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大门,苏轸眼前一亮,是半亩地大小的院落,花草和雪浪石相隔出几条小道,行人来来往往。
顺小道往里走,迎面是十来间前堂,某些房间里间或传来问诊的声音:
“大夫,我近来觉得身子发虚,您给开个壮阳的方子吧。”
“伸出手来,我来把个脉看看。”
“你这是寒湿,我开个方子给你,去后面药房抓两副药,吃了就好了。”
……
穿过前堂,来到二进院,有管事迎上来。
林正青吩咐人将药材小心搬进来,放进库房,又叮嘱管事立即处理药材。
“我这就叫制药师傅过来。”
管事应声去了。
接着又有数个管事上来汇报事情。
忙得很。
有些事情还要林正青前去处理。
他只得先对苏轸道:“我这边事多,今日来不及教你拳法。你识字,可跟黄管事去后院,领五十两银子,《猛虎拳》和《大岳本草集》,回去自学。”
这师父还真的是,只多给了五两银子。
“师父你去忙你的。我这就去领书。”
苏轸也有事情要处理。
林正青一挥手,让身边的一个胖管事,带着苏轸到后院。
黄管事见这个满身补丁的瘦小孩子竟是馆主的弟子,顿时重视起来,连忙走在前面引路。
他们又穿过两进院落,才到了林正青所说的后院,杂事房。
据苏轸估算,整个院子不小,前两进院落为医馆,后两进院为丹房,最后这后院为杂事房,占地起码有四十亩。
杂事房里,没等苏轸开口,黄管事已经将书和银两备齐。
苏轸接了银两和书,向黄管事告辞,然后出了医馆,来到街上。
先找了家成衣铺,定做几套衣服,约定加急做,他第二天傍晚来取。
后又找了家铁匠铺,本来想买迅捷剑这一类专门刺击的兵器,但并无这等型号,定做要上百两银子。
苏轸却没这么多现钱,最后用二十两银子买了把单手折铁剑。
随后又找了家酒楼,点了冷热四个菜,美美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之后,又找了家客栈,要了间上等客房。
练完猛虎拳,又熟悉了一番刺剑术,苏轸方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他先去医馆,跟林正青告了假,然后从医馆出来,去了牙行,在医馆附近的石榴巷租了处僻静小院。
二进院,中庭大,方便练武,租金一月二两半银子。
租下院落,备齐一应物品,时间便过了正午。
他先将贴身的木榴果取出藏好。
之后在院里练了两趟猛虎拳,又练了会剑法,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稍一寻思,便找到原因。
缺陪练。
武道讲究实战。
从技能训练到实战,中间隔着对抗训练,实战训练。
只是演练套路那是花架子,没有谁能只靠演练套路,练成绝世战力。只练套路,甚至能把拳练歪,只好看,不实战。
说起来,他现在只是杂役弟子,林正青看重他,才给他外门弟子待遇。他又如何能让外门弟子做他的陪练?
“有了。”
他想起了大碗。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个个熊孩子,他管不住。
更深层的说,苏轸原来在他们当中是最底层的,一旦回去找他们,心理上转不过弯,那不乱套了?
他不想找他们。
大碗性格泼辣不假,但很可靠,也管得住手下的小姐妹。苏轸放心。
算算时间,近百里路程,她们应该也快也到了。
他拿上剑,出了院落,往南而行。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来到一处脏乱差的街巷,这里的人个个蓬头垢面,有的步履虚浮,有的酒气熏天,更不时有几个孩子在街上跑来跑去,冲撞了行人,也全部理睬,只是大声笑。
原身之前就住在这条巷子的登仙观里。
这家登仙观,早年香火十分兴盛,后来渐渐没落,以致荒芜,现今更被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占据。
流浪儿们吃喝拉撒都在观里,弄得整个道馆乌烟瘴气。
苏轸手提短剑,走进登仙观,就看见大批孩子挤成了一个圈,吵吵嚷嚷,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苏轸抓住一个刚从人堆里挤出来的孩子。
那孩子一看,“哟,猴子,你怎么才来。赶紧去领工钱啊。三十文,十五个馒头呢。”
原来是在领采药的工钱。
苏轸哪还顾得上三十文钱,劈头问道:“看见大碗了吗?”
“你找大碗姐啊。她领了工钱,去厢房了。”
女孩子们住在厢房里。
苏轸出大殿,到了后院厢房。
大碗果然在这里,正有几个女孩围着,营地里照顾大碗的女孩也在,都叽叽喳喳的。
“大碗。”
苏轸叫了一声。
大碗闻言转过身来。
“苏真?你找我?”
“对啊,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先等我给她们把钱发了。”
“好。”
等她发完铜钱,两人出了厢房,走出巷子。
路上,苏轸问了发工钱的事。
大碗道:“说来这还要感谢你。因为你,今年采药大丰收,医馆特意奖励他们每人三十文钱。”
说完,她大眼睛仔细把苏轸打量,好奇这个往日里的小傻子,竟然能做出这番惊人的事来。
大碗果然心细。
苏轸含糊过去,之后找了个僻静处,把来意说了。
不料,大碗道:“恕我不能答应。我猛虎拳已经入了劲,这两天便去外门弟子登记。做你的陪练,岂非要耽搁时间?”
“恭喜你!”
苏轸先恭喜大碗,然后又道:“做陪练又不是不能成外门弟子,两者不排斥啊。我不耽误你的。即使你成了外门弟子,也还是要找地方住,要找人陪练的。我们可以组成固定搭配嘛。”
“对呀。”
大碗一拍额头,“我还有个要求,希望你答应。”
“什么?”
“观里除我之外还有六个女孩。假如我走了,没人为她们出头,她们一定会受欺负,被人卖了也不无可能。我要带她们一起过去。我们可以挤在一个房间里,不会多给你添麻烦。”
“哈哈哈。”
苏轸笑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我租的是二进院,有六个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她们大可以选两间去住。不过先说好了,她们不干活的话,没有工钱。”
“这个好说,我会赚钱养她们。”
两人说定,又折回巷子,大碗把女孩们叫上,一起跟苏轸到石榴巷。
路上买了些蔬菜和面粉,顺道取了定做的衣服,同时又给几人每人定做一套。大碗先是拒绝,然后表示有了钱就还给他。
苏轸也没有坚持,只是一笑。
回到家里,大碗招呼几个小姐妹一起动手,做菜烧饭。
八人围在一起吃了顿亲手做的饱饭。
夜间,苏轸躺在床上,真正放松下来。
“总算安家落户了。”
至于谭掌柜那里,过两天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