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七十五章换家大作战

“赤帝真不幸,但不知为何,我心中有愤怒,却无一点怜悯的情绪。”一名伤兵道。

彭祖分析道:“弱者遭遇迫害,路人也会滋生怜悯的情绪,因为对方很可怜,因为迫害弱者获利的人很可恨。但强者遭遇迫害是不一样的,不论强者遭遇怎样的不幸,迫害她的人都无法从中获利,尤其是赤帝这种,伤害她的人会比她更痛。莫说怜悯,同情的情绪都很难滋生,因为你心里认为,对强者的怜悯是对强者的侮辱,不论对方结局如何,都应该给予敬意。这也是你愤怒的原因,因为别人伤害了你尊敬的人。”

伤兵恍然。“原来如此,但赤帝果然不一般,即便倒霉透顶,天要亡她,她也能令我相信,每个伤害她的人都会与她一起下地狱,谁都别想痛快。”

彭祖点头。“你觉得,她的处境要如何破局?”

伤兵回答:“与穷桑国联姻换粮。”

“你怎么如此笃定?”

“前面讲解东门虞时有说辛筝在穷桑国买下了东门虞。”伤兵道。“穷桑国是大国,辛襄子不就与穷桑国联姻了吗?不过穷桑城刚发生内乱,民生凋敝,有那么多余粮吗?”

“挤一挤应该能挤出来,只是穷桑侯为什么会挤?”彭祖疑惑道。

君离也很好奇,便问出了口。

“我不知道。”辛筝也很纳闷。“我能想到的办法是将青婧卖了,用青婧换粮食。”

君离:“....卖了青婧?”你是不是说反了。

“就她那风格,我相信世上最不缺的便是愿意为她倾家荡产的人。”

“你不要说得好像人人都爱她。”

“人人都恨她与人人都爱她没什么区别,不,人人都恨她比人人都爱她更深刻,爱你入骨的人为你掏钱时会有至少一瞬的犹豫,恨你入骨的人为你倾家荡产不会有分毫犹豫。她不是欠我一个承诺吗?我可以要求她配合我搞一出仙人跳,换来足够的粮食,但天幕说她时并未提到我用承诺换她配合我搞仙人跳。”辛筝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前世的我想到了其它办法?不可能啊,穷桑国的内乱直接间接祸祸了整个兖州,虽然我还可以去其它州借粮,但时间上来不及。”

辛筝的疑惑在一个月后得到解答。

“....我想剁了穷桑侯。这是赤帝在了解到辛原的火灾并非天灾后对老巫说的话,但老巫告诉她,你没有这个权力,只有王有这个权力。于是赤帝说,我明白了。”

“....不论赤帝明白了什么,当务之急还是粮食,因此她很快决定去穷桑国找党大夫借粮,也因此在路上遇到了浪得人神共愤,被全世界追杀的朱厌君。没人知道赤帝怎么想的,她在见到朱厌君那一刻选择了救下了朱厌君,然后耗费无数年的时间成为对朱厌君而言最特殊的人。文华君个人也很理解朱厌君对她千年不变的怀念,即便赤帝对朱厌君从一开始就充满利用,但谁能否定赤帝的用心?那可为了与朱厌君交流而啃下朱厌君所有著作的人,想想朱厌君的那些著作,有哪个是好啃的?她不仅啃了下来,还能用里面的理论同朱厌君唇枪舌战个有来有回,我要是朱厌君我也要感动得眼泪汪汪。”

“...跑题了,再说党大夫,党大夫愿意借粮食给赤帝,但她愿意借的粮食数量,也不能说少,若只是用来稳定贵族们,不发生大的动乱是够了的。但赤帝想要的是让氓隶也能活下去,那这点粮食便不够了,因此她在穷桑国内乱结束后决定去朝见新任穷桑侯。但她不知道的是,公叔归乡的使者比她先一步见到了穷桑侯,愿以七座城池向穷桑侯换赤帝首级。是不是要以为,赤帝这是去送死的?”

“还真不是,赤帝有一半概率有去无回,也有一半概率不会。因为党大夫有可能为此出兵,倒不是为了血缘,血缘亲情不值得这么大动干戈。数十年前,为了辛原的良马,穷桑国与辛原结盟,两边条件谈好了,只差通婚生下一个有共同的子嗣巩固利益。但两者都是风姓,同姓不婚,因此当时的穷桑侯选择让国中负责养马,同时与公族血缘极近的异姓党氏与辛子结婚。在这个联姻过程中,党氏与辛国有很深的利益捆绑,若赤帝死了,归乡上位便等于党氏的利益全部黄掉,这是党氏所不能接受的。而其它穷桑国公卿也可能唇亡齿寒,因为你今天能这么搞党氏,明天是不是也会这么搞我?从诸公子之乱能将大半个兖州卷进来就知道穷桑国的同姓公族与异姓公族的婚姻有多复杂,这极可能让刚消停下来的穷桑国再次内乱。”

“若穷桑侯不想冒险,就算不借赤帝粮食也当放了赤帝,若他贪那七座城且目光短浅,也可能杀了赤帝。但这位穷桑侯不是一般人,当赤帝向他求婚,求一位穷桑宗室为合婚的小君,并增加以后给穷桑国的骏马,只求借粮食,穷桑侯冒出了一个想法。赤帝已是君侯,娶了她,岂非能得到辛国?”

天幕下,所有国君与贵族都喷了。

真是个大聪明。

且不说赤帝能不能如你所愿,就说人族千年的婚姻制度,嫁娶合是人族贵族摸索了几千年摸索出来的最佳方案,它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稳定的。

别瞎折腾它,因为后果你一定受不了。

“穷桑侯如此想的,也如此对赤帝说的,若赤帝拒绝,埋伏的刀斧手便会上来杀了赤帝,怎么都不亏。那么,赤帝是如何应对的呢?答曰,滑跪。赤帝毫不犹豫的应允,并且顺势将自己求的十万石粮加到三十万石。”

所有人:....

“穷桑侯自己都惊呆了,估计没想到赤帝会答应的这么痛快,良久回不过神来,直到之后赤帝多番表示,自己只是个傀儡,没有任何权力,来日能否成为真正的国君还要仰赖穷桑侯,穷桑侯才真正相信赤帝是认真的。因为是傀儡,所以无所谓卖的是什么,反正卖的是自己没有的东西,能换来实打实的帮助,为什么不换?在战国时代,为了回国继位,许诺割让城池的案例就不止一个两个,连城池土地都可以出卖,何况国君之位。”

濁山姮道:“有道理...个屁啊,城池土地割让是寻常事,社稷割让可不是。”

文华君显然没有解释两个时代观念差异的问题,继续说了下去。

“赤帝将三十万石粮食换成粗粮,再带着自己通过各种手段搞到的人才与匠人,穷桑侯坚持送给她的两百甲士一同回到辛国,别问这两百甲士是干嘛的,不明摆的吗?穷桑侯总得保证赤帝不暴毙,以及不脱离自己的控制呀。”

“回到辛国,赤帝又不得不面对一个新的问题,怎么确保粮食能到灾民手里,而不是被贵族与官吏给分了?”

濁山姮一边喝着肉羹一边道:“没办法,水至清则无鱼,能保证大部分粮食落到灾民手里就不错了。”

“赤帝遂将确定贪污的贵族全家抓了起来,在市集中立了一排大镬鼎,再召集所有贵族到集市,宣布了被抓的贵族的罪名,再将贵族及其家眷扒光衣服当着所有人的面投入镬鼎中,活烹了。”

捧着肉羹的濁山姮:“....”

“史书记载,烹熟后,赤帝从镬鼎中舀汤,所有贵族一人一碗,自己也一碗,共享肉羹,自己带头干了一大碗,然后用目光强迫所有人一起干饭。”

为了取信于人,文华君将史书记载的文字打了出来,让每个识字的人都能看到。

“呕....”

“呕....”

“对了,自己与贵族吃完后,还剩下的也没浪费,被市集中往来的人随意取用,涓滴不剩,至此,她带回来的粮食再无一粒贪污。”

濁山姮:“....够了。”

君离也一脸不可思异。

辛筝理所当然道:“那可是我卖身的粮食。”

“杀就杀吧,何必用如此酷烈的手段?”

“那可是我卖身的粮食。”

“但烹百余人....”

“那可是我卖身的粮食。”

君离无奈的垂下脑袋:“....我懂了,他们撞火山口了。”

文华君一路讲了下去。

赤帝的救灾很成功,建立起了威望,但她建立起威望后也开始作死,颁布了一系列出于好意,但真的很得罪人的政策。

废除做皮/肉买卖的闾舍,让朱厌君给伎人治病。

打击人口买卖,将人/贩子推入虿盆喂蛇。

收拢流民,但古代的流民大多是逃亡的奴隶。

严禁杀婴与易子而食,要求实在养不起婴儿便将婴儿送给她养,但不是卖给她做奴隶,仍旧是自由人,只是在成年前由她掏钱买。因为不是卖为奴隶,所以赤帝不会给钱,一些父母自然不干,我的孩子卖给你,你怎么能不给钱呢?即便赤帝说不是买卖也不干,宁愿将婴儿杀了也不给赤帝,自己杀了好歹能吃一顿肉。

赤帝能认怂?

必然不能。

于是赤帝创造了一种新的酷刑:将一个吊起来,脑袋在一个盆里,慢慢往盆里注水,直至淹没脑袋,最终将人淹死,是为水刑。

死去婴儿的父母都享受到了水刑。

邻人也被连坐,享受到死刑。

赤帝以惊人的速度摧毁了自己通过救灾建立起来的威信。

毫无悬念的被国人暴动驱逐,出人意料的是,她将穷桑侯的甲士们坑了,并未去穷桑国求援,而是跑去了帝都。

自然,公叔归乡是非常不愿意侄女活着回来的,因此派人控制了路上接应赤帝的船只,想将赤帝杀人弃尸,但赤帝更绝,她安排的船只从一开始就是动过手脚的,船至云梦泽时散了架,全副武装的赤帝游走了,公叔归乡的人喂了鱼。

“....在云梦泽漂了两天后,赤帝被路过的沃州使团捞上,见到了一生挚爱的少昊君离。说起来,很多人都很奇怪,为什么赤帝会爱上少昊君离,不是说少昊君离不优秀,但同时代其他男子也不差啊。文华君看过一种解释,有没有一种可能,赤帝看同时代其他男子都是竞争对手,脑子里第一反应是降服,不能降服就宰了,怎么会有爱情的粉红泡泡?”

“那对君离难道不是吗?还真不是。想想看,你走在大街上,遇到一个盲人,这个盲人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言行举止皆无常人无异,你什么反应?赤帝的反应:珍稀品种啊,什么?他也是未来的对手?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先让我看个稀奇。”

君离看向辛筝。

辛筝面不改色道:“你确实很稀奇,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盲人。”

“你也没见过其它盲人。”

“先天残疾的人剩下来就会被杀死,我也见不到,无从比较。”辛筝道:“但我见过其它后天伤残的人,无一人如你这般平和乐观。”

君离:“....”

“我总觉得这样的人,不会被围着挨揍而没有其它动静。”

王女好用刀子将烤羊肉切成便于食用的小块,却没什么食欲,半是不太喜欢羊肉,羊个头太小,龙伯的食用肉畜以牛肉为主,半是辛筝这短时间都太安分了。

副将拿了一块羊肉送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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