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高悬,繁星璀璨。
入夜的蛮城,依然灯火辉煌。
即便白日的惨案已经传遍了整座城,可普通人的生活还在继续,甚至看不出多少受到了影响的地方,顶多便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多了一些,和三五朋友酒后调侃,也有了些下酒的话题。
城主府,白绫飘飘,时而有哭泣声自后院传出,行色匆匆的侍从女佣们赶忙加快了脚步,假装听不见,看不见。
东城外的古墓秘境已经坍塌了,听说死了不少人,甚至真正活下来的,到现在也没听说有谁。
就好像这一次入南离古墓寻觅机缘的人,一个都没有走出来!
这就有些吓人了,近千号人,而且个个都是修士,宗师高手据传都有十多个,啪!就这么没了。
全没了。
听说府里的岳老爷子也死了在里面,嘶!简直难以置信!
不过少爷是交代在里面了,城主今日大发雷霆,夫人也是哭得昏天黑地,也不知之后对他们这些下人又会有怎样的影响,但愿不会受到波及。
唉,卖身豪门哪有那么好的,每天提心吊胆,一个不小心,进来的时候好好的,出去时就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而且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没见到过,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在这世道,人哪有什么掌握自由的权利,大家能混口饭吃都是一种奢侈了。
夜幕下,黑色的幕布仿佛要将这个世界一点点拉进死亡的深渊。
白烛忽闪,光芒显得暗淡无光。
书房,面容憔悴的曹天赐闭目养神,可是一旁一把出鞘的长剑却显得很是违和,在烛火中反射着森然的光芒。
书房外传来了一道敲门声,随后房门缓缓被推开,身披白衣的干瘦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曹天赐睁开了眼睛,一道犀利阴翳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看着来人,声音幽冷。
“查清楚了?”
“曹城主,你既然委托了我们,那么必然得给城主大人做得漂亮不是?”
来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虽然公子成了干尸,但是身上中毒还是很明显的,是尸毒。”
“尸毒,我当然也看得出。”曹天赐冷哼一声,“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们【坤宫】不是号称这世上有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寻不到的线索吗?我聘请你们可不是为了听这些废话的!”
“当然,我们当然理解曹城主。”干瘦男子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卷轴递给了对方,“毕竟,我们【坤宫】可是专业的。”
抬手一招,卷轴飘飞而来,被曹天赐稳稳接住,他眉头皱了皱,“这就是结果?”
望着那双阴翳的铅灰眸子,仿佛高空中旋飞等待着狩猎的猎鹰一般犀利而无情,像是要在下一刻,便扑杀而来,一招致命。
可干瘦男子没有恐惧,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丝毫变化,“这一次进入古墓的,且能够有如此手段,将令郎连同一众府内高手全部毒杀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我想在找我们之前,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是吗?”
“轰!”
先天境十一脉的摄人灵压暴动而起,这一刻,坐在木椅上的男子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只身形庞大的猎鹰,嗜血的眸子闪动着杀意,择人而噬。
许久,灵压缓缓散去,望着场中毫无反应一般的干瘦男子,他眼睛眯了眯,还是打开了卷轴。
“嗯?”
曹天赐看着眼前的地图,疑惑地望向他。
“如今他们死伤殆尽,强存而下的也只不过苟延残喘罢了,修为更是十不存一,受伤严重。”干瘦男子呵呵笑道,笑声阴森,如有无数恶灵低吟,“曹城主若是想要报仇,这,便是唯一的机会了。”
地图之上,圈出了一处位置来,在其上,用毛笔写着三个字——
逐光会。
……
北城,风雪客栈。
漆红的灯笼在夜风中荡呀荡,店小二还在忙碌着。
今晚客栈突然来了不少人,生意好得不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红店呢。
“雪姐,还忙着呢?”
柜台上“啪啪”打着算盘的女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眸间,一张姣好的姿容映衬在油灯下。
很大众的麻布衣衫,头上绑着一条青色的带子,将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束到脑后,绑成个很是清爽的高马尾。
身上不着任何金银首饰,甚至连面容都是不修粉饰,可依然清丽脱俗,放到十里八乡,也算是个追求者甚多,落得个“能生大胖小子”名声的抢手女人了。
至少他来的这么些天,就发现这旁边不少店家都对这家客栈的店主人很有好感,甚至还有一些托他打听雪姐有什么喜好,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的。
不过他一个都没应下来,在他眼里,这些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雪姐这般清丽的人儿,哪里是他们这些三瓜俩枣能够觊觎的。
除了百草堂的汐语姐,就数雪姐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了。
“木草啊,你来我这里有几天了?”
现役店小二,少年木草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般回答了上来:“四天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严肃与肉眼可见的感激,“雪姐,自打您收留我,已经有四天了。”
“什么收留不收留的。”女人摆了摆手,笑了笑,“我那是正好缺人,正巧又看着你被人堵在巷子里打,才临时起意低价找个苦力,没想到你还真应下了。”
“嘿嘿!”木草挠了挠头,“雪姐,不管你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大恩人!真的!”
看着少年眼中流露出的真挚的情感,女人有些头疼。
她叹了口气,身子好像很是疲惫一般瘫倒在了柜台上,压出了两个圆球。
夜风悠悠,马厩里的马嘶一阵一阵,像是暴躁的客人拍着桌子一阵叫嚣,饭菜为什么现在还没上。
“木草啊~”
女人有气无力道。
木草看着对方这般慵懒的样子,这些天也是习惯了,一边继续擦着桌子,一边应道:“雪姐,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哈。”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如果咱们客栈有一天突然倒闭了,你会不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