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只有离开你的倔强，却没有忘记你的勇敢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谁敢靠近，都会被他狠狠抓伤。
她知道这个道理，可仍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即使代价是会被他抓伤。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爱自己。”
她的话刚说出口，就让他忍不出勾唇讥笑，笑她的愚蠢与天真。
“爱？爱是什么？我苏南易不需要同情，没有你，我依然可以好好的。”
这个世界上，并非谁离开了谁谁就活不下去。所以，她从不奢望离开了他，他会对他们的过去有丝毫的留恋。只是，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该彻底地断掉，却始终控制不了自己去藕断丝连，即使知道这样的下场会为难自己。
就是因为曾经爱过，所以很难真正的放下。她决意离开他，展开属于一个人的新生活，但是，做不到把他彻底遗忘。
那些美好的回忆既是折磨又是甜蜜，她甘于沉溺，只需要她自个儿记着，不跟任何人说起便好，就当作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昂起头，满眼复杂地瞅着他。
“我没有同情你，我只不过……是在心疼你。”
是的，心疼。
她骗不了自己，这个样子的他让她心疼，他的落寂他的伪装，她都看在眼里，就是因为爱，她的心因此而疼痛着。
然而，她的心疼，他不屑。
“慕沁，少在我的面前假装！这样的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我欠你的那些‘对不起’我已经尽数归还了，所以，我不再欠你什么。”
她不说话，可是任他怎么打击辱骂始终不肯挪步离开。他气极，大掌攫住她的颌骨，脸上布满阴鸷。
“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我会满足你，但得到后就立即给我有多远就滚多远，我不想再看见你，以后也别再缠着我！”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他。
他下巴曲线绷紧，黑眸微眯，唇角的笑看起来是那么的冷然。
“是不是想要跟我春风一度？想的话你可以直说，我愿意满足你！”
当他的身子靠近，那两瓣性感的薄唇仅有几厘米就碰上她微张的唇时，她终于开口了，然而，她所说的话让他不由得当场怔住。
“如果我要你爱我呢？”
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僵了好半晌才缓缓退了回去。
她的眼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她的面容严肃，直直地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他的手下意识一松，她没有理会双颊的痛意，径自仰着头，带着一丝渴望。
这一句话，早在以前她就想问出口了。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勇气，害怕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她所期待的那个，怕自己再也没有借口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和她注定是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不管答案是怎样，今晚之后，她都会退回那个本该停留的地方，不再逾越。
可是她还是想要知道，想要从他的口中听到有关于“爱”的话。或许，每个女人都是这样，即使知道自己傻，仍是不由自主地让自己继续傻下去。
“如果我要你爱我，你会吗？你会爱我吗？”
她的语调不禁急促了些，脸上的渴望也稍微明显了些。
他站在那里，脸上满是复杂。
当失望濒临，她垂下了眼眸，敛回嘴角的那抹自嘲。
她还在奢望些什么？就算他说爱，那又怎样？只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可是，他却在这一刻开口了。
“其实我……”
其实什么？
慕沁没能等到他的答案，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在这静谧得过分的街道上，显得有些诡异。
但是，这铃声恰恰打破了他们之间暧昧的流转。那些本应在这夜里说出口的话，被迫赫然打住。
他后退几步，从裤袋里拿出手机。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打来，她可以看见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把有些熟悉的男音。随即，他的脸刷地白了，如黑夜般深邃的黑眸充斥着满满的震惊。
这夜里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安静得出奇。也是因为这么安静，所以电话那头的话她听得甚是清晰。
从没想到，会听到这么的一个讯息，慕沁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瞪大眼望着紧握手机的他。
男人快速地把电话挂断，抬起步伐就想离开。她毫不犹豫地扯住他的手，当他转过脸来看着她的时候，她带着哀求的语气开口：“带我一起去！”17902332
他的眉头蹙紧，正想拒绝，她连忙截在他前头。
“我一定要去！妈……伯母对我很好，我想去！求求你！”
她的声音暗藏着说不出的哽咽，小手紧紧地扯着他不放，昂着头倔强地等待着。
男人薄唇紧抿，丢下一句“随便你”就大步向前迈。见状，她小跑步跟在了后头，亦步亦趋。
几分钟后，终于在街上看见了一部空的计程车。苏南易拦了下来，与她一起坐车向医院而去。
坐在车厢里，街景在车窗外飞逝而过。
慕沁双手放在大腿上，裙子的布料被她揪成了麻花状。她瞥了眼坐在旁边的他，发现他紧蹙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脸上尽是肃然。
那通电话里，她可以清楚地听见苏家的家庭医生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认真，一字一句地向他无情地宣告。
“保姆半夜起床，发现你母亲割腕自杀了。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床铺，那刀割得很深，床头柜上放了一封遗书，现在已经送往医院抢救，你快过来！”
苏母自杀了。
那个曾经将家传玉镯交给她，对她极好的苏母，自杀了。
……
……
当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终究，还是来不及。
苏母已经去了，尸体放在了停尸间里。
停尸间因为是保存尸体不让尸体腐化，所以空调的温度有些低。偌大的停尸间里只有一张推床，白布把尸体由头到脚全部盖住，远远望去，感觉有些凄凉。
这一路上，苏南易没再说过一句话，踏进停尸间的时候，他的动作甚至变得迟钝，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推床前站定，双眼死死地盯着白布，下巴紧绷。
慕沁就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表情呆滞地杵在那，双眼不由得一热，用手捂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任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突然的事情来。
或许，并非突然。刻兽一兽都。
她清楚地记得几天前，苏母曾经来找过她，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但是现在想起来，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苏母就有了轻生的想法，只是她没有发现。
“小沁，就当妈求你，求你不要放弃南易……”
苏母那天的哀求仍回荡在耳边，却不料竟是给她的最后的遗言。
看着白布覆盖的尸首，她就好恨自己。倘若那个时候自己留心一点，或者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自从苏父去世后，苏南易就只剩下苏母一个亲人。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隔阂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只知道母子不会有一辈子的仇恨。即使苏南易过去与苏母的关系再怎么生疏，但血缘关系撇清不了，可如今，那些仇恨还有什么意义？恨的人都不在了，那么，还能恨谁？1d7di。
泪眼模糊中，她看见他伸出手，慢慢地揭开那盖着的白布。
那张熟悉的脸靥顷刻出现在面前，紧闭的双眸，带着几分苍老的容颜。苏母的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不是很明显，但若仔细去看就能发现。
苏母之前到她办公室所说的话她一直记得，当时的她听出了苏母话中包含着的悔恨。她那时不懂，但现在，终于懂得了几分。
带着悔意的人，生存在这个世界是一种痛苦，因为后悔一直无形地折磨着自己，死了，倒是解脱了。
……
“当初他独自去S市，舍弃了在X市的所有东西，企图跟我们割断所有的关系，那时我就知道，他恨我们。他会恨，我不怪他，因为那是我跟他爸罪有应得……可是、可是他还那么年轻，不应该背负那么多的罪孽。小沁，无论他做错什么事，请你都原谅他，好不好？他过去太苦了，作为母亲，我是失败的，但是我私心地想要看见他能快乐，而不是一直都活在悔恨和痛苦中，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承受，那么就让我来承受一切的罪孽，我只希望老天爷能把快乐还给我儿子。”
……
这，就是苏母口中偿还罪孽的方式吗？
到底是怎样的罪孽，需要用死来偿还？
慕沁阖上眼，苏母的笑靥她记得很清楚，尤其是临近新年的那时候，她和苏南易一同过去探望她，虽然只是吃了一顿饭，但是她知道，那时候的苏母是快乐的。
她怎么都接受不了，这以死来偿还所谓的罪孽。
她很想开口询问身边的这个男人，但当她望向他，瞥见他脸上的神情，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苏母安详的容颜，慢慢的，面靥上竟浮上了一丝可怕的冷戾。
那冷戾，寒得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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