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幸得宋晨冬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才让她没从轮椅翻下来。
“大概是饿了吧?”聂小林也纳闷,这突如其来的眩晕好玄幻,像是暗处一种无声的警告,可又警告她啥呢?
“那我们还是就近选个小饭店,点几个菜吃,顺便让店里煮点粥?”宋晨冬也不想再为找停车位麻烦了。
“这轮椅不用还吗?你确信我能自己走到餐馆?”谁给你这么伟大的信心?
“这……”宋晨冬感觉,再这样讨论下去,别说今天的晚餐,估摸着明天的早餐都很悬:
“你介不介意我背你。”
“……”介意,当然介意了,可不知为什么,聂小林却不由自主地望着宋晨冬甜甜一笑:
“不介意。”
“……”此刻,宋晨冬以为自己耳聋眼花了,这丫头这是被夺舍了吗?
再一转念,他这颜值,有多少女孩能抵挡得住,刚才就是牙疼,脚疼,还不忘淌口水,一定忍得好惨……现在,这么明显的示好,当然……这么一想,便释然。
也就没多讲,便把她搀扶到等候坐椅上,自己则推着轮椅去大厅办理退还手续了。
聂小林知道,医院附近确实有很多小吃店,适合牙口不好的小店也有,就是价格很亲民,会不会显示不出自己的诚意?
尽管她是月光族,可外婆还留给她一套老式的公寓房,虽离公司远了点儿,却贵在每月不用为房租犯愁了,每月的收入,如果不那么随心所欲地luah还是充裕的。
而获得真理青睐的母亲,逢年过节也会给她大额压岁钱、化妆品、首饰,虽未她的同金主结婚,却帮其生了个男孩儿,孩子他爸倒也大方,养得她滋润得好似她姐姐一样。
可她没理那堆钱,只是存在了银行里,不敢花,琢磨着:指不定等哪天真理头脑清楚了,或许这些钱,母亲还是会要回去的。
至于,那位净身出户的父亲据说已经远走他乡,或许,在他乡也已娶妻生子了吧?
不然,他怎么就从来没回来看过自己留下的种呢?无论性别是如何不如意,可还是他辛勤耕耘流落在外的后代啊~
她时常想,或许自己是个没福气的人,生下没多久,上帝就迫不及待地赐给她一个破碎的家庭,一个悲伤的母亲,一个父亲陌生的背影,而后,又被丢了心肝的母亲抛弃,送到了年迈的外婆身边……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按理,外婆对她很好,从没少她吃穿用度,关怀备至,家务活也很少让她干,可她总是觉得生分,那颗心时常悬在天花板上,没有个落脚生根的地方。
她想念童年时母亲的怀抱,幼年时,父亲抱她玩飞飞的感觉,可那些感觉就像破碎的梦,零零碎碎地揉进了她心房,密度太小,体积越大,让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更多的亲情,更多地关爱。
有时,她想不明白,就会下意识地啃手指甲,可是个手指全部啃遍,也没能想明白为何她会成为父母成长过程的抛物线,再也等不到他们路过,更得不到他们回眸一笑。
最后,她望着自己咬得平整的十指,安慰自己:明天或许就会是个艳阳天,或许长大了,就能找到幸福……
而成长送给她的却是更多心理的压力,360度无死角集结向她袭击。
最简单的,就比如说,同学异样的眼光,说不出是同情?还是鄙视?女同学的凝视,带着铅笔尖的尖锐;男同学的窥视,貌似雷达,让你无处安身。
已经尽量让自己轻如鸿毛,细小如尘埃,谨小慎微,又要显出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其实,这样的表象让她如履薄冰。
她不善演戏,却还特别在乎观众的感官和评价,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而她却花费太多精力去做无用功。
事实上,她既不是学霸,也不是学渣,是中上的水平。
偶尔冒个尖,也得不到老师的表扬,同学的羡慕;受了委屈,没有撒娇、倾诉的对象。
她也不敢轻易信任那些过于热情的异性,她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得像母亲一样,活在没有阳光的金丝笼里。
因此,尽管她很孤独,却又很努力,绝不容许自己利用美貌走捷径,甚至,她从不刻意修饰,尽量不去吸引异性的目光,甘愿做一只永不见阳光的鼹鼠,躲进深层的黑土地里,在泥洞里另辟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在自己的天地里,买好多美食,太贵的,自己学着做;不贵的,尽量多囤积。
她梦想始终被各种稀奇古怪的零食深埋,一边品尝,一边看书,有时,画下一叠她灵感突发的漫画。
这个时候,她希望自己永远就这么独自老去,安静地死去,没有任何人打扰,最好能中个500万,这样,她一定省吃俭用,永远把自己埋在书堆里,与外界诀别。
当然,她没有500万,为了生存,她必须出卖自己的体力和脑力,然后,才能填补自己空虚的肠胃。
唯一感谢上帝的就是,她不是易胖体质,或许是肠胃吸收功能先天就弱,她胃口很好,却总吃不胖,身材还有料,净高也超过了标准的165,与号称170的同性不分伯仲。
或许这就是像她这样长得漂亮的女生,却至今未恋爱的内在原因吧?
当宋晨冬背上聂小林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的柔软透过薄薄的羽绒衣覆盖在他的肩胛,脖子后面的热气,也让他感受到了体内荷尔蒙异样的涌动……
是的,他不由自主就脸红了,幸得皮肤不是很白,也不算明显,可耳朵的颜色却很是异常。
他暗暗勉励自己:后面就是一塑料娃娃,不是人!更不是女人!
而后默念《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他自是不知道,此“色”非彼“色”,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并不都是跌倒在美色上,而是沉沦在那段奇异的缘分。
为何有人喜欢胖丫头,有人喜欢锥子脸,有人喜欢妩媚,有人喜欢清纯,那是月老在你尚未出生,就已在每个人的神识里埋下了另一半预先设定的种子,你才会在情窦初开时,自动激发程序,与她相遇,而后情不自禁地陷入自己事先编制的情网中,无法自拔。
这世上从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都是前生今世里,彼此纠缠在一起时,留下的印记,要在今生来世了却这段缘,消除这段恨。
而此刻,在他身后的聂小林却双眼微红,眼里噙满了泪水,在宋晨冬下阶梯的时候,她的双手围住了他的脖子,把脸紧贴在他宽阔的肩背上,这突如其来的亲热,又让后者无所适从。
现在,宋晨冬很后悔提出这个建议,真想狠狠抽自己俩嘴巴子,暗道:这丫刚才这是假装清纯?实际是个熟女?我会不会羊入虎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