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的梦境破灭后,生活回到了原有的轨迹上。
吴华还是那个令老师头疼的吊车尾,有关他消失的时间,记忆以一种自圆其说的方式,回到了每个人的脑海,没人留意到其中的空缺。
甚至于吴华本身,更忘记了这段时间所有的经历,只觉得半个月昏昏沉沉的,像梦游一般,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至于其中的逻辑,纪舒辰想不明白,只隐约听宁兮薇提起过——梦境若是对现实造成了影响,会有人进行善后。
感觉到周围人记忆出现的变动,纪舒辰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给安安,想弄清楚他的记忆会不会也被更改。
安安却以此为借口,敲诈了几顿炸鸡汉堡。
直到纪舒辰提心吊胆等到周末,宁兮薇才回了电话,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已经没救了。”
纪舒辰目瞪口呆。
“想要忘记梦中的经历,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愿意接受,洗去所有记忆的风险。”
“哈?我没说过要忘了梦中经历啊。”
“你和安安说的。”
纪舒辰这才弄懂,是安安传错了话。
他把自身顾虑和宁兮薇说了。
电话那头的女孩,像是变了个人,认真的回答着纪舒辰的疑惑。
从宁兮薇的简述中,对隐藏于现实的梦境组织,纪舒辰有了模糊的概念。
梦境的奇异,对于绝大部分人是隐秘的。但有少数人,发现了这份奇异,并从中获得了的力量。
可梦境本质是混乱的,这份力量并不适用于所有人。有关于梦境的知识,就被限制在了小范围的人群里。
宁兮薇背后的家族,便拥有相关的传承。
这些掌握知识的人,形成了大大小小的组织,共同守护着梦境的秘密。
陶罐肆无忌惮的拉人入梦,将人制作成傀儡,这种行为无疑触犯了组织的底线。
只是他的手段太过诡异。
按宁兮薇所说,每个陷入陶罐梦境的人,都会在游戏的过程中,被土偶“吃掉”他的过往。
失去了过往,整个人如同没有存在过,就消失在了他人的视线与记忆中。
如果不是以纪舒辰做为跳板,宁兮薇也不能意识到陶罐的存在。
毁去陶罐的梦境后,属于他的法则就会失去作用,但对现实造成的影响,却不会一并消失。
为了抹去陶罐留下的痕迹,宁兮薇向家族通报了此事。
每个家族或是组织,都有培养专门的人员处理这种情况。他们的法则,能在人熟睡时将错觉植入不稳定的梦境,人醒后会自然而然的接受近期出现的异常。
像是一种催眠,人会从潜意识里得到圆满的答案。
而以纪舒辰梦境的状态,微弱的法则并不能波及他的意识,才能感知到别人记忆的变动。
说到最后,宁兮薇告诉他:“即使梦境法则有神奇的能力,也不能改写一个人的记忆。”
得知自己不会出问题,纪舒辰放下了心,随口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怪怪的?中彩票了?感觉你心情挺好的,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隔着电话,没有面对面时的压迫感,纪舒辰也能满不在乎的调侃。
如果宋明再对他做一次心理评测就会发现,自从解决了梦境带来的压力后,纪舒辰原本淡漠的性格,就有了放飞自我的趋势,这种情况多表现于时不时的嘴贱上。
果然,纪舒辰的问题,让宁兮薇沉默了。
“大姐头还有事要交代不?没有我挂了。”
“你没忘了欠我的人情吧?”
纪舒辰嘴角抽搐,乐极生悲说得就是这种道理,“当然,大恩不言谢,我一直记着呢。”
“算起来我帮了你两次,不说是救了你两条命,但一条半总是有的。你认,还是不认?”
“认。”怎么能不认。
不论祁云桓收走城市里的怪物,只是陶罐这次,要是没有宁兮薇救场,他就会落到和那些土偶一样,失去过往,永无止境的陪着陶罐做游戏。
这样的结果,和死亡没什么不同。
“那关于报答,我这边有两个提议,你同意了就按我说得做。”
“您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矮人一头。
“第一,把命还我?”
“啊?一条半我怎么还啊?”
“那你可以选择第二个,一次人情做我一年的跟班。”
“跟班?”纪舒辰迷惑道,“做两年跟班就能还清?”
“对。”
“具体的要做什么?”
“端茶送水洗衣扫地。”
“这么简单?不会有什么特殊要求吧?我跟你说,我可是不接受潜规则的。”
“滚!”宁兮薇的话似乎还没说完,就被纪舒辰气得挂断了电话。
随后,纪舒辰收到了一条短信,让他在大学报到的时间,前往省城的星舟学院。宁兮薇所说的跟班契约,也在报到的同时开始计时。
做女孩子跟班这种事情上,纪舒辰多少有些抵触。但与救命的恩情比起来,才两年又显得他的命太廉价了。
他都有种冲动,想要打电话回去,让宁兮薇多加几年。
只不过这也是想想,他还没傻到反向还价的地步。
宁兮薇的要求是不容拒绝的,可纪严对他的期望却是无法达成了。
犹豫了几天后,纪舒辰支支吾吾的说:“我可能不能去读警校了。”
他边说边往嘴里填着饭。
纪严没听清,训道:“吃饭时把吃的咽下去再说话,谁教你的,一点礼貌也没有。”
“哦。”纪舒辰匆忙地灌了口水,顺下去食物,又忍不住打了个嗝。
看得纪严直皱眉。
纪舒辰坐直了腰板,像是小学时回答老师的问话,大声道:“我不能去上警校了。”
夹菜的筷子停住了,纪严放下手里的碗。纪舒辰等着纪严问为什么,却听纪严直接说道:“是因为你做梦的原因?”
纪严的话,让纪舒辰把准备的说辞咽了回去。
“你怎么猜到的?”纪舒辰说。
“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你在想什么,我哪用猜的。”
“这吃饭呢,说得这么恶心。”纪舒辰耷拉下脑袋,扒着碗里的菜,反驳道:“从我十岁起,你就连厨房都没进过,说这话好意思吗?”
“现在我们谈论的,不是关于你上学的事吗?扯做饭干啥。”纪严干咳了一声。
“你都猜到了还要我说什么?”
“你先告诉我,做梦的问题到底解决了没有?”
“都说好了,不会做噩梦了。”
“那是他们提出了什么条件?你不会参加了什么邪教吧?不都跟你说了,要钱咱家可以出。”纪严说,“你爸我可是警察,要是有人要挟你,你可得跟我说。”
“没事,就是做两年跟班。”纪舒辰小声嘟囔道。
“跟班?我可不想哪天在监牢里看见你。”
“想什么呢,别人就一大学生。”
“大学生?”纪严多少有些不相信,“男的女的?”
“女的。”
“那啥,”纪严表情有些怪异,“咱们家里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衣食无忧,还不至于要你出卖色相补贴家用。”
纪舒辰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