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无声,荒草萋萋,一阵寒意在周围弥漫,黑袍人伫立在原地,面色冷峻。
“将军,戈乜已被军法处置!”随从上前跪拜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黑袍人依旧冷冷道。
“好,不错,邢将军,共工大人果然没有看错你!”浮游那鬼魅的声音又出现在黑袍人周围。
“此人目无尊上、煽风点火、乱我军心,若不处死,难以服众!刑戚本就是一介武夫,浮游大人切莫见怪!”刑戚恭敬行礼道。
“唉,邢将军,何出此言!你治军严明,对这等胡言乱语、欺上罔下之辈毫不姑息纵容,正是我共工族人的楷模,谁人敢对将军不敬?好了,我还有事要向共工大人禀报,明天与禹军作战还要多劳烦将军!”
黑袍人抱拳行礼道:“遵命!浮游大人尽管放心!”
浮游红色的影子渐渐消散远去,黑袍人的目光才渐渐缓和,他的左手用力地握住,指节隐隐发出响声。
长夜如此漫长,却也能缓解人的焦虑、困意和疲惫。
待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扑面而来,唤醒还在熟睡的禹军士兵,一支神秘的队伍也在慢慢向禹军靠拢。他们趴在更高处的山岗,拥有更好的视野,可以观察到禹军士兵的一举一动。
白色的炊烟在禹军大营上空飘散,鱼汤和烤肉的香味在四周弥漫。
“姜老伯,你的鱼汤手艺真是考究,比我娘做的还好喝!”
“老姜头,鹳榆这小子一天到晚就惦记着你的鱼汤!”
一位鬓发花白的老兵用木勺在陶罐里用力地搅着鱼汤,不时用嘴细细的咂着品一小口,缓缓道:“这鱼汤只有鱼不叫鲜,最懂做鱼汤的还是轩辕黄帝手下的字圣仓颉!”
众人听得都是大惑不解,鹳榆更是挠着头问道:“姜老伯,字圣仓颉造字的传说我听爹爹说过,说是他创字之日,天上下粟谷,地上鬼夜哭,可以说是惊天动地、泽被百姓,可却没听爹爹说过仓颉会做鱼汤呀!”
周围的禹军士兵也纷纷附和道:“是呀是呀,老姜头,不会是你记错了吧!”
老兵拎着木勺,一脸从容,道:“你们懂什么!字圣仓颉观天文地理,飞禽走兽,山川河流,晦明雨雪才创出代代相传的‘字’!我问你们什么样的鱼汤最好喝?”
“鲜鱼汤!”鹳榆抢着答道。
“不错!”老兵捋着胡须点头道,“‘鲜’是鱼汤的秘诀!这‘鲜’字怎么写呀?”
不少禹军都有些犯难地摇着头。
老兵蹲下身子,找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鲜”字。
“这……这不是一条鱼和一只羊吗?”鹳榆道。
“对啰!好小子!这有鱼有羊的鱼汤才叫鲜呢!可惜呀……”老兵闭着眼叹息道。
“姜老伯,可惜什么?”
“可惜没有好羊肉来配我这鱼汤!”
“羊肉!羊……”鹳榆正在嘀咕,只见远处真有几只白羊悠闲地走来。
“羊!羊来了!”鹳榆的瞳孔变得很大,像发现世上最大的宝藏一样。他已经按耐不住要冲上去捉一只羊,来做那世上最鲜的鱼汤。
不!要两只!一只用来炖汤,一只做烤羊肉!
鹳榆越想越兴奋,他已经忍不住要从地上蹿起来,这时他感到一只厚重有力的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他一点也蹿不起来。
“小兄弟,你忙着要去干什么?”一个雄浑的声音在鹳榆的耳畔响起。
鹳榆转过身,才看见是石明将军,他不觉又惊又愧,只得指着远处道:“将……将军!有羊!”
石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见到有几只白色的影子正鬼鬼祟祟地在远处的高丘上走动。
“不好……这可不是羊!”石明心里暗自揣摩道,可他神色不变,淡淡一笑,道:“哪有什么羊?那是几块白石头!鹳榆,你再好好看看!”
鹳榆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可等他定睛望去,哪里还有什么白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块白石头。
其他禹军士兵也笑道,“鹳榆,你小子是不是饿晕头了,把白石头都能看成白羊!”
鹳榆不甘心道:“可……可我刚才明明看到有羊……”
众人都哄笑着盛汤走开,道:“鹳榆,你还是快点喝汤,一会儿还要渡河作战呢!你不吃饱肚子,哪有力气打仗!”
鹳榆眼见他人都在盛汤,忙上前道:“姜伯伯,给我多盛一点鱼汤哦!”
老兵笑着道:“嘿,你这臭小子,只知道吃,什么时候跟着石将军学学,多一些英雄气概!”
“英雄气概?!”鹳榆用嘴咂了一口鱼汤,不住地回味着这四个字。
英雄?谁是英雄?
古往今来,人们口耳相传的英雄数不胜数。但真正顶天立地、为万民除危渡厄的英雄却并不多。
手持轩辕剑在涿鹿之战大败兵主蚩尤的轩辕黄帝是英雄!
射落九日、为百姓解除大旱的箭神大羿是英雄!
披荆斩棘、修渠治水的大禹司空也是英雄!
鹳榆也在梦想有朝一日,他手持长剑,冲锋在前,成为他人仰望的英雄!
他正在想着自己成为英雄的场景,远处却已有几队白衣的共工士兵向他们围攻过来。
牛角声起!
禹军已和白衣的共工士兵交上手了,只听兵戈相撞、呼喊冲杀的声音震耳欲聋。
鹳榆明白,最后的决战终于要来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等他冲到敌军阵前,发现敌军的带头将军竟然是……刑戚!
刑戚虬髯剑眉,一袭黑袍,手持长戈,勒马站在他们身前,他的背后变成了目光阴沉的共工士兵。
“刑……是你?”察觉不妙的石明早已回营带兵增援,可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令他有些惊愕。
“刑大哥!”策马赶来的夷彅看到曾经并肩作战的刑戚竟然变成敌人,也是震惊不已。
“刑大哥!你……你一定有什么苦衷!你当日助我禹军大破天山云骑,还曾力战白狼护司空周全,我们还曾并肩作战……你怎么会?!”说到此处,夷彅早已是百感交集。
“哼!傻小子,我本就是共工大人手下的破阵先锋!我和你并肩作战不过是换取你的信任。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
说罢刑戚仰天长笑,丝毫没有将石明和夷彅放在眼里。
禹军皆是瞋目而视,面若寒霜,握着长戈的手更加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