恐地敛身谢恩。这加起来怕不是得有二百两银子了?
这太多了吧。
“我家大人说,江南一行,本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未曾想到竟在龙溪有了些许收获。虽不能得见故人,却在龙溪遇到了林小娘子这样有趣的人,大人忧愁得解,心甚宽慰。特命我将这些薄礼送予林小娘子,还请林小娘子勿要推辞。”
似乎看出了林玉茗的犹豫,侍卫不免出声宽慰了一句,
“大人已从我家小官人处得知,他这小外甥之前给林小娘子添了不少麻烦。故而,这也算是大人的一番心意吧。小娘子不用害怕,尽管收下便是。”
林玉茗点点头,想来是周轩在其中说了不少好话吧。她这才接了过来,又恭敬地行了礼道了谢。
等侍卫走了,陶大娘子才从厨房里出来,忍不住上前看了看那三匹新布,以及装着玉簪的两枚盒子,再次露出了艳羡的神情。
“这料子……怕不是杭州府的文思院,所产的缭绫和妆花纱?林小娘子,这可是一般人家用不起的好东西。”
余小珪也跑了过来,上前翻了翻,“师父,我对这个虽然不熟,不过上回和爹爹回杭州府的时候,倒是在楼里看到不少的世家娘子,曾穿了这样的绫做的衣裳来吃饭。那可真是又轻又薄,又飘逸又好看!”
说到这里,余小珪忽然兴奋了,“要不师父把这布交给我吧,我去找了绣娘和裁缝,来给师父做一身衣裳,可以吗?”
林玉茗摸摸他的头,同意了,“好啊。那就麻烦我的乖徒儿了。”
这布匹看起来这么珍贵,她要是去找人做,就算被坑了可能都不知道呢。而且,既然是什么文思院产的东西,应该很有名吧,她也不敢随随便便拿去卖了。倒还不如交给徒弟,也省了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