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人,连走路的背影都是美观的。后颈白皙,与挺直的肩背形成颇具教养的直线,步伐轻快,身姿优雅。程彰几乎不会用这个词形容一个男生。但是面对小学长,他只能想到这个词:好漂亮。诚如室友所言,初见至今的一切细节,都在加深程彰对小学长“高岭之花”的印象。要去哪里?对方是谁?气质那么好,是要去音乐厅?美术馆?抑或实验室?配得上小学长的恋人,是温文尔雅的教授?还是风度翩翩的总裁?紧接着,程彰眼见高岭之花进了学生活动楼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门上赫然三个大字:动漫社。程彰:“……”咱们二次元真是卧虎藏龙。*“五一嘉年华你们签售会送限定无料吗?”“我们舞见那场有送吧唧,别的场次不知道。”“社长,我是大学生,包邮送我。”“只要你能抢得到内场票,我多送你色纸和海报。”时冬暖刚踏进办公室,就听见这些浓度颇高的专有名词。“在外奔波”的他心生亲切,一如多年华侨漫步异国街头,忽然听见路人打招呼说, “您吃了没”。闲聊的人,是社长江枝和财务萧甜。彼时,她俩正一人举着一块甘蔗,邦邦敲着平板电脑。这俩脱线的女人干什么,时冬暖都不会觉得奇怪。只是听二人甘蔗敲得颇具节奏感,他便看了一眼,发现她俩其实在battle音游。时冬暖:你们音游人不背谱拿手打应该是犯法。社长男友兼社内秘书李羽,正窝在小沙发上看漫画,时不时给女票江枝投喂一块草莓。见到时冬暖进来,忙打招呼, “小妈来啦!”时冬暖叹一口气,懒得再纠正这个称呼二次元本就是个acgn的文化大熔炉,因包罗万象更吸引年轻人。圈内多的是江枝萧甜这样开放活跃的多坑爱好者,也允许像时冬暖这样相对稳定的纯番漫爱好者存在。作为动漫社最全能最沉稳最会照顾人的底牌,时冬暖一开始被部员们唤作“男妈妈”,后来因为个子小,年纪也小,被前面加了个“小”字。再后来就被魔改,简称为:小妈。李羽又说:“她俩打赌呢,江枝输了要给萧甜带乙游全男主cv的to签,萧甜输了就让出二游周年设定集。”时冬暖:“嘶”都是狠人。一个舞见赌上了漫展同事社交资格,一个二游玩家赌上了社区pvp资格。“小妈,喝奶茶不?”李羽又招呼。时冬暖一看,小茶几上摆着好几杯奶茶,一人一杯都绰绰有余,地上的大纸袋里已经收集了好几个喝完的空杯。“买这么多?”李羽解释:“江枝玩的bl黄油出奶茶联动了,为了圈钱,那糊游一下子出了十二款,她想集齐杯子……”时冬暖:“……”言尽于此,懂的都懂。那边伴随着萧甜的一声哀嚎,对决宣告结束。有人永远失去了和别的玩家对线时的优越身份。江枝得意地啃一口甘蔗,发现被敲烂了,忙吐出,才对时冬暖说:“小妈,随便挑随便喝,记得给空降的学弟留一杯。”“空降?”时冬暖头一次听说, “怎么下半学期还有新社员啊?”“可不仅仅是新社员,”江枝摇晃手指, “据说是个新晋网红coser,大二体育生,黑皮大奈秀色可餐……”旁边吃醋的李羽怼了块草莓堵了女朋友的嘴。嚼完咽了,江枝继续说:“先前也是学院学生会重点干部,这学期是把那边活儿推了才加入我们的,我准备把他当做新社长重点考察。当然,作为副社的小妈你也免不了亲手带娃。”“哦。”时冬暖没异议,挑了杯奶茶啜着,应道, “好。”想到新成员要来,时冬暖想收拾收拾一个寒假都没动过的展柜,给学弟留下一个好印象。结果,摆满手办的玻璃展柜已经事先被江枝整理,不仅整齐,里头还添了些新货。时冬暖一眼就看到了那组新流麻,一排三个。图案赫然是《致命合约》出圈的三大视角脐橙图!时冬暖:“……”谁把我底裤摆展柜里了?!时冬暖默默打开展柜,取出那三块流麻。旁边的江枝一看,以为他喜欢,兴奋贴过来, “小妈你也看过这个漫画?这是我寒假时的精神食粮……你干嘛!”话音一转,因为时冬暖直接把它们收到底下的抽屉里,狠狠地封印起来。江枝痛苦, “人活着变-态一点怎么了!小妈你个封建老古板!”时冬暖高冷哼一声。你的寒假食粮是封建老古板亲手煮的。叩叩门外有人敲门,打断了正副二社的对峙。转头,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拎着蛋糕袋子站在门口。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在尚凉的春季仍穿着单薄运动服却并不觉冷,肌肉撑得胸口处的布料饱满厚实。天降,黑皮,大奈。懂了,新学弟。“大家好,我叫程彰。”学弟热情地分发起杯子蛋糕, “来得迟了,这是补偿。”会来事的帅哥更容易拉拢好感,时冬暖虽被落到最后,但依旧对这位学弟程彰印象不错。直到程彰小蛋糕发到他面前,近距离看到五官,时冬暖才猛地记起图书馆里刚看到的那本书,脱口而出“甜妹妆?”程彰:“……”一个明显昂贵的抹茶生巧盒子,塞进了时冬暖手中。独一无二的款式,显眼的色差和精致度,与所有奶油杯子蛋糕区别开来。“这是贿赂。”程彰凑近低语, “拜托学长忘记那个误会。”时冬暖一怔,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但已经迟了, gay达敏锐的江枝和萧甜已经起哄“yooooooo”。显而易见的特殊对待,蓄意接近的暧昧低语。小学弟的心思已昭然若揭。时冬暖知道分寸,当即婉拒, “不好意思,我甜品过敏。”围观群众发出爆笑。程彰的视线落在小学长手中的“全糖芝士葡萄”上,并不揭穿,大方地收回了那个蛋糕盒子。故意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既是为了方便当作玩笑,也是为了清晰地发出拒绝的信号。领会到这点心思,程彰反倒对小学长的好感更深了些。手机铃响,是有人给时冬暖打了电话,他接起,喊了声, “小舅?”简单说了几句话,时冬暖挂断,解释自己要回家,就先行离开了活动室。江枝主动承担起带娃的责任,给程彰介绍起社团的成员和信息。但学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着话半天没回应,直到被江枝呼唤名字,才猛地回神道歉。“不过,学姐,”程彰主动问, “时学长一直都那么高冷吗?”“高冷?!”江枝先是被这个标签惊到,随后才恍然大悟, “对!我都忘了我们的初见了,确实和现在反差很大!”“嗯?”“别担心,他反正不高冷,就是需要花时间养熟。”江枝解释着,看到展柜空了的一块,又恨得咬牙切齿, “虽可爱而不自知,但不得不说,太过正直古板。”“可爱……”望着早已没有小学长身影的门沿,程彰若有所思。*“小弟干嘛去呀?”看到时冬暖在装填背包,老大主动问。“这周末我得回家了。”时冬暖一想,又补充, “以后周末也大概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