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考出一两个,那他们这家塾才算有了名声,不过考科举这种事丹娘说了也不算,只能寄希望于那些认真苦读的学子们了。
该拨的银子一分不少,负责这一块的工匠是沈寒天出门找的,书斋里的那些书本,一部分是沈寒天拿出来,另一部分是额外采买置办,还有最后一小部分则是来自各个书局的捐赠。
也不知沈寒天哪来的手段,短短半个月,这书斋便有模有样了。
待到书斋落成那一日,好多书本被放置进去,摆在那整齐的书架上,看着确实多了好些书卷气。
丹娘看着都觉得学习氛围浓重,不由得怀念起自己当初当学生时的画面了。
跟在母亲身边的玉姐儿身形虽小,但伶俐活泼,不一会儿便去翻看那低矮之处的书本。
只可惜,孩子还没启蒙,那书本子上的字认识她,她却不认识人家。
丹娘还以为这孩子翻了一会儿就会失了兴趣的,没想到,玉姐儿竟然很喜欢待在书斋,哪怕看不懂,她也想嗅一嗅那墨水的香气。
沈寒天知道后很开心,一把将孩子抱起来,让玉姐儿骑在自己的脖颈上:“我家闺女,往后定能当得才女。”
玉姐儿半点不怕,反而抱着父亲的头,哈哈大笑。
丹娘在一旁翻白眼——喜欢翻书就是才女了?那她
这么喜欢数钱,怎么还没成为全国首富呢?
这话当然也只能放在肚子里想想罢了。
春闱终于拉开了序幕。
今年主持春闱各项事务的主考官正是沈寒天。
天气暖和起来,他也忙得脚不沾地。
丹娘心疼归心疼,但在这方面从来没有让男人回家歇着的,只备好一应饮食用品,打点好一切。
在这个时代,男人冲在前头是应该的。
若不是受限,她觉得自己赚的不会比沈寒天少。
再说了,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这么想着,她又给沈寒天的行囊里塞了两盒耐放的酥饼糕点,都是他爱吃的。
这一趟去贡院,考生出不来,同样的这些负责的官员也出不来。
不过是吃饭睡觉的地方比那些学子强了些。
送走了沈寒天,丹娘还未喘口气,沈迎安来了。
当着小姑子的面,她连灌了两大盏热茶,方才缓过气来:“你怎么来了?”
沈迎安面色沉了沉:“母亲……来问我那田庄的事情了。”
原来,这头抚安王府忙得热火朝天,那一边沈府冷冷清清。
却说沈夫人那一日被气晕了之后,再睁眼已是第三日。
接连因儿子的麻烦事发愁,沈夫人到底不再年轻,身子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腾,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心爱的二儿子已经被关了禁闭。
太医已经来过了,留下了药方与药膏,内服外用都要跟上,一日都懈怠不得。
照顾沈瑞的是王氏。
纵然心中再怎么不愿,她也明白这件事非自己不可。
谁让她是沈瑞的正头老婆呢。
看着丈夫身上那血肉绽开的伤口,一种复杂的情愫萦绕心头。
一面暗道痛快,一面又止不住地替他心疼,王氏的眼眶红了,但也就红了片刻。
待她从房里出来时,整个人已经恢复平静。
沈夫人要见沈瑞。
王氏也点头,让开了大门。
一见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沈夫人就再也控制不住:“你是怎么照顾他的?为何人到现在还不醒?你若是故意使坏,叫他多受些苦,被我晓得了,定不饶你!”
王氏从前觉得婆母偏心自己这一房,那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横竖是有切实的好处到手的。
可经此一事,她算是看明白了。
婆母偏心的才不是他们这一房,而是单单沈瑞一人。
婆母要的,不仅仅是自己偏心,还要她这个儿媳妇跟着一起偏心,有银子紧着他花,有事情当然是她这个妻子出来抗。
是个人都有气,王氏又不是泥塑的菩萨,哪里来的那么多慈悲心。
再加上沈瑞行事如此放浪不堪,不曾考虑到妻子半分。
这么想来,王氏才不愿跟以前一样忍气吞声。
听到沈夫人的质问,她福了福,口中冷冷道:“若是母亲不放心,不如把二爷接到自己房里照顾吧,这样也安心些个,我还要照顾松哥儿,有时候确实忙不过来。”
沈夫人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来。
这真的是那个逆来顺受的二儿媳?
她竟然敢跟自己这样说话,反了天了!!
她是以为有沈寒天两口子给她撑腰,所以连自己这个婆婆都不放在眼里吗?
刚要发作,旁边的婆子就过来了,说松哥儿哭闹不止,请二奶奶赶紧过去看看。
王氏对着沈夫人快速地行了个礼:“那儿媳先过去了,您请便。”
丢下这话,她利落转身,只留给沈夫人一个背影。
在沈家深耕这么久,沈夫人还是第一次被晚辈这样对待,一张脸顿时煞白。
陈妈妈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赶紧劝了两句。
就这两句哪里能抚平她的怒火,去瞧了沈瑞后,她便动起了那一片田庄的主意。
之前在抚安王府时,她曾旁击侧敲地问过丹娘,丹娘似乎半点没防备,将那一片田庄的大致位置也跟她说了。
沈夫人派人去查了,得知田庄的归属早就换了人。
消息传来,令她大吃一惊。
她再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东西,竟然早就易主了。
再稍稍一琢磨,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赶紧着人去详细查了查,又得知庄子的新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闺女沈迎安。
沈夫人听到下人的回话,哪怕坐在椅子上,上半身都摇摇欲坠,眼前隐隐发黑。
再回想起那一日丹娘的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正气的不仅仅是大儿媳,更有那背着自己谋利的女儿!
那本该是沈瑞的,沈迎安一个嫁出门的女儿凭什么拿?!
沈夫人寻了个由头,亲自去了杜府询问。
沈迎安见母亲脸色不善,开口便是质问,心中也知晓这事儿八成瞒不住,便痛痛快快地承认了。
虽说对这事儿已经有了猜测,但真从女儿口中听到这些,沈夫人还是备受打击,当场就与女儿大吵一架。
还好是在杜家,沈夫人还忌惮着些,还得顾全自己的颜面,是以没有闹得太过分,除了沈迎安自己的院子,外头的人无一知晓。
闹了这么一通,母女二人的关系将至冰点。
沈迎安这才急急匆匆过来跟嫂子通个气。
听完了小姑子的话,丹娘半点不意外。
以沈夫人的性子,能压了这些时日才去问,已经超出她的预料了,只是……多少连累了沈迎安。
她刚开口说了两句歉意的话,却叫沈迎安驳了回来。
沈迎安道:“嫂子快别说这样的话,这些原也是嫂子为了我好,我既得了这好处,怎么能不承担些?倒是母亲……往年我没瞧出她的性子,如今想来还是给嫂子添麻烦了,嫂子再这般说,真真才是将我视为外人了……”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丹娘也略显动容:“哪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