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川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峻川又问了欧江风一句:“你昨晚,为什么去?”
欧江风:“说过了,好奇外勤的部署。”
“为什么好奇?”
欧江风闭上嘴,不说话。
峻川突然说:“喜欢?”
“……”
峻川锲而不舍:“为什么喜欢?”
欧江风:“峻队长,专心开车。”
“……哦。”
峻川讪讪收回不断瞟向旁边和后视镜的目光,安静地开着车,到了欧江风出租屋的楼下。
欧江风将手放在按扣上,想起了什么,扭头过去,问峻川:“峻队长。”
“嗯?”峻川看他。
“房子……”欧江风想起了昨晚收拾妥帖的房间,他将自己的话收了回去。
“什么房子?”大早上的峻川懵懂。
拉开按扣:“没事。”欧江风打开车门直接进入了楼道,脚步稳健,头也不回。
峻川看他的背影,低声笑他:“没礼貌,再见也不说。”
欧江风将手机充上电,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出来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拿出昨天下午去超市买的矿泉水,拿出两瓶,拎在手里。
去拿专业书,放进帆布包里,手机亮着屏,欧江风拿起来。
峻队长:警局有事,没办法送你去学校了,路上慢点。
欧江风摁下电源键,涂黑信息栏。他将一瓶矿泉水放回了冰箱里。
——
许信办公室。
峻川象征性敲了敲门,门被打开。
峻川看着脸色微微发红的许信,又看着里面神清气爽的越池。
“……哟,没打扰你们吧?”
许信没说话,身子让开,让峻川进门,又将门关上。
越池今天心情好,倚着桌面,说:“哟,你还知道呐?”
许信:“……”
峻川看看越池又看看许信,以小了一点但是又能让许信听清的音量说:“注意身体。”
越池:“我他妈身体好……”
许信:“咳。”
越池立马噤了声。
峻川张着嘴型说他:妻管严。
越池:要你管!
许信懒得理这两个神经病,径直走过来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峻川坐在他的对面会客椅上。
不知道自己还能坐哪,越池直接顺势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顺便将许信桌上刚刚被弄乱了的文件摆摆整齐。
许信:“说正事吧。”
越池:“好,说正事吧。”
峻川:“嗯,说正……干什么?都看着我干什么?”
越池:“你说呢?他那塑料普通话谁听得懂?”
峻川觉得自己从昨晚一直提起的气一瞬间有点松懈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在这一瞬间,突然庆幸着,这件事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越池看他不说话,呆在那,还以为这货昨晚没睡好,关切问他:“你昨晚……”
“昨晚?”峻川不想提昨晚,“昨晚没什么。”
“……哦。”越池心想峻川不会是不想提自己忍得多辛苦吧……啧,也不容易。
“昨晚在赌场,你为什么要问那个中山装,你知道他是谁吗?”这三个人里只有许信在想着昨晚赌场的是事。
峻川这才反应过来,想到昨晚与中山装的对话,他回答许信:“他让我带一个人去见他,带去了,十万块赌债取消。”
“带谁?”越池问。
“……”峻川沉默了。
越池看着他的表情,觉得不对劲,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你认识?”
但出乎意料,峻川很快回答他:“不认识。”
越池不明白:“那你支支吾吾什么?说啊。”
“……他让我带,丘见云。”
越池还是没明白,又问他:“丘见云是谁?”
越池没明白,但是许信明白了,他代替沉默的峻川回答他:“丘见云,青俞大学心理系教授,专攻咨询心理学,现在是欧江风的读博导师。”
“欧江风?”
许信继续说:“欧江风是他队里新来的心理顾问。”
“哦……啊?”越池明白了,越池不说话了。
他震惊地看着峻川。
峻川颓废得坐在椅子上,只是盯着自己的膝盖。他必须尽快回归理性。
越池盯着他,突然想起来,小声问许信:“昨天晚上出车门要去找我们的就是欧江风吧?天太黑,我没看清他。”
“嗯,是他。”许信阅读过他的档案,其实警局里每个人的档案他都看过,过目不忘。
“哦……”越池又看向峻川,“昨晚我看见那个欧江风还走到峻川跟前来着,喂,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有没有受伤。”
“这么关心你?”
是啊,这么关心自己。
“你说啥了?”
我说啥了?
“没有。”
我说了没有。
其实有,心里有点受伤。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先查查丘见云跟赌场之间的关系吧。”
“那肯定,我是问你,欧江风怎么办?”
峻川又不说话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以后,还能跟他聊案子的事吗?
编制里出了鬼,谁知道是谁呢?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沉思,没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许信才说:“其实……这件事不一定跟欧江风有关,他们要见的,毕竟只是丘见云。”
峻川低声回答:“嗯。”
沉默。
越池见他不想再说这个,又问别的:“李融的案子我看过,你胆子真大,还敢赌他们看没看过遗书。”
这么个诈法也只有峻川敢玩儿,欺骗人感情,嘴里没一句实话,处处都是坑,这简直就是地痞流氓嘛,越池看许信,心想:“幸好自己不是,起码不会孤独终老。”
峻川露出地痞流氓的笑容,说:“起码我赌赢了不是吗?”
许信:“嗯,幸亏赢了,我们才能安全出来,不能暴露我们知道地下赌场位置的事是房小强说的,警局里可能有鬼,房小强在警方手里,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
“他们肯定知道了。那天我们就是救下了要被他们谋杀的房小强才能顺利把他带进警局的。不管我们内部有没有问题,那天阵仗不算小,他们知道,不足为奇。”峻川说。
房小强的供述进酒吧之前峻川给他们看过,但他们不知道抓捕房小强的具体过程。
许信沉吟,不久后说:“你问李融的事,他承认了?”
那中山装的塑料普通话真是神仙下凡爱莫能助,越池很想问一句他平时下达任务的时候下面的保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要做他保镖还要参加外星语培训?
“嗯,承认了,他说是他们干的,但我看着不像。”
越池再一次震惊:“我靠,他那外星语你听得懂也就算了,连言外之意你都听得懂?”
峻川翻白眼:“我听得懂是因为我之前外派过西南地区,你听不懂是因为你有家室不愿意外派!”
越池摸摸鼻子,看看许信。
许信:……
“好了!”越池恼羞成怒,“你说看着不像是什么意思?”
峻川回忆起昨晚中山装的神色,说:“他在回答是他们干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而且,如果真是他们干的,怎么会连遗书写了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只是威胁李融去死他就去死,写了遗书看也不看一眼?”
越池:“有道理,不过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许信:“嗯,我也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越池问峻川:“李融怎么死的?”
峻川:“说是自杀。”
越池拍大腿:“是啊,自杀,还留了遗书,还是他自己的笔迹。”
知道他想说什么,峻川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但是他妈,陈蓓当天下午来警局,咬死了说他不是自杀,我们受理了之后,她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出了车祸,至今昏迷不醒。与她还有特殊关系的,只有她交往了三个月的男朋友。”
越池啪得又拍大腿:“是啊,现在赌场又说是他们干的,你又觉得不是他们干的,那到底是谁,还能有谁,能让李融自己写下遗书,然后伪装自杀现场?”
不知道,但肯定和赌场有关系,赌场真的是在为了什么人冒名顶罪吗?可是峻川他们在下面时,也不算什么需要隐瞒的对象吧?
到底是什么人,缄默不语,谁都不能知晓?
许信的一句话拽回他们的思路:“那个中山装的指纹,我搞到了。”
越池:“啊?”
峻川吃惊地抬头望他,他怎么没看见?
“你怎么搞到的?”
“我昨天在裤兜里贴了一片透明胶带,我起身的时候撕出来粘了一下他摸过的茶几。”
“……”
越池:“我靠牛逼啊,不愧是我的人。”
许信内敛地翻了个白眼,无视面前两位盲目的崇拜,继续说道:“我等会就会把指纹交给检验科,结果出来了再说吧。”
峻川搓搓脸:“嗯。”
先这样吧。
“那那个欧江风……这事儿能让他知道吗?”
“先不吧。”许信回答越池。
峻川没说话。搓着脸的手停了下来。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欧江风。
峻川坐在座位上许久,他才说:“嗯,先不。”
越池扭过头和许信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越池起身,拍拍峻川的肩膀,发出慈父般的叹息:“孩子,为情所困可以,但是别为情所伤啊~”
峻川:“……”他大力扯出肩膀不让越池再拍到,“滚,谁为情了?什么情不情的。”
他声音低了几个分贝,解释:“他刚来没多久,我就……他看着就是一小孩儿……”
不给拍,越池偏要拍,手伸长去够,揽过来继续拍,随即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哎~”
深陷情而不自知最伤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