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好像淑妃没有哪一次主动要求他留宿,想来是今夜梦魇害怕,不敢一个人待。
谢怀康也没拒绝,唤来人伺候洗漱宽衣,方才钻入被窝。
夜风凉凉的,淑妃不由得紧了紧被子,蜷缩在他怀中。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在窗外呼啸而过。
看着怀中已睡着的人儿,谢怀康有些失眠。
闭上眼小眯了一会,再睁开眼时只觉得鼻尖闻到一股异香。华阳宫中时常会点香薰,这点他是清楚的,可往日夜间不曾闻到如此特别的香味……
想着想着,思绪渐渐模糊,眼睛一闭沉沉昏睡过去。
又是梦!
谢怀康站在一片云雾之间,周围什么也看不见,他扬声高唤:“进忠进忠!”
没有人答应。
渐渐的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似有预感一般,他猛地回头看去,一个穿着华袍的女人埋着脑袋一点点走过来。
那件华袍他认得,是母妃的!
“康儿,康儿……”
“母妃……”他开口,忍住心中的疼痛。
刹那间画面一转,是她悬在房梁之上的死相!
谢怀康双手捂住脑袋尖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于是拼命的跑拼命的逃,却始终像是在原地驻足。
而房梁之上的那个身影,居然自己动了!
……
“有效果吗?”谢怀锦趴在床榻边上问。
江野双手抱胸道:“看他挣扎的面容,应该是有的。嫣然,你再学昭贤皇贵妃的语气多说两句。”
梦里的谢怀康好似被捆住了,眉头始终紧皱着。
淑妃又抚在他耳畔柔声唤道:“康儿,康儿……”唤的果真跟昭贤皇贵妃一模一样。
之所以搞出这么一遭,是要谢怀康自己亲口说出,调查母妃死亡一案。
也好还先皇一个清白。
谢怀锦好不容易联系上江野,让他从宫外带来了迷香,专程用来对付谢怀康,啧啧,效果还真不错。
如今,只等着明日醒来了。
大梦一场,费掉不少精力。
天色朦胧,谢怀康缓缓睁眼,手臂动了一下,很沉重,侧头一看才发现是淑妃压着手臂。
看时辰应该还早,他撇头看向窗外,想起今日是母妃的忌日,心情一下变得很沉重。
昨夜那个梦……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已经有许久许久都不曾梦见她了。
“皇上,您醒了?”淑妃慵懒的声音传出来,在被窝里动了动,慢慢折腾着起来,扬声唤了唤:“浅言,浅言?”
谢怀康轻轻捂住她的嘴巴,露出淡淡的笑容:“今日,朕给你穿衣。”
“这……怎么能行?”淑妃有些惶恐,不知道昨夜他真实梦到了什么,一早居然如此安静没有大怒。
“朕也是人,寻常人做的事情,朕也可以做。”
淑妃这才细细看他,或许是昨儿没有留意,今日的他,已经冒出短短的胡茬。
执拗不过他,只好依着。
不过她大着肚子,谢怀康又实在没有经验,忙活了好久还是没有穿整齐,最后只好让浅言进来帮忙。
淑妃憋着笑:“皇上是做大事的人,这些内务小事,便不劳烦皇上了。”
他羞愧的摸摸鼻子,脸色有些不自然:“朕多做几次就会了。”
用过早膳以后,谢怀康一人在金吾卫的护送下去皇陵拜祭昭贤皇贵妃。
他前脚刚一走,皇后便带着人登门华阳宫。
接待的人是谢怀锦,她正要出去找王嬷嬷,没曾想在宫门口看到刘越,干脆先留下来。
淑妃正准备摆弄些花花草草,听到通报说皇后来了,亲自出来迎接。
毕竟,她跟皇后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尽管彼此心知肚明,但从来都没有撕破过脸皮。
只是昨夜……实在是任务所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她微微俯身,面色温和平常。
刘越嗯了一声,浅声道:“起来吧,本宫只是过来瞧一瞧,并没有其他事情。”
她刚说完,莲心立马鄙夷嘲讽了句:“现在知道是皇后娘娘?昨夜怕是忘的干干净净!”
淑妃闻言未曾辩解,只让身道:“皇后这边请。”
自己一个人待着很无聊,再加上肚子里的小家伙折腾的很,刘越在寝宫坐不住,干脆出来走走。
后面又想,她有身子,淑妃也有身子,不如过去讨讨经?
其实两个人也没什么话说,东聊一些西说一些,时辰就慢慢过着。
不过将话题引到孩子身上,彼此都很有兴趣。
说起来刘越没有坏心思,淑妃也没有坏心思,她们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送走皇后以后,浅言给淑妃揉肩捏腿,默默抱怨:“娘娘您这样大的肚子,还要亲自接送皇后娘娘,她可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妥。”
“不得无理!妃嫔之间最忌讳半夜叫走皇上之事,皇后没有跟本宫计较已经是宽容,断不能再得寸进尺。”
其中道理浅言不是不知,就是看不惯那个莲心说话。
下午,谢怀康方才带着队伍返回,一回宫便召来李湛要他着手查清前朝昭贤皇贵妃去世一案。
此事不好张扬,只能是暗着查,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
“也就是说,谢怀康脑子灵光了?”又是太医院,谢怀锦跟李湛接头的地方。
每次都来这个地方,一点儿神秘感都没有了,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问:“要不下次我们换一个地方见面?”
李湛摸摸她的脑袋:“这里最安全。你现在是淑妃宫中的人,万一被其他人看见与我厮混在一起,岂不是惹了麻烦?”
“这个简单,谁要是看见了,就杀了谁呗!”她笑嘻嘻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
头顶上被人抚摸着,像在逗猫儿似的。
李湛宽慰道:“等把昭贤皇贵妃的事情查明,我就娶你。”
查一件案子要不了多久,少则几天,多则半个月。
谢怀锦摇摇头:“我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呢。”
他微微笑:“不急。”随后又道:“皇上让我去查案子,不如你从宫里出来,随我一起去?”
正好她也有此意,不过得想一个理由脱身才行。
“皇上怎么会忽然要查前朝的案子?”李湛有点奇怪。
谢怀锦坏笑着,俯在他耳边将自己跟江野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昭贤皇贵妃也是极好的人,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吧。一开始我也不想查这个案子,但后来想想,弄清楚也好,皇贵妃一直是谢怀康的心结,或许解开以后……再说吧。”她的声音渐渐变小,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