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践?
丹娘心头缓缓划过这两个字,轻轻摇头:“人各有志,旁的人如何想,都不与咱们相干,管好自己才是正经。”
玉姐儿难得遇到一个小伙伴,玩得尽兴,这会子已经累了,躺在母亲身边,挺着小肚瓜睡得香甜。
看着女儿柔嫩的小脸,丹娘的心几乎软化了一半。
拿着汗巾子替孩子擦了擦额头,一旁的新芽递了一条薄毯过来,丹娘顺手就给孩子盖上了,一只手轻轻拍着,哄着孩子睡得更沉些。
马车轻轻摇晃着,她也有些累了。
靠在绵软的垫子上,满脑子都是今日所闻所见。
说到底,伍氏就像原先府里的青姨娘。
她们都很心高气傲,也很自命不凡。
当然了,她们自然也有底气。
青姨娘是仗着年轻貌美,伍氏是觉得自己家世不俗,自己又是嫡出女儿,自然在婚事方面挑挑拣拣,从不认为自己有错。
年纪轻轻守了寡,换成是谁都受不了。
伍氏是过惯了好日子的,自然不愿再屈尊降贵,为了一个正头老婆的身份下嫁。
而文二,也确实是她能够到的人家里头数一数二的。
且又是她能轻易接近的。
有这样的选择,其实并不奇怪。
人人都说伍氏不要脸,起了这么个心思,丹娘很认同。
但这份认同里还有一抹深深的无奈。
若是伍氏有的选,若是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死了另一半的女人照样也能嫁得好人家,想必她也不会这样剑走偏锋了。
错了就是错了,丹娘心底同情她,也不可能拿到明面上说服别人。
又打了个哈欠,她靠着尔雅也眯上了眼睛。
文家关上房门,任由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抚安王府这头又迎来了好消息。
书斋筹建得力,给京城众书院、高门都起了个模范带头的作用,圣上欢喜不已,各种赏赐自然也下来了,流水似的送进了抚安王府的大门。
其中有一道圣旨是专门给丹娘的。
那一日接旨,丹娘可特地穿戴整齐,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才出去恭恭敬敬地操作了一番。
旨意里把她狠狠夸了一通,什么娴雅淑德,什么聪慧机敏,听得丹娘心里好笑,又不由得怀疑——这是我嘛?
皇帝说是,那就是。
望着装满了一庭院的赏赐,她心花怒放,又给前来传旨的公公送了一个大大的荷包。
那荷包外头飞针走线,绣得可是五蝠团寿的图案,用了玄青色的缎面,既典雅又低调,甚是彰显身份,更不要说里头沉甸甸的了。
当即那位公公喜笑颜开,连连说客气。
丹娘笑道:“客气什么,大人您是授命前来传旨的,倒是教您累着的,一点子小心意,大人只管拿去吃茶便是。”
将这些人都送走了,她才松了口气。
卸掉了一身沉重的装扮后,开始张罗丫鬟们盘点赏赐,然后一一入库。
宫里的赏赐自然不同凡物,就连放置丹娘都要额外开一个库房。
翠柳与南歌两个管事妇人负责登记,新芽、尔雅与书萱这盘点,另有常用的小厮乐透等人帮忙搬运。
丹娘则坐在一旁的八仙椅上,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美其名曰监工。
就这般忙活到了暮色时分,才算收拾妥当。
去库房一看,里头果然按照她想要的样子,放得整整齐齐。
南歌将登记好的册子送给她看。
略扫了两眼,她轻轻颔首:“不错,就是要这样干净明朗,一眼就能看清楚,这可是圣上赏下来的,都是宝贝,仔细些个。”
下头的人都一一应了。
她又留意了一下烛火,确保无误后,才松了口气。
这忙碌了大半日,丹娘才觉得有下班的感觉,回到自己屋内,只见冯妈妈已经摆好了晚饭,她赶紧更衣净手坐下来用饭。
才吃了没两口,沈寒天回来了。
她正捧着碗不愿丢,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家男人。
犹豫再三,刚要起身时,他笑道:“你坐着吧,别冷了,回头吃坏了肚子。”
有了这话,丹娘立马讪讪笑着,搁下了碗筷:“哪能呢,还得等你一起吃嘛。”
她边说边过去帮忙给沈寒天换下外衣。
夫妻二人面对面,他低着头,双目灼灼凝视着她的脸,片刻不愿挪开,那微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引起一阵不安的战栗。
她本想装作没事人的,结果沈寒天却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丹娘吓了一跳。
“你干嘛?!”
“想你了,今日家里来了旨意,叫你忙坏了吧。”
她被他整个全在怀中,心头滋生一片暖暖的甜意,索性靠在男人的肩头,笑道:“是呀,不过得了那般多的赏赐,就算累了也值当。”
听她字里行间都是快活,沈寒天也忍不住笑了:“你啊,真是见钱眼开。”
“从前圣上赏赐,都是锦缎玉器珍珠古董什么的,这次怎么还赏了那么多金锭子银锭子?”丹娘奇了。
这个问题早就在她心里徘徊,刚好这会子问出来。
“今日下朝后,圣上留了我们几人在南书房议事,忙完后他又单独留了我,与我说了赏赐的事情,我就斗胆跟圣上求了这个。”
“啊?”她震惊。
忍不住抬眼,瞪着男人——这家伙脑子没坏吧,居然开口跟皇帝要赏赐的内容……
沈寒天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我跟圣上说了,我说我夫人不爱这些,最最喜欢金银钱财,小时候过得苦了,最是放不下。”
丹娘听得目瞪口呆,微微张大嘴巴。
她刚刚听到的……都是真的?!
“你、你……这么说了?那皇帝呢?”
“圣上自然是答应了,看到这些赏赐可还欢喜?”他抵着她的唇,与她甜甜蜜蜜地亲了个嘴。
丹娘一张脸烧得滚烫。
她是喜欢钱没错,也很喜欢银子金子……
可这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啊,还被圣上知晓了,那人家背后还不知如何笑话她呢。
她急了,抬手捶了沈寒天两下:“你怎么能这样说!?”
“难道不是事实?”
“是事实,可……我不要面子的啊?”她急了。
怎么说她也是有诰命在身的命妇,就算关起门来如何守财奴,有些事情还是要顾全一下脸面的。
沈寒天居然这样!
真是气死她了!
“你晚饭别想吃了,一会儿去睡书房!”她气哼哼地教训道。
“为何?”
“还为何?我脸都丢尽啦。”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我还跟圣上说了,我们两口子是一样的,你爱金子,我爱银子,还请圣上多多恩典,赐些个金银宝珠即可,我们夫妻俩都是俗人。”
丹娘:……
好吧。
一个人丢脸有些接受不了,但如果是两口子一起,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张了张口:“看在那么多金银赏赐的份上,这次便算了,饶你一次,你要是再敢有下回——”
“不敢不敢了。”
他搂着她,又是一阵亲昵调笑。
待夫妻二人收拾好,坐下来用饭时,已经一晃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