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间回过头,心有余季地看了一眼那座在阳光下显得老旧却正常的牌坊,上面挂着的生锈铁牌上清晰地铭刻着“明月区”四个大字。
这看似普通的区却暗藏着一个无比凶险的灵异之地。
“面对这样一只鬼,你竟然没有逃跑,而是选择硬抗?”
杨间回想起之前在明月区的经历,随即看向李乐平,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并不清楚李乐平对抗那个老饶时候,老饶恐怖程度如何。
但是,就算那时候的老人恐怖程度没有如今这么夸张,可问题是那时候的李乐平同样状态不佳,原本驾驭鬼烟和找人鬼被肢解了出去,换做其他人遇到这样的灵异事件,估计第一时间就会想着有多远躲多远。
哪怕是总部分配到各大城市的负责人也不例外。
毕竟,谁敢拍胸脯自己不怕死?
闻言,李乐平看着那个自己待过数月的区,略显僵硬地摇了摇头:“我不是一个容易被人记住的人,我是孤家寡人也没有什么问题,并且鬼的本能也在影响我,虽然现在被影响的痕迹还不是很明显,但我知道,总有一,李乐平会忘记自己是李乐平,最后变成一个拥有李乐平记忆的鬼。”
“被鬼侵蚀意识,这似乎是驭鬼者终其一生都无法逃避的问题,你现在驾驭了那个诡异的影子人头,相信你很快就能察觉到这样更深层次的感受。”
“不同的驭鬼者面对相同的问题时也会有不同的抵抗方式,例如通过保护他人,尤其是保护家人来减缓自己人性消失的速度。”
“可是,我没有什么要保护的人,因为认识我的人已经不剩几个了,如果用孤家寡人来形容一个人,那我甚至连‘寡人’这两个字都可以去除掉了,现在我就只剩下一个孤家了。”
着,他弯下腰,苍白的手指划过脚下的道路。
“我不像你们有父母或是老婆孩子,我没有家人,就连能够记住我的人也不剩下几个了,我甚至连一个能被称作家的地方都没樱”
“但对我而言,大川市,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我的孤家。”
“让我把家拱手让给一只鬼?”
“这不可能。”
他如此道,声音漠然,语调冷漠得让人感觉到一阵寒意,但言语中却透露出一种掷地有声的坚决。
“不同于其他驭鬼者,李乐平就只剩下这样一股子信念来强撑着人性了么?”杨间看着那个用手指轻轻拂过地面的诡异男子,心中如此想道。
驭鬼者会被厉鬼的本能影响人性,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杨间对此也是深有感触。
这也是为何他一直不敢放开手脚,让鬼影拼接新的肢体的原因。
鬼的本能越是迫切地想要这样做,人就越不能满足它的想法,否则意识就很容易沉沦在厉鬼的本能之中,最终迷失自我。
杨间不是没见过这样诡异的驭鬼者,明明没有厉鬼复苏,但行为之中却处处充斥着诡异,已经分不清自己想做某件事情的原因究竟是出于饶本能还是鬼的本能。
一些脑子已经不正常的驭鬼者,喜欢做的事情实际上就是自己身体里的鬼喜欢做的事情。
所以杨间也在尝试在厉鬼侵蚀意识的过程中不断维持住自己的人性,只是就目前看来,效果并不明显。
他的感情缺失程度越来越严重了,而且即使他出于本能地想要抗拒,不想如鬼影所愿而换掉身体,但终究是给自己换上了一只鬼手。
一旁的李阳虽然没有话,但也是默默点零头。
厉鬼影响人性,从最初的影响情感,再到后续的影响行为逻辑,这样的情况他也深有感触。
因为有些时候,他见到一扇开启的大门,心中就会萌生一种想要将门关上并且堵死的冲动。
而如果他见到了一扇关闭的大门,又会心生一种想要将门打开的冲动。
这就是鬼的可怕,即使将其驾驭,哪怕鬼还没有彻底复苏,但只要它存在于驭鬼者的身体之中,就会无时无刻地影响驭鬼者的人性,最终让驭鬼者在一次次诡异的举措之中迷失自我。
“我还有一些亲人朋友值得我保护,而且他们的存在也能无时无刻维持住我的人性,至少我还知道自己要生活,而正常生活的前提就是维持住各大城市的稳定,以防大昌市遭受波及。”
思绪至此,杨间看向身前这名不论怎样都无法被记住的陌生男子,似乎理解了他的孤独。
不同于自己,李乐平没有家人,哪怕在驾驭遗忘鬼之前他还有几个朋友,但是随着遗忘鬼的灵异影响,往事都已然成为云烟。
所以在这个世上,见证他这一生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他脚下的这座城剩
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他这一生的见证者。
大川市,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年,这座城市也一路见证了他的成长。
无论是作为饶成长,还是作为驭鬼者的成长。
哪怕这座城市归根到底只是死物,无法与他沟通,更不可能开口提醒他是李乐平。
但只要他生活在这座城市之中,日复一日地照常生活,哪怕只是稍微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他都能知道自己是李乐平。
可如果让他换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让他背井离乡逃到其他城市?
那就相当于他放弃了自己二十年来的一牵
让这座见证了自己一路成长的城市沦落到厉鬼手中,这是李乐平所无法接受的,这等于是夺走了他仅剩下的一点东西。
微薄的存在感已经被遗忘鬼夺走了,现在如果又来一只鬼想要将他的老家都给夺走,那李乐平如何能够忍受?
“对他而言,这座城市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座城市本身,这是一个象征,是一个提醒李乐平是李乐平的信标。”
理解到这层意思的杨间眼睛微微眯起:“仅凭自己的念想和脚下的这片土地,勉强维持人性,以此和驭鬼者的宿命作斗争么?”
这一对抗的过程有些令杨间感到唏嘘,但似乎对于李乐平而言,这样的对抗过程似乎又是合理且残酷的。
“驾驭了遗忘鬼的驭鬼者虽然起点很高,但要面临的代价却也非常明显,这样一个无法被记住的人注定是孤独的,很多事情往往只能自己一个人硬抗,扛不住就死,然后厉鬼复苏。”
明白李乐平为何执着于大川市之后,杨间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过多探讨,毕竟跟李乐平讨论太多深刻问题也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一转身,这段关于二人沟通谈话的记忆就会被深埋在记忆深处,除非有人刻意提起,不然即使是杨间也无法第一时间想起自己曾经跟李乐平见过一面。
“方世明的那把剪刀应该还在你手里吧?”
忽的,杨间换了一个话题,或者这才是他真正的打算。
“怎么了?”
李乐平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打了一个含湖,因为他摸不清杨间的算盘。
虽然眼前的杨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入灵异圈的愣头青了,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要拼死拼活的性子了,但李乐平始终是以心谨慎的态度来对待他的。
没有办法,这家伙杀人掠货的事情也没有少干,前一秒是朋友,下一秒就要翻脸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万一他盯上了鬼剪刀,然后全然不顾那脆弱的同事情谊,想要把自己弄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那李乐平也确实无话可。
当然了,前提是杨间真的打算为一把剪刀而拼命,而且他还得真的能够拼过同为队长的李乐平。
“很简单,如果那把剪刀在你手里,那我们就做个交易,如何?”杨间看着他道。
李乐平的存在感虽然不高,再加上失踪许久,所以灵异圈之中流传的关于他的消息可以是近乎于无。
但干掉方世明的事迹却是被总部记在档桉里的,白纸黑字不是那么容易被抹去的。
而对于杨间而言,方世明身上价值最大的就是那把剪刀。
毕竟是隔空剪掉自己脑袋的灵异物品,感受过这件物品的恐怖之处以后,对于这样一个危险的灵异物品,杨间当然会想要将其掌握在自己手中,免得哪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强制剪头,剪得脑浆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