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飞半跪在地,怀抱冯素霜。
感受着怀中躯体慢慢僵硬、变冷,他不禁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后慢慢放下冯素霜,站起身来。
“出来吧。”
顾云飞垂眸望着地上的女子,声音有些冰冷。
小巷寂静无声,并无他人。
顾云飞继续道,“能将冯姑娘打伤至此,却又没有立刻杀她,想来是想借此找出她的同伴。现在我就在这里,出来吧。”
漆黑的夜空中,陡然多出一只圆形巨鼎,方圆一丈、流光溢彩,直挺挺地坠进小巷,朝着顾云飞砸下来。
……
当薛心心走出店铺,天色已晚。
星光落在长街,本就少人的街道更显阴森。
突然间,天空中出现一抹淡黄色的屏障,极其广阔,覆盖整个城池。
“是护城法阵!”
薛心心脸色微变。
随着冯远山身死,法阵枢纽已经损毁,眼下护城法阵却是自发运转,恐怕是有强者在城里肆意作乱,触动了法阵的规则。
能够与这般强者对抗之人不多,薛心心第一时间想到了顾云飞。
她心急如焚,快速回到客栈,刚推开门却是愣在那里,显然被客房里的景象震惊住。
地板上摆放着已经死去的冯素霜,顾云飞负手立在窗前,不动如松。
他正望着那处小巷,比起方才的寂静,此刻那里很是热闹。数十名官差正在封锁场地,原冯府家将也来了不少,在推测那里发生过的事情。
有官差正向就近的住户问话,要不了许久他们也该找到这里了。
“先生?”
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血腥气,顾云飞手腕处还在流血,薛心心提着嗓子问,“你受伤了?”
顾云飞嗯了一声,然后指着窗外小巷道,“半刻钟前,我在那里看见冯素霜,她已是濒死。之后,一名身穿银甲手拿鼎形法器的男人出现,我与他对了两招。”
“他很厉害,若非护城法阵的动静将他惊走,我应该已经死了。”
“先生,那你伤势……”
薛心心感到一阵后怕,赶忙绕到窗边想要查探顾云飞的伤势。
顾云飞摆了摆手,“不碍事,只是手骨断裂,我已经服过疗伤药,歇养两日就能恢复。”
他将大概情况说明清楚,而后单手抱起冯素霜的躯体,“换处客栈吧。”
护城法阵自发运转,秋阳城中各大家族又是一阵紧张。两人这会儿再寻新的住处很是惹眼,干脆去了冯素霜原本住的那间客栈。
确认无人跟来,顾云飞这才有时间将前后发生的事情细细说出。
“原来,她隐瞒的是这件事……”
薛心心看着冯素霜的躯体,轻轻叹了口气,“那先生是已经知道那份函贴的位置了?”
顾云飞点头,“她将函贴藏在了冯远山碑中。”
薛心心哦了一声,盯着冯素霜的躯体,“那先生现在是有什么打算?是要为她报仇么?”
顾云飞摇头。
两人萍水相逢,只能称得上一面之缘,他还没有烂好人到这种地步,更何况冯素霜临死前也没说什么。
“依她的意思,夜城梦乡应该是有针对缘落寺的计划。我对中州势力不甚了解,想听听你的看法。”
“唔……”
薛心心抱着手臂思量片刻,犹豫起来,“此事不论真假,我们去缘落寺通个信终归不会有错。可在净海主持闭关期间,缘落寺自封山门。除非我们亲自去往栖凤山,但城外多半有人盯着。”
沉默片刻,她问道,“先生,你说我们去找法慧的话,他会信我们么?”
顾云飞摇头,他们连证据都拿不出来,空口无凭,只会惹人怀疑。
……
转眼间一夜过去。
清晨,一阵敲门声传来。
“客官,早餐已经备好。”
店小二的声音传进来。
盘膝在地的薛心心睁开眼睛,“放在门口就好。”
店小二应下,将手中托盘放下便离开了。
薛心心听着脚步声走远,将门打开一点,把东西拿进屋里放在一旁。顺手推开窗户,看着外面又在飘雪,便懒懒地撑开腰肢。
“先生,要不要吃些东西?”
她问的当然不是店小二送进来的东西,而是她储物法器里屯放的药羹。
“嗯。”
顾云飞下了床,活动着右手手腕,意外道,“好像已经恢复了。”
薛心心笑起来,“好事情呀。”
她将药羹递过去,“先生,你先吃着,我去冯府那边看看,能碰见法慧便与他提个醒,碰不见的话也是他命中有此一劫了。”
不待顾云飞回应,她便顺着窗户翻了出去。
……
出了客栈,薛心心在街上停留许久方才抬脚。
她起初是向冯府走,却在远离客栈时陡然转向,直奔城外而去。冯素霜临死时的话多半不会假,更何况顾云飞又遭了袭击,无疑坐实这点。
秋阳城遍地行商,清晨出城入城的人更是排起长队。
薛心心并未排队,她脚踏长剑横穿城门洞,在护城法阵将起的瞬间,飞出城去。
“那个小姑娘居然是剑修!”
“听说至少得神庭境才能御器,她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吧?”
“从没听说过呀,难不成一直雪藏起来了?”
无数人伸长了脖颈,朝着薛心心消失的方向。
……
薛心心出了秋阳城,东行百里,在一处小山头落了地。
“出来吧。”
她持剑在手,神色漠然。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高空落下。
那人身穿银甲,上下打量薛心心,“小小年纪竟然有此修为,着实让人惊叹。你家长辈何在,怎会放任你胡乱行走?”
薛心心冷哧,“我若道出身份,那处禁断山脉也要不复存在。”
银甲男子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小娃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少听你家大人胡吹。不要胡乱走动,快回到城里去,我也不为难你。”
薛心心不再说话,抬剑朝他点去。
银甲男子脸色微沉,“小娃子,这般目中无人可是要吃亏的。如此挑衅于我,纵使伤了你,你家大人找来也是占不得道理!”
能培养出薛心心这般人,绝非寻常势力。银甲男子不愿得罪,才会好言相劝。
可他终究不是善男信女。
眼下见薛心心不知进退,自然不会继续忍让,当即抛出一只圆鼎,朝着薛心心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