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淮偏头低咳一声,整理了一下面上的神色,对张玨笑笑。
“那个,具体的情况,你都不知道吗?”
张玨摇头。
“我就是个路过的。人就在这,你就自己问吧。”
戚淮心口一哏,碰个软钉子,脸上笑意尬了半秒,又略略调整了一下,笑笑道:“那个,他这不是还晕着吗。”
张玨牵牵嘴角,目光绕着外围的人扫了一圈。
“这里这么多人,你随便找一个问,不就好了。”
她的话,让一直在寻找的机会想要治她的村民突的有了借口。
“就是你来惹事的!警察先生,是她先把我们拦下,然后打晕了田泽,接着你们就来了。”
他一开口,所有围着的村民都开是叫嚷了,情况蓦的乱了起来,有些失控。
戚淮太阳穴突突抽了抽,头疼不已。
“你们安静一下,一个一个的来说。你们这么嚷嚷我什么都听不清!你们找个主事的人来说。”
第一个嚷话的人站了出来。
“我来说!”
戚淮揉揉太阳穴,点头。
“好,你说。”
“我叫田海,是田泽的弟弟。今天是我父亲田怀出殡的日子。这位小姐是和之前做法事的道士一起来的。
我们村里有风俗,白事上,是不能让女人出面的。所以将她安置到了我们村中另一位村民家,喏,就是那户。”guhu.org 完美小说网
田海抬手指了指庞涟家,说着转头看了张玨一眼,眼里神色仿佛是在斥责她的不识好歹。
“在我们抬棺材去后山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路上。这是犯了忌讳的。我哥怕她的出现,影响了法事,便让她躲开,还斥责了她几句。
可能我哥情绪有些激动,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她就生气了,然后就动手了,还把我哥给打了,然后就报警了,你们就来了。”
一套避重就轻的说法,倒是交代了一点东西。但是能做公安的人,都没那么好糊弄的。
戚淮心下冷笑,抬手点了一下棺材的方向。
“那这棺材里藏着的人又怎么解释呢?我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有眼睛的人看刚才那状态,也能看出这人不太好吧?”
田海急忙摆手。
“那个我们真不知道啊!我和我哥也吓了一跳。刚想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就动手……不,是动脚,把我哥踹晕了。
你们刚才送医院的那男孩,就是她借住那家人的孩子,你说这样,怎么能让人不多想呢?”
说着,田海偏头,意有所指的看着张玨。
张玨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那般,漫不经心的站在棺材前,还不停的往棺材里的看,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
田海看着,心不由又突突的加速跳了一下,气急败坏的大叫。
“警察先生,你看你看她的这态度!说这事与她没关系,都说不过去的吧!?我建议你找那户人家问问,我肯定,她还做了旁的事情。”
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与张玨的云淡风轻相比,在戚淮看来,更像是有问题那个。
他笑笑,安抚似的拍了拍田海的肩头。
“这不单只能听你说的,我们还得问问其他人呢。”
庞涟家也要问。
毕竟,这受伤是她家的孩子。
戚淮给了自己小徒弟一个眼色,让她去庞涟家询问一下情况,自己则走到张玨身侧,用尽可能看起来温柔的神色唤了一声“小姑娘”。
“你看出什么了吗?”
张玨扬手,对戚淮点了点。
戚淮愣,看不明她这动作的意思。
张玨手在半空悬了一下,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由抬头看了一眼。
戚淮正一脸懵的看着她的手。
张玨一下回神,这人不是勾昭。
她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甩了甩。
“有一次性手套吗?我看着这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想翻起来检查一下。”
戚淮“啊”的一声,回神,急忙翻找,好一会,才从内里衣兜兜里翻出一双手套。
“我们这民警,一般都遇不到需要搜查的事情,所以并没有随身带这些东西。这还是上次留下的,你将就用下?”
张玨接过,直接套上,对他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她转身,将棺材的垫层翻开。
一下,她就看到了垫在下面的尸体,是一位老人,想来就是田怀了。
只是,这人为什么会在这?
棺材已经封了,难道他们是想用童男童女给他陪葬吗?
这是恶俗的风俗?
那两孩子,是活生生的人啊!
将活人封在棺材里,还要拿去活埋,这简直就是惨绝人性的!
能做出这事的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另外让张玨在意的是,田怀这状态。
从张栩那边得来的信息看,这人已经死后加停灵,已经七天了,为什么这尸体看起来,就像是刚死的那般,脸上竟然还泛着几分红晕。
她身后检查了一下,确定人确实是死绝的。
他们是用什么办法将这尸体保养的如此好的?
张玨心沉了沉。
戚淮在一旁看到那尸体的状态,也觉得奇怪。
这看起来像是钢丝的人,怎么就要送去下葬了?
虽然松鹤村被封了许久,但他们村里的习俗,一些老人还是记得的。
一就是如田海所说那般,不让女人参与,另一个便是,老人死后,最少要停灵七天,才可以算日子做法事下葬。
田泽做为村里话事人一般的存在,是不可能不遵循这法则的。
张玨却是想到了另外一点。
这人藏活人下,让她想到了一个失传了许久的邪术。
用活人的精气去养尸,童男童女精气以融,可保尸体百年不坏。
诡异的,都对上了。
可那方法,是张玨在龙虎山的藏书楼中无意间发现的,而后询问过师父,师父说此法,虽然有用,但条件也是极其苛刻的。
其中有一条,便是,要用至亲血缘的童男童女才可。
而刚才被带走的孩子,却都不是田家的啊!
张玨愣了两秒,脑中精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后脊寒气掠过,情不自禁打了个冷噤。
不可能吧?
她喉头动了动,干的有些发疼,一时不知该如何整理,脑中思绪乱作一团。
戚淮在旁,敏感的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
“小姑娘,你是怎么了?是尸体吓着了吗?要是不想看,就不要看了。这东西却是恐怖,我带你去看看别的东西吧。”
张玨抬手,隔开了他要拉自己的动作,轻轻摇头。
“戚警官,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戚淮看着她脸上的凝沉,心也不由跟着提了起来,微微一怔,忙不迭点头。
“可以,你要做什么?”
张玨指了指不远处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的田泽,轻声道:“可以给田泽,还有送去医院的那两孩子,做一个亲子鉴定吗?”
戚淮愣。
“亲子鉴定?是有什么依据吗?”
张玨摇头,没有解释,只是询问。
“可以吗?”
戚淮心头沉了沉,想想,还是咬牙同意了。
“就是乡镇医院条件有限,我得向上一级申请,可能会耽误一点时间。可以吗?”
张玨点头。
“没事。我想,就是在棺材里找到将死的他们这一点,就能定罪了吧?等孩子们醒来,你们就会有一份证词了。”
戚淮自然也明白。
他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张玨心稍稍放下一点。
法律面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余下的,就是一些常人看不明白的地方了。
她伸手,将覆在田怀尸体上的白布给取了下来。
扬手对天一抖。
白布展开,一下挡住了阳光。
戚淮就觉眼前一暗,下意识的抬头,一眼,呼吸猛地凝住。
“这白布上画的是什么?”
白布上画这一个像是四不像一般的东西,张着血盆大口,红色的笔墨,看起来就如血一般,就是一眼,便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张玨将白布铺开,放在了地上。
这看起来,有点像囚牛。
她隔着手套,摩挲了一下布,白布的质量感觉起来,像是那种很老的老花布的布料,又硬又不透气。
可就这棺材的质地看来,这田家的白事办的,什么都是最好的料。
白布这质地,与这棺材不太搭。
再看旁的,这白布的边缘都开始泛黄了。不是洗不干净的那种黄,而是经过时间的沉淀而慢慢变黄的。
看来,这白布在他们家已经保留了一点时间。
她捻起白布的一脚,抬头唤了田海一声。
“你们这布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上面的画,看起来很有质感。这画师你们认识吗?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呀?”
田海在她将白布抽出来了以后,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再被喊了一声,像是受到惊吓那般,吓的抖了一下,然后张玨就看他脸色白了青、青了黑,一片难色。
更重要的是,她在田海眼里,看到了一分恐惧。
田海一瞬不瞬的盯着白布,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里冲出来一般,身子不受控的不住哆嗦,半晌才开口,艰难的回了一句。
“我不知道。”
张玨看他的样子,就觉下一秒他就会晕倒那般,心里奇怪划过。
她觉得田海,在怕这块布。
她偏头看了看布,上面用朱砂所画的图案,看起来确实很可怕,但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