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哒哒,她坐在车里,默默地观赏车外的风景。
奇怪的是:往常她难得出门一趟,总会饶有兴致地感叹晋阳不愧是大晋的都城,随处可见路人们来来往往,如今……
如今,大抵是某人不在身边的缘故,以致她走神的次数居多。
这不,当马车停下来时,扉间连续喊了她几声,她都没能回过神来。
“寻、兮!”
扉间的喊声终于把她喊回了神。
眨了眨眼,她瞅见扉间那双红通通的狭长眼眸时,差点把「哥哥」二字喊出口来……尽管扉间也是「哥」的范畴,但扉间终究是「扉哥」,而不是「柱间哥哥」——奇怪了,为甚么我会觉得不习惯呢?
顿了一顿,她响应扉间,说道:“扉哥,到了?”
“到了。”扉间伸出手来,说了一句,“早就到了,喊你半天,你都没反应……你在想甚么呢?”
“我……”
她抿了抿嘴,默默地走下马车。
我在想柱间……哥哥。
真是奇了怪了,这隔了多长时间,我居然会思念主角……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对主角上心了之类,很容易引人误会啊?
甩了甩头,她抛开杂念,对扉间说:“没甚么——这儿便是栾府吗?”
目光一转,她望着眼前不亚于柱府规模的府邸,瞅着隔三差五前来的客人们依次递帖的情景,并对之后的栾氏嫡女的生日宴会,略微地有所期待——
“我们进府罢?”她说。
扉间点了点头。
于是是,扉间递上请帖,和她一前一后地迈入府中。
同一时间。
晋国之外,一座偏僻村庄。
毫无征兆地,柱间出现在一棵大树下,特别不科学。
快速地环顾四周,柱间吁了吁气,自言自语道:“太好了!选择的时机很准,没有外人在场!接下来就是……”
柱间戛然而止。
猛地扭头,柱间盯向右前方的某一角落,那里本来也是杂草丛生……“谁?!”却见柱间眸光一沉,低声一喝。
“你的警觉性降低了不少。”一个清冷的声音说,“你以为我没发现你的行踪么?自从你上次你潜闯而来,我就已有预感了。”
听见来人的批评,柱间不怒反喜,喜道:“斑!!”
然而,那一角落里压根没有人影。
“斑!”柱间手握成拳,大声一喊,“我知道你在那里!你别躲了!快出来……”
话音刚落,柱间飞快地挪步,便见柱间原先所站的位置倏地燃烧起来!
不!
不止那块位置!
火焰宛如海水般地,迅速地烧起四周,连带这一片树林,皆被大火吞噬!
“烫烫烫!疼疼疼!停下啊!再烧下去,这一带树木要全没了!”柱间一边逃窜,往树少的地方跑去,一边大呼小叫地喊疼。
但观柱间的表情,貌似……一点也不疼。
“你的演戏真差。”那个声音说,“明明没被火烧,你却活像被火烧着似的。”
“没办法啊!”柱间跑到一片光秃秃的荒地附近,拍了一拍脸上不存在的灰尘,叹了叹气,“斑呀!你不要随便施展「巫术」,行不行?烧坏了花花草草,那多不好!就算这里不是大晋,我也会很苦恼啊!没有树林的天然屏障,总觉得边境要被觊觎了……”
“可笑!晋国本就位于四战之地,如果你掉以轻心,迟早会灭亡……”
“斑!”柱间两眼一亮,激动不已,“我就说你一定还关心我们共同建起的大晋……你根本放不下,对不?——既然舍不得,当初你为甚么要走?!回来罢!别走了,行不行?”
“柱间,你永远都这么天真!别再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若不回去,我就抓你回去!”柱间认真地宣布,“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行踪,是断断不会放你走的……我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放任你离开!斑,回来罢!在事情没有变得更糟糕之前,我们还有能力阻止——”
“不可能!”那个声音反驳说,“祸根早已种下!除非你有直面推翻一切、重新再来的勇气,否则我绝不!还有,你也别再来找我了!你若坚持,我只好……”
对方话还未说完,柱间双手往地面一拍,就见地面窜出两条又长又粗还带刺的藤条!藤条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朝一块空地凶狠抽打!
一击未落,一抹身影凭空显现,并轻轻一跃,跃至安全之地。
柱间定睛一看,那人头发黑长炸,有一张精致的五官,不苟言笑,经常用鼻孔看人,身穿黑色的紧身作战服,外配一件红色的叠层挂甲,不是别人,正是……斑!
斑也,智姓,柱间朝思暮想的家伙。
“斑!!”柱间大叫,开心极了。
斑则一脸桀骜不驯,主动道:“看来我说甚么,你都听不进去罢?——也罢!柱间!你我决斗罢!你若赢我,我就回去!”
“好!”柱间毫不犹豫地应战。
以往柱间和斑遇到分歧了,总会大战一场。
这次……也不例外!
多么熟悉的交流方式啊!
柱间简直感动得要哭了:没有甚么,比一拳解决麻烦,要来得更爽快了!
咧了咧嘴,柱间说:“不过,我们换个地方打罢?”
此地太小了!不够二人干架呢!
真要打起架来,只怕周围的树和山全都没了。
思索一下,斑点头道:“可以。”
于是乎,柱间和斑如同武林高手那般,瞬身过了几座山头——
二人跑到了不知名的野外。
就在柱间提议「不如就在这里罢」这句话时,斑似乎看出了柱间的心思,也不等柱间开口,径直朝柱间的方向小小地吹了一口气……
呼地,一口气秒变一团大火焰!
柱间二话不说,双掌合并,径直地巨木化,挡住了大火焰的偷袭……
大火焰烧木头,居然烧不动!
可是,柱间却甩了甩手,急叫:“烫烫烫!”
三下五除二地,柱间随便地甩几次手,就把大火焰给甩灭了。
斑冷笑,秒结一套手势,又一团火焰从斑的指间流溢,直朝柱间的脸面则去!下意识地,斑的右手想从腰间摸出甚么东西,却是甚么也没摸到!
再观柱间,非常富余地拍手,一段多枝叶的木条从手中长出,迎上斑放出的火焰,形成巨大的焰火和烟尘,刚好具有遮蔽的效果……尽管烟雾大过头儿。
然而,这却瞒不过斑。
顺着那团烟雾,斑直闯而入,挥拳击向柱间,却被柱间巧妙地空手接白刃了……下一刻,斑的双手燃出火团,而柱间也不逞多让地,双手继续硬木化,硬生生让斑的火团没法烧穿、烧透!
紧接地,地面又长出一根树藤,就像闪电出击的毒蛇,缠绕上斑的一只脚,然后将之绊倒……
眼见斑晃了一晃身体,真要摔倒,柱间哈哈一笑,笑道:“你大意了!”
谁知,斑在即将摔地的那一瞬间,原地消失了!
“大意的是你才对!”斑的哼声在柱间的耳边响起,“方才那是幻术!”
“啧!”柱间心想:我就猜到!
遥想当年,柱间和斑对战无数次,实在太清楚彼此的招数了……哪怕柱间取得优势,也不代表斑没机会翻盘!
真正取决于谁能险胜的,只能看双方的体力和耐力谁更胜一筹!
当然了,运气也要占上一分。
而柱间早已做好要与斑大战三天三夜回合的心理准备……想要速战斑,那是决计不大可能,除非斑主动放弃!
然而,斑会主动放弃吗?——自然不会!
所以,柱间也不气馁,调整姿态……再战!
反正他能来这,自是时间充沛得很,足够抓回斑。
“斑!我上了!”柱间说,仙气不要钱地四溢。
“柱间,我等着!”斑予以回应,一双眼睛也在诡异地变化。
……这头,柱间和斑上演生死之战正在白热化。
那头,她和扉间如愿地迈进栾府后,莫名地心痛。
“哎呀!”她捂着胸口,轻轻地痛呼。
“怎么了?”扉间关心地看向她。
摆了摆手,她说:“没甚么,只是忽然觉得心里被刺了一下。”
扉间:???
这是甚么比喻?
“心疼?”扉间问。
“不算?”她迟疑地说。
她缓缓地揉着胸口,直至疼痛感消除后,才道:
“扉哥,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真的没事了?”扉间确认。
“嗯,没事。”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抬起头来,恢复精神,兴致勃勃地道,“扉哥,好歹我们是客人,不能失礼,扫了主人家的兴致。”
晃了一晃手中礼物:五张药草辨认图……幸好礼物不是易碎品,不然现下指不定坏了!这礼物寒酸,却重在心意——她还记得对方过生日,她得带点东西过去!
耸了耸肩,扉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道:“就听你的,你还拿得动吗?”
扉间的视线落到她手中的五张药草辨认图上。
嘴角抽了一抽,她说:“能!”
不要小瞧她嘛?
接着,她和扉间在两名侍女们的带领下,来至一间宽敞的主厅。
此时,主厅内甚是热闹。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正在窃窃私语,或是兀自地吃着小点心。作为正主的栾少寻和栾家嫡女,则坐至主位,正在享受一众亲戚朋友送来的礼物。
小脸通红地,她瞥见一名又一名客人送出的礼物多是珍珠、首饰、新衣服等,忽觉自己即将送出去的五张画……着实寒酸了一些。
眼下再换礼物,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