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万历二十年进士,比之刘一燝,早了三年,万历二十二年,授职为翰林院编修,后又与李腾芳等人充任正史纂修官,他与李无忌并没有多少交集。
立国本之争中,李无忌稳居幕后,是他认识韩爌,韩爌不认识他。
韩爌惊道“你不是死了吗?”
李无忌道“米柱小儿,想让下官死,这可不容易?”
韩爌沉声道“你秘密潜伏韩府,有何意图?”
李无忌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可以联合。”
韩爌道“本官不与贼人合作。”
李无忌道“自古成王败寇,何来兵贼之分?”
韩爌道“当然有,兵保家卫国,贼残民以逞,今日你既自投罗网,定难生离此地。”
李无忌道“大人该如何解释下官身为韩府西席之事?下官与大公子相交莫逆,可是干了不少不为人知之事?厂卫向来视公为眼中钉,他们有此机会,必定穷追猛打深挖,下官的口又不是那么紧,韩公想让蒲州韩氏,由此而终?”
韩爌阴沉着脸,说道“你意欲如何?本官不会与丧尽天良之贼合作。”
炸开黄河大堤,杀人无数,这样的人,罪无可赧,天诛地灭,他为最正派的士大夫,不会与之合作。
李无忌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可以联手对付厂卫?”
韩爌道“本官手中有的是资源,要对付厂卫,何须借助贼人之手,你且走吧?就当没有来过,你以为拉我儿下水,本官就会就范?蒲州韩氏,三代忠良,岂会因一人而灭?”
韩家乃官宦之家,其父韩楫,字伯济、伯通,号元川,自号南山逸雯生,嘉靖四十四年进士。历任给事中、提督誊黄通政使司右通政,陕西布政使司左参议。晚年弃官归田;其兄韩焕,韩楫长子,官至刑部主事,同知,赠工部尚书,右副都御使,在当地乃一等一的大族,这样的大族,岂会因一枯枝,而令全树皆枯?
李无忌道“奸党己在收权,韩公如不有所作为,自此无共治天下之说,汝也成为读书人中的千古罪人,当汝死后见及圣人,圣人问汝,缘何将数代先贤之努力毁于一旦,汝如何作答?”
韩爌傲然道“本官会全力相博,至于成败,但求问心无愧?汝有一天时间,明日本官会全力追杀于汝!”
李无忌道“如果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找我,我手中拥有的力量,比你想家中大。”李无忌一拱手,潇洒而去。
韩爌气得要死!家里居然乱成这样,让贼人潜伏了进来,如果不是及早发现,都不知会发生什么祸事,如果让锦衣卫知道李无忌是他们家中西宾,他跳进黄河,水洗不清,只怕难逃身死族灭的下场。
韩爌大为气愤,将管家叫来,大骂一顿,然后道“找几个好手!跟上李沧海,找个无人的地方,干掉他,记住小心谨慎,不留任何破绽。”
管家道“明白!老爷大可以放心!”他不问李沧海犯了什么事,招来韩爌的杀心,韩爌让杀,他马上让人去杀,老爷的事,他向来不问,只管做。
管家韩福马上找到了护院保镖的头子莫世名,如是如是吩咐了几句,说道“手脚干净点,事成之后,会有三百两作为酬谢!”
莫世名道“明白!”他心道多半是李夫子勾引了那一位如夫人,才招来老爷杀心,他也不管这么多,反正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专心办事就好,知道更多,反为不美。
莫世名率领五名手下,胸怀利刃,暗中尾随李无忌,李无忌一身长衫,手持折扇,宛如未觉,在街上漫步。
这里可是京城,厂卫力量最强大的地方,莫世名就是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以韩爌的威势,也护不住他。
当他们看见李无忌走入一条小巷之时,他们脸上一喜,连忙的跟了上去,莫世名道“相好的!”
李无忌回头一望,宛如未见,潇洒而去。
莫世名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李沧海是认得他的,也知道他追上所为何事?居然当他们是空气,这也太侮辱人了,莫世名怒气勃发,喝道“聋了吗?明年今日就是你忌日。”
“嘿嘿嘿!”一阵阴笑声从背后传来,莫世名大惊,连忙转身,李刚手持铁骨朵,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
莫世名怒道“不想死就少管闲事。”
李刚道“明年今日,就是你们死忌,爷爷李刚,到了阎王爷那里,莫忘了告状。”他收起了铁骨朵,摸出了匕首,这些人根本不用全力出手,也不用冒险暴露自己,时至今日,他依然是东厂通缉的要犯。
莫世名摸出匕首,疾向李刚刺去,他的几个手下,则是围上去包抄。
李刚一声冷笑,匕首刺出五下,然后悠闲收刀,摸出一块布,慢条斯理的抹去血迹。
莫世名等五人咽喉中刀,颓然倒下,这不是交手,而是一场屠杀,有李刚这高手保护,李无忌才会有持无恐。
李刚追了上去,恭敬的道“小人有一事不明,请先生解惑?”
“为什么辛苦潜入韩府?又轻易暴露?”李无忌道。
李刚道“正是!”
李无忌道“既然你不明白,说了你也不会理解,又何必知道那么多?”
李刚问“我们去那里?”
李无忌道“去一个可以翻盘的地方!”
孙承宗看见米柱的出击方式,他这才发现《大明日报》的巨大作用,有它在,读书人手中所谓的清议,只是一个笑话。
读书人有民意,是因为他们这个群体是下层社会的主流和中坚力量,完全影响那些不认识字的,甚至可以代表他们,引导他们。
朝廷有所政令,必须通过他们之口传达,他们增减一字,结果都不同,现在好了,有了《大明日报》这输出渠道,朝廷有了更多的宣传推广渠道,摆脱了这些人的控制和把持。
那个百姓不希望减税?至于当官的收税,关他们事?当官的多收,他们就少收,这就更好更佳,没有百姓们闹事,一些当官的闹,有什么好怕的。
这年头还缺当官的?有的是人们削尖脑袋往官场里钻,杀掉一百几十个,马上会有一百几十个补上。
孙承宗算是看得明白,在百姓嘴里田里榨油,榨不出什么油条,而官员商业税,这才是一块大肥肉,掐一下都是满手油,与其弄死几万百姓,不如弄死几个当官的。
这年头,当官的没有不经商,经商的基本有官员势力做护身符,以投效挂靠之名,就可以免税,所以大明商业规模一天比一天大,但税收一天比一天少,税由地方官员制订,地方官员又喜清谈,好面子,好沽名钓誉,邀名买直,都是一群假清高的伪君子,他们以收税多为耻,收税少为荣,还美其名曰藏富于民,福建乃产茶重地,国朝初年,有十几万的茶税,现在好了,一年才几千两,这些钱,那里去了?都归百姓了?还不是都让当官的独吞了?
孙承宗认定一点,收税者,就必须多者多收,少者少收,向更富的利益集团收税,这才是明智之举。
孙承宗他是一个倔强固执的人,一旦决定这么干了,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头,一条路黑下去,不撞南墙不回头。
孙承宗一言不合,就写了一个万言书,这是关于如何向官商们收税的,内附具体执行方法、细节等等。他认为自己的万言书方案,做得非常好,也具有极强的指导意见,能做成这样,是非常了不起的,也就是他才能做出这样的方案。
这将是大明自一条鞭法之后最伟大的税制改革,就是在历史的高度来看,也可以和租庸法、两税法、青苗法等相提并论,影响一个时代的人,成为历史上有名,受人景仰的伟大改革家。
王安石、张居正是真正为民思考的人,他们受千夫所指,恨其者倾三江之水污之,带着骂名归隐,但是历史和人民将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孙承宗做得更狠,直接向当官的征税,这也得罪人则是更深,许多人对他恨之入骨,他们认为这是颠覆士大夫特权,旨在媚上取宠,推翻皇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基础,他也有了心理准备,将会面对更多的仇人,所以他接受了米柱的建议,由东厂保安司派人去保护他,这是一支专门为保护高官而训练出来的团队,在他们演习给孙承宗看了之后,马上接受了米柱的建议。
因为提出了这新税法,东厂也将他的安全处境上调为极其危险,随时面临刺杀或攻击,所以才会派出精干人员,负责保护。
谁知一看见孙承宗一看见米柱挮交的计划书,他偷偷的将自己的计划书藏了起来,不敢拿出来丢人了,比之米柱那可行性极强的计划书,他的确是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